《[网王同人]左岸 右转》吹雪の姬

8、八

　　战斗刚一打响，红方的炮弹就像雨点一样飞向蓝方的阵地。蓝方迅速做出反应，由自己火箭炮连的进行火力掩护，将指挥部和各支援部队迅速撤往后方的山区。

　　Oshitari早先一步就已经把麾下5个战斗营解散，让他们分成以排为单位的小分队，以分散敌人火力为主要目标，消耗敌人战力为次要目标，由各排排长自行安排战斗和撤退，见机行事。这支部队是一支非常适合在山区作战的快速反应部队，凭借装备轻便、机动性强的优点，在红方未准备完全之时，确实发挥出相当的作用。但是拥有数倍于他们实力的红方自然不会为这些外围的小小干扰所乱，当稳住阵脚以后，蓝方抢占先机的微弱优势很快就消失殆尽。在红方强大的火力压制下，他们也不再恋战，只等约定好的保证指挥总部安全撤离的时间一到，就好不拖泥带水地陆续潜入了密林之中。

　　Oshitari在黑板上绘出一张清楚扼要的战略地形图，用不同的颜色和符号来代表两方的行动，配合着Atobe的演示，慢慢在学生们眼前描绘出一组组两军对垒的画面。

　　战斗的第一阶段，蓝方各部均有不同程度的损失，但主力得以保留；而红方以重型坦克营和步战车部队为作战主体，装备坚固，所伤只是皮毛。不过，随着战场转移至山区，平原作战无往不利的装甲军团就变得举步维艰，面对丛林掩映的群山，引以为傲的炮兵部队也失去了目标，比起蓝方神出鬼没、进退自若，红方就像是被人牵着鼻子打，显得分外憋屈。

　　这样的局面没持续多久，Atobe就下令停止进攻，收队整编，清点人员伤亡。同时，他派出了数支侦察小队，前往山脚下侦察探路，可惜很快就被发现，无功而返。

　　Atobe似乎被激怒了，竟然命令炮兵司令部开始向山上乱放野炮，又把3个机步营和2个突击中队先后派了出去，到了山脚下就分成一小股一小股的，徒步向山上进军。

　　看起来他似乎对Oshitari这种捉迷藏的游击战术沉不住气了，仗着人数多火力猛就要硬攻，可是也没见过这么胡来的，把己方部队也置于炮程范围之内不顾。一干人正看得心惊胆战，Oshitari却忽然顿住了，他沉吟片刻，向Atobe问出了一直盘桓在心的疑问：“你怎么知道这些地方有路？”

　　Atobe极为肯定地一笑，神色间充满自信：“因为我见过这张地图，所以记得这一带的地形。”

　　他不但见过，而且还作为一项任务大费周张地背过。Oshitari画图定的是1：5000的比例尺，已经十分清楚具体，而他背记的那一张还要更加详细，比例尺只有1：3000。虽然距离那次耻辱的败北已经有两年多，这图却像是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子里，至今仍然可以清晰地回想起每一处重要的细节。这段往事在Atobe心中翻涌起些微的不快，有一个把儿子当成士兵来管教的父亲，从小在严厉的斯巴达式教育下长大，无论如何都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童年回忆。

　　“你的记忆非常准确。”Oshitari点了点头，心中既讶且赞。他在图上补充上数条迂回的山路，和Atobe选择的完全符合。Oshitari暗道一声好险，刚才他表面上气定神闲，其实只有自己心里知道，能够争取到一时不败有多么侥幸。

　　由于错估了Atobe对地形的熟悉程度，这里成了整个战局的转折点。

　　所谓的侦察小队只是一着虚棋，目的不是探路而是惑敌，上山的路线早就已经存在Atobe的心中。从数量上推断，其中恐怕有一半会是通讯兵，寻机在山下架设好了通讯信号装置。而看似毫无章法的炮击，除了掩人耳目，还可以限制蓝方的活动区域。

　　等到Oshitari察觉不妙时，已经为时过晚。即使在模拟战中他可以统观全局，提早发觉，也不能做出对空中袭击不躲不闪这样不合理的决策。况且，如果是真实的战斗，进行到此也已经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一支训练有素、又经过充分准备的军队的潜入，将会更难以被察觉。

　　蓝方既已无法阻止敌人布下包围，就只有尽早突围。但红方包围圈的兵力部署重点相当明确，扼住了各条道路。他们也不主动追击，只是严防死守，谨慎地一点点缩小包围圈。机步营装备精良，近战中杀伤力高，贸然出击只会不断地被削弱。Oshitari知道，只有向一个方向走不会遭到抵抗——那是火炮、榴弹炮、迫击炮和坦克部队把炮筒齐齐对准的方向，Atobe就是要把他们逼上这条真正意义上的绝路。

　　他当机立断，命令所有的部队全速向更高处走，行进过程中集结，一直翻过山去。在密林中急行军何其困难，但他们必须比敌人更快，那样才有生存的可能。

　　若不是如Oshitari所想的一样，Atobe是个完美主义者，追求的不仅仅是战术的胜利，而是把己方的有生力量一网打尽，他不但达不到他想要的结果，反而会应了开始前他说给Atobe的话，输得很难看。

　　所幸他料对了，也敢于全力赌上这一把——胃口大，包围圈就要够大，因此蓝方终于险险赶在包围圈完全收口之前冲出了去。Oshitari分出两支奋勇连，拼死阻击左右包抄过来的敌人，然后带着中央主力从包围最薄弱那一处强行突围。之后便是蓝方且战且退，红方一路紧追，直到——

　　Atobe停下了动作，沙盘上的场景恢复到刚才两军僵持的状态。

　　Oshitari的图也画到了同样的地方，他转过身来，把粉笔轻轻一丢，准确地抛进盒里 。

　　那么，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你——会因为这是非战居住区就此罢手吗？”

　　哈？Atobe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当然不会。”他匪夷所思地看了Oshitari一眼。他在说梦话么？

　　“现在已经过了国界线。”Oshitari指着图提醒道。

　　Atobe听了脸色一沉。啧，真是麻烦！

　　这一带都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他一路追击，不知不觉中就跨到了国境线以西，进入了曾是冰帝藩属国、23年前却宣布独立加入青盟的不动峰国的领土。不过，只凭这点就想让他放弃良机，未免太天真了。

　　Atobe只为这个问题浪费了几秒钟时间，就毫不犹豫地说：“我是军人，只听命令行事，以完成任务为目标。剩下的是那些外交大臣才该去操心的问题。”

　　Oshitari露出一丝苦笑，“是这样吗？即使我放弃抵抗，也不会不过放过这里。”

　　“难道不应该这样吗？”这句话问得实在很奇怪，Atobe忍不住皱起了眉。这股叛乱武装势力即使不是直接受青盟指使，也显然是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可不会傻到认为一支有如此规模的军队可以没有补给,在山中风餐露宿，还能够长期地威胁帝国稳定。山间有这么一座城镇，本来就很不寻常，只不过师出无名，平时也无可奈何。现在好容易咬住了敌人的尾巴，一路追到了这里，不斩草除根，难道还放虎归山吗？

　　“他们是普通的民众。”

　　“他们是乱党的后方，也就是帝国敌人。”

　　敌人……么？

　　尽管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Oshitari心里仍然泛起了苦涩。这真是标准的学院派的答案，他自己曾经也是这样坚定不移地认为吧？在他所受的正统教育里，交战中把战场导向敌占区是上策，一来可以令敌方有所顾虑，二来减少己方领地内的非战物耗。

　　只有真正到战场上经历过，才知道这样的事做来有多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