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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禁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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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灵几乎要气炸了,在混沌之中骤然变得数丈之高,笑的肆意狂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击碎我结界的宝贝可没带进来,在我的地盘上,轮不到你做主。既然不能给我制造七苦,就把命留下来滋养我吧!”
一条巨大的黑雾直直冲向长恨。
长恨其实早有准备,刚才雾气缭绕的时候,他看似不动声色在躲着,实际上用脚在地上勾画出了灭灵阵。
他虽没有带红线进来,可进宫之前他可是得了一个好宝贝,神农木!
神农木本就是天地灵气造化之物,将它用作阵眼,再以血祭,对付区区一个井中妖灵绰绰有余了。
只是可惜了这根还没捂热的神农木,有点大材小用了。
神农木,“……”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就在长恨握住神农木准备插入地下的时候,那道直冲向他的黑雾骤然间停住身形,像是撞上了一个无形的壁垒。
长恨抬头一看,刚才还陷在梦魇里的谢勉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一个错身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玄衣少年不动声色地站在他的前方,黑色衣袍翻飞。
却一步不退。
“你快让开。”长恨略有些着急。
这井中妖灵也算是个了不得的东西,这要是被孽徒给制服了,岂不是助长他的妖性了?
玄衣少年感受到背后那个人语气里的担忧,刚才紧皱的眉头不动声色地舒展开。
他生硬地吐出几个字,“我没事。”
“?”并不是担心你会有事啊少年,为师是真的很担心这妖灵。
可显然这孽徒并不明白这是个误会,抬头冲着那妖灵朗声道,“你只有两个选择,自我了断,或者被我了断。”
妖灵,“……”我怀疑你俩都看不起我。
“哈哈哈哈哈,可笑,你杀的了我吗?谢勉,我跟你难道不是同一类吗?”妖灵放肆地大笑起来,它丝毫不在乎谢勉的话。
眼前这个黑衣少年,明明就是那个女人与它的交易。
它当初为了保全这个婴儿,不知道送了多少的怨念进入这个婴儿体内。
如今这个孩子长大了,要来杀自己?
可笑,他们早已成为了一体,要杀了它,与自断一臂有何分别?
“你试试。”谢勉也不多话,掌心黑气蔓延,丝丝缕缕钻入那妖灵的黑雾之中。
长恨想将神农木插进去多一分,阻止谢勉的动作。
不要!请放开那弱小可怜无助的妖灵!
结果谢勉一个抬手,黑气将长恨紧紧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说,“别乱动。”
长很,“……”此刻为什么我是个凡人?
呜呜,玩球了,任务要失败了……
长恨的眼角,因为着急氤氲出来一抹绯红色,像极了因为担忧而红了眼眶的样子。
黑衣少年强迫自己从那双眼睛面前转过头去。
不能再看,不能再多看他一眼。
他不是心软……不是。
这个人,若要死,只能由他亲手了结!
玄衣少年坚决扭头,森然地对着那妖灵,“既然是你给的,便都还给你吧,毕竟,我嫌脏。”
他说完,千丝万缕地黑气从他的身体里流露出来,在半空中凝成了一只巨手的样子,硬生生地在从谢勉的身体里抽离着什么。
谢勉的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因为冷漠而紧紧抿着的嘴唇苍白异常。
自取邪灵,不亚于剔骨之痛!
长恨瞪大了眼睛,“!”好像还有救的样子。
这孽徒似乎并没有准备吸收妖灵的妖气,反而将妖灵之前给他用以保命的怨念全都送还了过去!
“怎么可能,你!你居然!”妖灵的话没有能够继续说的完。
那只巨大的手掌已经生生抽出了一股强烈的怨气,将不远处的妖灵一并捏入掌中。
用力,收紧。
那只妖灵在掌中咆哮,嘶吼,挣扎,最终像盘散沙一般破碎了。
它从未想过,那个曾经赢弱不堪的孩子,竟然可以在送还所有怨念之后,还一击将自己击杀了……
这不可能……
那个孩子,是什么怪物?
没有人能给妖灵答案,它在黑气的侵蚀下,破碎成千万段,最终与所有不得超生的灵魂一起消散于混沌之间。
神农木,“……好险。”竟然拣回了一条小命。
井底失去了妖灵的法术,恢复了一片宁静的状态,清亮亮的井水从他们头上的结界处流过,氤氲的水光在谢勉的脸上荡漾,让长恨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谢勉侧面对着陆轻舟,他不敢彻底转过身去。
也许是不敢面对,如果陆轻舟问,你为什么会在井下。
他要怎么回答。
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所以他干脆下定决心,一个转身冲着那人举起自己的手掌。
白皙的手掌心中,黑气还在丝丝缕缕地纠缠。
“看清楚了吗?我是个妖物。”谢勉抬起头,冰冷的眼神落在眼前的绯衣少年身上。
“你以后,不要再招惹我。”
不要再对他好,不要再救他。
他甚至觉得,就让陆轻舟一直保持着曾经厌恶他恶心他的样子,都比现在这状态要更容易面对。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个在幻境里告诉他,‘不是你的错’的少年是假的。
是场虚伪的逢场作戏。
“?”长恨皱了皱眉头。
你只是我的孽徒啊喂,为师是来收拾残局的,才不在乎你是人还是怪物啊。
他捏着神农木站在原地,沉默了半响。
将它丢在谢勉面前,故意语气严肃道,“把这东西收着,它能净化你身上的妖气,出去以后可别在外人面前露出本相来,免得有人说我陆家圈养妖物,祸国殃民。”
可千万,千万别再被别的妖物发现了!为师怕人家垂涎你的妖气反被你吞了……
为师不想你造杀孽啊……
他说完以后便纵身跃出了结界。
井下结界中,只留下了一个黑衣少年孤身一人,还有地上的一截神农木。
陆轻舟没有说出任何恶毒的话语,脸上没有表现出对妖物的任何厌恶之情。
他……竟然没有……
黑衣少年脸上难得露出一种茫然的神情,片刻之后,他的身体摇了摇,从胸口呕出一口血来,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
被鲜血溅了一身的神农木,“……就这样认主了吗?”
摔桌,兜兜转转半天它还是被这个可怕的人给抓住了啊!早知道变什么清心草啊!变一坨狗屎肯定就不会有人捡了吧!
流年不利啊……
“直接吃了那妖灵不好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你这妖丹上的裂缝没个三五百年年可补不回来,那些怨念可是你的半条命哩。”神农木弱弱的出声。
“它脏。”谢勉盘腿打坐,冷冷吐出两个字。
那个妖灵里,有他生母的魂魄,有小叶子的魂魄,有许许多多这座皇宫里肮脏的记忆……
“你可真是我见过最狼狈的妖王了。”神农木心甘情愿地开始幻化柔和的绿光,给它的新主人疗伤。
谁让它两绑定了呢。
妖王这个东西,每隔数万年集所有妖族的期盼现世一次,他承载了妖族所有的信仰。
无过往,无妖身,可以默认为是信念成妖。
起初神农木在林子里感受到来自谢勉身上的压迫感,还以为只是个难得一见大妖。
这下它明白了,竟是刚刚现世还虚弱无比的妖王大人。
这波绑定,听起来好像它不亏啊!
“我的妖王大人,这世界上哪有干净的东西啊。”神农木嘀嘀咕咕的。
玄衣少年的眸色深了几分。
他控制不住地想到那一抹火红色的团子。
原来,他一直嫉恨,厌恶那个人,是因为那个人身上有着他最渴望的东西。
那些来自于父母的爱,朋友的呵护,光明正大的身份……
是不是很可笑,作为一只妖,竟然会去羡慕一个短寿的人类。
谢勉闭上眼睛。
他不会让这种可笑延续下去,他会亲手掐碎它们。
这种纯粹,得不到便毁掉,不容其他任何人染指……
——
长恨从水里一钻出来,红线‘嗖’一下就飞回他的手腕上,“我以为你死了。”
“感谢你的祝福。”长恨从兜里一掏,盯着几颗湿漉漉的瓜子,很遗憾地砸了砸嘴,“可惜了这上好的零嘴。”
“妖灵死了,长公主怎么办?”红线与长恨心意相通,直接就了解了井下发生的所有事情。
“她被妖灵吞噬了善魄。”长恨顿了一顿,“妖灵已死,契约已解,她应该能继续活下去,只不过活不过五十。”
“怪不得现在的长公主变成这副样子,残忍无情。”红线忍不住回想了一下。
那个城墙上笑的明媚的鹅黄衣衫女子,终究是死去了。
红线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记得在溯世镜中听过一则传言。”
“话不要说一半。”
“谢勉谢大将军,不仅阵前叛国,还幽囚皇太子,逼死长公主……这要是真的话,他以后岂不是会弑君杀母?”
长恨拍了拍红线,“这就对了嘛,话一定要一次性说完,不然听得人很想揍你。”
“……你就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吗?仇恨,忿忿,或者是惋惜?”红线追问道。
长恨无辜地摇了摇头,“都是因果循环而已。”
“……”红线安静下来。
它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井中的妖灵说,长恨毫无七情六欲。
他们是修仙,又不是禁欲,只要是个正常的神仙,哪能没有任何七情六欲啊。
除非……
它想起一个上古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