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美人和虎骗子》天明明

16、暗崖秘话

　　沈峥道：“以力破境，我们不一定能回到之前的时间点。”

　　“说不定一出去，就是千万年后了。你确定要我直接破了它？”

　　慕玉听得眉头一皱。

　　千万年后，那他还能再见到爹和弟弟吗？

　　“算了，让我再试一试。”

　　小狐狸说完，又跳进了雾气中。

　　沈峥捡起雪堆上的裘衣，抖了抖雪，给自己披上。

　　淡淡的体温缠在裘衣上，一种说不出名字的花香包裹皮肤。

　　沈峥揉了揉额角，心中叹息。

　　唉，希望这次慕玉可以成功吧……

　　他困了。

　　经历了多次的死亡，慕玉早就习惯了刚进入新空间那浑身上下的不适感，并迅速地脱离了那种不适，立刻适应了此处空间的不同。

　　这是一片密林，树木丛生，郁郁青青。

　　慕玉低头，发现这次自己竟然进了一只红毛狐狸的身体，他警觉的往四周看了看——很好，没有凌衡飞这人的身影。

　　这与之前的情形迥然不同。

　　为了逃避开局迅速死亡的结局，慕玉做了新的计划。

　　他化作了人形，来到一处溪流边。

　　慕玉就这溪水照了一番，发现这只狐狸人形竟也是一袭红衣，且样貌和自己还有几分相似。

　　水面上的倒影晃了晃，水清鱼肥。

　　慕玉伸出手撩起些许水轻轻泼了泼，眼睛向周围瞄去。

　　凌衡飞在哪儿？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都没有看到凌衡飞半点影子……

　　这不太正常。

　　忽然，一处异常的草坪引起了慕玉的注意。

　　那片草坪上有许多密密麻麻的被重物碾过的痕迹，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正这样想着，耳边就传来了惊人发聩的惊怒声——

　　“嘎！是谁！擅自闯入我的地盘！”

　　慕玉一愣。

　　一只浑身遍布五彩斑斓之黑的巨蟒怒气腾腾地从远处爬向慕玉，那黄澄澄的灯笼般的大眼睛里满是被惊扰的不爽。

　　随着巨蟒的靠近，恶臭的腥味渐渐逼近慕玉。

　　“额……呕！”

　　当着巨蟒的面，慕玉毫无不给面子地开始反胃，“你好臭。”

　　“要你管，你谁啊你！”巨蟒没想到这看似十分弱小的狐狸精面向他这庞然巨兽还能保持冷静。

　　四目相对间，巨蟒忽然福至心灵。

　　难道，这妖是不知名的大妖？

　　巨蟒谨慎起来，他开口问道，“你来我的地盘所为何事？”

　　“你可曾见过一个相貌堂堂但目光凶恶的年轻男子？”

　　巨蟒眼珠一转，嘴角一弯：“找我作甚？”

　　话音一落，巨蟒化为人形。

　　此人身着玄色外裳，皮肤微黑。若不是那倒三角的眼睛，还能称得上一句相貌堂堂。

　　慕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是人，不是妖。”

　　“人？”那巨蟒所化之人疑惑地挑挑眉，“那两日前我见过一个，不过现在应该已经死在悬崖下了吧，毕竟中了我的蛇毒。”

　　“你这蛇毒怎么解？”

　　巨蟒皱起眉，“你到底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几句话交谈下来，巨蟒忽然又觉得，这狐狸精幻貌如此年轻，道行应该不深。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其实也不必对这狐狸客气！

　　看着巨蟒露出的危险神色，慕玉不慌不忙。他早在看到巨蟒的一瞬间就给他下了一个定义：能打过。

　　……

　　既然谈不拢，那就靠实力打。

　　战斗结束得很快。

　　不过片刻，慕玉便手上拿着两颗毒牙朝着悬崖走去。

　　而他身后，失去了牙的巨蟒捂着肿起的嘴巴难受极了——看走眼了！怎么不相信一开始的直觉呢？

　　悔，却悔之晚矣。

　　慕玉全然不知道巨蟒的腹诽，毕竟他爹就是这样教他的：妖界靠实力说话，如果语言无法沟通，只要拳头够硬，总能拿到想要的东西。

　　只是很多时候他靠着脸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拿到自己所图之物，故而妖界也鲜有狐族少主战力非凡的传言。

　　对付刚刚那种巨蟒，他这恢复了三成有余的实力足矣。

　　走到悬崖边，慕玉低头一看。

　　明明这里的季节是夏季，但慕玉的身体还是条件反射地一凉。

　　咕噜——

　　他咽了咽口水，眼中带上了郑重：不会一下去，又被凌衡飞那死道士给杀了吧？

　　但是，这悬崖深不见底，凌衡飞从这里摔了下去还能活吗？

　　不不不，既然通过雾来到了这里，那凌衡飞肯定是活着的。

　　但他，真的要自己下去崖底吗？这也太为难妖了。

　　万一他这样下去摔坏了，这些不是出自凌衡飞的伤会不会被一起带到外面去？

　　万一他因为自己的过失死在了这儿，那他还能回到山争那边吗？

　　沈峥说自己也可能死在过去的话又浮现在慕玉的脑中，眼瞧就要见到凌衡飞了，慕玉反而是有些踌躇不安。

　　为了测量崖的深度，他捡起一颗碎石从悬崖丢下去，“咻”的一声，又“咚”的一声，碎石块居然很快就落地了。

　　“这下面有暗崖。”

　　确认了这个情况，慕玉松了口气，“凌衡飞应该就在那暗崖上苟延残喘，等我去救他。”

　　可他要怎么下去呢？

　　慕玉坐在悬崖边上又犯了难……

　　半晌后，一只红毛狐狸的爪子深深地嵌入了悬崖峭壁之上，竟缓缓地在这崖上开始向下攀岩，一爪接一爪，以非常慢的速度向下挪着。

　　“凌衡飞，要是出去后你再对我不尊重，不管打不打得赢，我一定要揍你一顿。”慕玉咬牙切齿，“你真是欠我太多了……”

　　幸好这只狐狸的爪子还够坚硬，也幸亏那崖下的暗崖距离崖顶不远，总之，慕玉安全地来到了这处能护住落崖之人的救命之地。

　　站在暗崖，放眼看去，崖壁有个小裂口，是一个山洞。

　　慕玉落地后，按照计划，为了防止凌衡飞见妖翻脸不认人，他幻化回了人形。恰逢今日烈日高照，他背着日光朝那洞中走去。

　　刚一进洞，他的目光就是一顿，眼中闪过一缕惊讶。

　　洞穴里躺了一个男人，鼻青脸肿，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地方，要不是他身边的佩剑昭然若示了他的身份，慕玉根本无法将这个猪头和记忆力的凌衡飞认作一人。

　　“这巨蟒的毒还真过分啊……”

　　找着人了，慕玉还是心惊胆战。

　　被杀太多次，慕玉现在得了一个病，看到凌衡飞就手抖。

　　就算明知躺在这里的男人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对自己毫无威胁，但那种挥之不去的恐惧还是弥漫在心头。

　　小狐狸忍着生理上的害怕，颤颤巍巍地靠近躺在地上不见出气的凌衡飞，一脚把他身侧的那把恐怖之剑踢到远处，然后才松了一口气，蹲在凌衡飞面前发愁。

　　“不会已经死了吧？”他伸出手，探了探凌衡飞的鼻翼，“还好，还有气。”

　　要赶紧把把巨蟒的毒牙磨成粉末再喂给凌衡飞……

　　慕玉捏起凌衡飞的下巴，另一只手妖力沸腾，将手心的齿牙捏成粉末，从凌衡飞微启的下巴处喂下。

　　“嘶呃，咳咳咳……”

　　随着粉末进入凌衡飞的身体，他那毫无波动的胸膛一震，竟又缓过气来，“水……”

　　他被呛到了。

　　“没有水，你硬咽吧。”

　　瞧着凌衡飞恢复了生机，慕玉悬着的心一松，“总算找着机会和你解释了，我叫慕玉，是狐族的少主，庚子年的腊月二十会在东南方的野山和你相遇，到时候你可别动手杀我，毕竟我救了你这么多次……”

　　凌衡飞低低喘着气，视线里是朦胧的，只觉眼前有一道红影晃来晃去，满嘴都是自己听不懂的胡言乱语。

　　这只妖，看不出他是降妖师吗？怎么这么大胆，离他如此近……

　　就算他重伤在身，杀死一只妖，也不是没有可能。

　　慕玉丝毫不知情况的凶险。

　　他看着红肿青紫逐渐从凌衡飞身上褪去，担心他太快恢复健康又把自己一剑杀死，不由在地上画了个困阵——之前每死一次，在外的虎妖都会给他复盘，教他如何应对降妖师，这样相处下来，不知不觉间慕玉还学会了很多战斗知识和新型阵法。

　　凌衡飞哑着嗓子：“你……”

　　“不用谢我，记得庚子年腊月二十来找我，东南方的野山。”

　　“你……是、妖。”

　　“是妖又怎么样，不也救了你这么多次？之前死的那些小兔子小猫咪小鹦鹉什么的，不都是我？没有我这个大善妖，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为何？”

　　凌衡飞的嗓子冒烟，哑得厉害，“人妖不两立，为何要救我？”

　　慕玉看了眼警惕看着他的凌衡飞，心里一慌，又把他的佩剑给踢得远了一些。

　　松口气，慕玉开始逻辑洗脑。

　　“如果人妖不两立，又怎么会有人妖共存的局面？你师父那些理由都是荒谬的，谁说见到妖就要杀？谁说妖都是恶的？我活了这么多年，手上从来没有沾过无辜人类的鲜血，反而还因为救你这个人类来来回回死了无数遍，你说，你和我，在这个事情上，谁善谁恶？”

　　凌衡飞面色苍白，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

　　一人一妖一时间相顾无言。

　　“哎，算了，你记住，庚子年腊月二十来找我，东南方的野山。”慕玉站在山洞口，离凌衡飞远远的，“我不骗你，到时候你应该是可以找到我的。”

　　“我凭什么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