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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   也仅仅是那一瞬,折旋的目光慌乱着流转,忽瞥见圆桌上竟有众多赐品,圣上已随着她的目光拉着她走过去:“不知你爱什么,便挑了些以为适合你的。”他微摊手心:“凤尾琴,映月琵琶以及一些女子喜爱的饰品,你看看,可有你中意的?”

      折旋柔目扫去,圆桌琴案上还有各式珠翠玉钿,五彩翠羽缎,竹柄点翠宫扇,菱玉累丝簪花等。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赏赐搅得措手不及,她怕这个天子留情在她身上,但是此刻必须流露出无上欢悦的荣喜。
      忙屈身福道:“谢谢先生……折旋何德值先生这般看重。”

      “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

      折施不敢与他对视,面颊上的红晕却如千树万枝碧桃的芬芳绯丽,然而心底始终不忘眼前是一个手握天下生杀夺予的人,仍谨慎着,牢记自己的身份:“折旋今夜新得至宝,先生可有想听的曲子?我调弦擘筝,借花献佛。”

      圣上目光不离她,笑道:“不忙,今日你赴了宴,夜里来回奔波,我们只坐下静静说说话。”

      楼外粼粼湖水波光在窗棂上,屋内炭火烧出毕剥的轻响,水光烛光映美人。

      折旋今日是存了心思拜见王夫人,梳了一个端庄雅致的朝云同心髻,发鬓点缀三三两两珠钿,另斜簪一支玺点镶玉吊钗,身上的服饰也是精心选制,上衣着云纹罗纱缂锦衫,襦裙是月白胧花百褶缎绣,色彩清丽又不失娇俏,端雅又不得显张扬。

      明媚的烛火飘浮着淡淡的红光,映照着侧案美人脂玉一般的肤色上,螓首华濯,娇娥澄莹。

      圣上开口:“两几次瞧见你都是一身素淡清冷的衣裳,今日这一身倒是俏丽。”

      折旋柔荑隐于皓腕,掩饰紧张,浅浅微笑。

      “这一身衣裳,是因为见左相的母亲吗?”

      果然!这没有由来的紧张绝非无缘无故。
      折旋全身以如雷击一般,双膝已经软了,恍惚着要跪地求饶,然而圣上及时起身握住了她的皓腕,道:“我说了,不必拘谨,正常说说话就行。”

      折旋也不再伪装,长睫压住泪眼,与圣上楚楚对视:“圣上明鉴,民女与左相并无瓜葛。”

      “我信。”圣上扶着折旋再次落座:“没有诋毁你的意思,左相那母亲看似端庄娴柔,实则家风严谨,以她的要求即便是妾室,也不允左相娶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子。”

      折旋枯坐在原地,不敢出声,身侧的人仍道:“不知折旋姑娘与那位贵夫人有何渊源,引得好她如此欣赏?”

      折旋敛目答:“偶然与王夫人在一家胭脂铺相识,相谈甚欢,约定今日为期赴宴。”

      圣上淡淡地哦了声,再无话。他缓缓站起身,目光移向窗椽,负手静立,神思玄游。

      今日与王隐下过棋后,经过御园,忽然就听见不远处一阵清婉灵透的琴瑟声。
      他寻着声弦缓缓而至,脑海中却浮现那个如空谷幽兰般的女子,低眉敛首,妙指信发。
      起初只当自己是寻着她的盛名与才情而来,出宫了第二次,第三次……还曾试探性地问她,是否肯进那朱墙深宫,可谈辞间顾而言避,已是答案了。

      遇见一个面对自己的身份时从容沉静,又拒绝荣华名利的女子,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圣上回过眸凝视垂目的女子,虽然她掩饰得很好,可是神情已经失了曾经的从容与澹然。

      人若是有牵挂,自然也就有了弱点,无人例外。

      这一幕忽然让他觉得,这些年众人对他的敬都源于惧,谀从来都是索取。

      他又一次感受到深刻的孤独。

      圣上温和笑道:“天色已晚,下次等你定弦调格后再来聆听你的仙乐吧!”

      推开门,天地苍茫飞雪,如芦似柳,纷纷扬扬。

      入冬的第一场雪,竟在今夜悄悄降临了。

      满城飞霜,飘落在碧瓦飞甍,深宫广宇,轻轻的,薄薄的,像是不忍惊醒已安睡的人。

      一顶冠珠华盖,行过京城寂静的长街,穿过天下尊崇的宫墙深处,却寂如无声的飞雪,悄悄地消失在的朱墙深处。

      百官们裹着霜雪入朝,大殿内寅时就有内侍起来升火炉,到卯时初百官上朝,已温暖如春。他们等了多时,高内侍终于在卯时半刻入殿告知众人,圣上感染风寒,朝事由两相代理。

      王隐最有自知之明,他能做主的事,是因为圣上要这么做,他不能做主的事,圣上把他捧的再高也没有用。
      在南衙混了半日就溜走了,去了朝服后撑了把纸伞就去吴府。雪花莹莹碎碎落在他身上,寒意飘然,他拨雪寻春,心里想着那个人,便觉不冷。

      王隐进了吴府,侍从一看来人忙帮他撑过伞,赔笑道:“王相,我家主子在午睡呢!”

      王隐点点头,步履不停,也不顾雪天地滑后院走:“你去忙你的,不要跟着我。”

      侍从立即停了步。

      王隐绕过小竹林进了后院,看见房门果然关着,他小心翼翼地推开,可越是刻意的声音越容易听见,林溦之睁开眼,看清是王隐,愣住了。

      王隐也怔忪了,瞥见林溦之屁股坐着椅子,双腿却野性地翘到上了桌子……这种睡姿不难受吗?

      果然,林溦之松下腿,才站起身就趔趄了两下,王隐两三步上前扶住他:“你——”

      两人同时开口。

      掌心的热度还搭在林溦之腰迹,两人侧过头的视线交缠到了一起,林溦之耳根渐渐有些热,后退一步:“你怎么来了?”
      说完又不自然地转过眸,正好瞥到桌面上的两张纸笺,一张是陆大人要来拜访,另一张是得仙楼传来的。又道:“圣上昨夜去了得仙楼,也知道了她见了你母亲,这会不会有什么事?”

      王隐的声音无端沙哑:“只要你不再要见折旋就不会有事。”

      “你不是说这天下没有圣上查不出来的事?”林溦之笑了下:“我见不见折旋,圣上都能查到折旋的主子是谁。”

      “你只是她主子?”王隐逮着机会就试探。

      林溦之瞪大眼睛:“大雪天你来这干什么?”

      “呃……到你这取暖。”

      “你家没炭火?”

      “我觉得你屋里更暖和。”

      林溦之走到桌旁,提起水壶就要把炭火给灭了。

      王隐立即抓过他的手臂:“别啊!灭了多冷啊!”一个劲地把他往后拖:“我先和你一起睡一会儿,睡醒了再灭。”

      “???”

      王隐趁机夺下水壶放回桌上,又拉过林溦之,拖着人家往床沿走——“别拉了!我腰疼。”林溦之挣开手腕,揉着腰:“要睡回自己家去睡,或者我带你去客房。”

      王隐抿着唇,一步不动:“你不让别人睡你的床吗?”

      “不让!”

      “可我不是别人啊!”

      林溦之反手撑着腰,惊讶地研究他的脸皮是多厚?

      “我来帮你揉。”王隐仿佛是怕他抗拒似的,搂住他的腰就殷勤地往下压,指尖力道不轻不重,沿着腰脊一圈一圈地打着转:“这样好些了吗?”

      林溦之心里暗自称奇,酸痛真的得到了一丝缓解……

      王隐奸计得逞:“来,你趴在床上,站着的腰其实还在受力,没什么效果。”

      林溦之照做了。王隐如愿上了人家的床,边帮他捏揉腰骨,边偷偷脱掉了自己的外衫。

      “你怎么那样睡下了?不盖被子也就算了,那种睡姿对腰多不好。”

      “我没想到能睡着,”林溦之还眯着眼,“也没打算睡的。”

      王隐拇指贴着腰骨环旋揉转,掌心力道均匀有力:“现在好点了吗?”

      林溦之双手枕着脑袋,小幅度地点了下头。正舒舒服服地享受着,结果视线忽然一暗,老流氓在他身边躺下了。

      “你!”林溦之睁开眼,刚要翻身,却被王隐死死按住:“陪我睡一会,就一会。”

      “我不困了,你自己睡!”林溦之撑起手臂挣扎着要起来,王隐却拼命地要拉他躺下,挣扎间,外衫衣袖都已经被拉扯散开,林溦之一边收拢衣袖,一边挪步要下床,王隐见按不住他,一气之下直接扑到他身上,死死地抱住他,恐吓道:“你睡不睡?”

      林溦之懵了。

      “你要再动我就这样压着你睡!”

      “你——”林溦之刚张口,王隐更贴近一分,两个的鼻尖都抵到了一起。

      林溦之微仰起的首,在威胁中缓慢地,小心地躺平了。

      王隐心里快活的上天,伸手扯过旁边的被子,一直把被褥裹到林溦之的下巴,只露出他白皙的脸和柔软的发,眼睛还睁得大大的迷茫地望着自己,简直像那只可爱又迷人的小团圆。

      越看王隐呼吸越重,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溦之……你这样真好看,又可爱又好看。”

      “……”

      “溦之……”王隐搂住了他,柔声说:“你昨夜怎么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你不知道我追上去后看见和你方皓打闹心里有多酸楚吗?我们曾经也那样要好过,我们回到以前那样好吗?”

      林溦之还被这人压着身体,被这怀抱包裹着,可听到这些话混沌的脑子忽然清明了。
      又是回到以前!他在心里苦笑。
      一次又一次莽撞地搅起他努力沉淀的心思,每一次相见都好像情深似海,每一点甘甜都让人欲罢不能,莽撞的关怀,莽撞地讨好,明知一切都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可还是不肯认命……

      人的贪念无休无止,到底怎样放下这根植入心又无望的情感?

      他努力扬起嘴角,错过眸,说:“好。”

      即便这样王隐也兴奋了下,搂着人也缩回被窝:“睡觉睡觉。”

      门窗都没有关,屋内的炭火被风撩动着快熄灭了。

      林溦之望着锦幔,忽然淡声说:“可是我不会与方皓这样一起睡。”

      王隐一震,本能地以为他反感,几乎是紧张又害怕地辩解:“我们……以前也这样过啊!”

      心里的酸楚膨胀到一定时刻,连崩坏都是无声无息的。林溦之轻描淡写地再次微笑:“是啊!那就这样睡吧!”

      余光瞥见王隐笑了下,扣着他的肩膀,埋进了他的颈窝。

      林溦之茫然地睁着眼,时光回溯到王太平生辰那年,当年是这样搂着自己,把被棉被叠在自己身上,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那一年热。

      耳边萦绕着轻微的呼吸声,林溦之侧过脸,见王隐闭着眼,呼吸均匀平缓,真的睡了。
      他将脑袋抵着这人的额角,本以为心烦意乱会睡不着,可眼睛睁了一会儿就感觉到酸涩,闭上眼不知不觉困意又上来了……

      迷迷糊糊地林溦之听见一声声猫叫,他被这叫声惊醒,下了床去寻那只猫,可打开门竟是当年侯爷府的院子,王太平也追了上来,拖着他,要他回去睡觉,小猫却在前方回过头一直‘喵喵’地叫,他又踏出一步,可是却抬不起脚步,呼吸也不顺畅,挣扎间越来越热,‘喵’叫声越来越清晰——
      猛地睁开眼,发现真有一双蓝眼睛正幽幽地注视着他。

      小团圆被方皓抱在了怀里,伸直了爪子正向前扒拉。

      方皓仿佛是无意识地薅着猫毛,眼前的一幕让他过于震惊,脸上仿佛都出现了裂痕。
      床上躺了两个人,王隐搂着林溦之,另一只手还紧扣住人家的肩膀,而他自己则埋在人家颈窝,只要稍微抬一下唇就能亲到人家的下颚,再往上就能亲到……

      方皓张大了嘴巴:“你……你们??”

      林溦之还迷瞪地想,小团圆这是在向他求救。它的毛快被薅光了。

      “你们这样……”方皓看傻了:“也不知道关个门?”

      林溦之忽然清醒,急忙坐起身,抬腿时才发现王隐的腿竟然放在他那里,而他那不知何时竟然鼓了起来!
      他瞬间又懵了,终于明白为什么梦中一直抬不了腿,还越来越热。
      此刻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坐起身:“方皓,你听我解释!”

      王隐也被这突然的动作给惊醒了,睡眼惺忪地睁了下眼,还想拉过林溦之接着躺下,结果又听一声‘喵……’

      “他……他只是来蹭床的。”林溦之怕方皓不信,在被窝里踹了王隐一脚。

      “都搂到一起了我会信?”

      王隐揉了揉腿:“你要信什么?我搂着溦之怎么了?小时候不是一样搂着他睡啊!”

      ‘喵!’小团圆突然跳到了王隐身上,耸起脖子,伸起前爪拼命地挠他,王隐没接触过这玩意,被它挠得连连后退,头发都散开了:“溦之溦之,它为什么要挠我啊!快快把它弄走!”

      林溦之瞠目结舌。

      方皓哈哈大笑:“谁让你抢了他的主子!”

      “快救我啊!”王隐伸出手去挥小团圆的爪子,结果又被挠中了手掌!
      还好小团圆这两天刚刚剪过指甲,只挠出几道浅浅的红印。

      林溦之憋着笑,等小团圆闹够了,才把它抱进了怀里安抚:“乖!真棒。”

      王隐眼睁睁看着那只凶神恶煞的坏猫窝进林溦之怀里,还如美娇娘一般在他掌心蹭了又蹭,而自己委屈地缩在床角揉手指,地位还不如那只猫。

      等两人都穿好衣服,方皓又喋喋不休:“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大胆?世风日下,有伤风化啊!”

      林溦之脸红了:“你胡说什么,我们要是真有什么还能敞开门!”

      王隐正在系发带:“就是!我就是抱着溦之睡觉而已。”

      林溦之想打人。

      方皓伸出猫爪指他:“你一个大男人抱着人家睡觉,像话吗!”

      王隐不明白了:“我小时候一样抱着他睡怎么了?再说我抱着他睡要跟你解释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质问我们!”

      林溦之抢过小团圆直接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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