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重圆这种梗我才不要玩》四渝

119、傻子

　　喜欢一个人喜欢得快死掉是什么感受？

　　沈砚是一个傻子。
　　是一个整个世界里只有顾決的傻子。

　　傻子每天的生活很简单的。
　　天一亮他就醒了，醒了便去顾決的床头等着顾決醒来。顾決长得好看，看着看着就想这么一直看着，他便会去搬个板凳过来慢慢看，光是看着，他就觉得，嗯，很开心。
　　顾決醒来时看见他时会对他很温柔地笑，还喜欢摸他的头，他便把头凑到顾決的胸口，让他慢慢摸。
　　等洗漱完，他便和顾決吃早饭。
　　吃完早饭，他便去练武。顾決跟他说要好好练武，他便很认真的练。
　　练得满头大汗时他便蹦蹦跳跳地去让顾決给他擦汗，顾決给他擦汗的动作很轻，看他的眼睛也很专注，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顾決很喜欢给他擦汗。
　　到了中饭时间，他便和顾決一起吃中饭。练了一上午的功，和顾決一起吃中饭就像奖励一样，他偷偷地磨蹭了很久很久，想把这吃饭的时间延长一些，也不知道顾決有没有发现。
　　吃完饭便又开始练功，等到夕阳下山的时候，顾決会过来看他，他便抿着唇，拿出自己十二分的水平展示给顾決看。
　　看完了顾決便会鼓掌夸他，然后喊他吃晚饭。
　　吃完晚饭，顾決会和他一起聊天，给他讲故事，还会哄他睡觉。
　　闭上眼前沈砚看的最后一张脸是顾決。
　　第二天一早醒来，看见的也是顾決。

　　除去吃饭和睡觉，沈砚的生命中只有练功和顾決。

　　沈砚起初并不明白“傻子”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某一天他与几人一起玩耍，几人望了他一眼便都开始哈哈大笑，一边用手指着他一边喊他“傻子。”
　　他们都在笑，可这笑与平日的笑有些不同，莫名地，他看着有些难过。
　　于是他转身回去，问顾決：“阿決，傻子是什么意思？”
　　顾決一向脾气很好，对他一直温温和和的，可那天他刚问完这句话，顾決竟然发了怒，厉声问他：“谁说你是傻子的，谁？”
　　他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

　　顾決便立马收起怒火，摸上他的脸颊，温柔地说：“傻子是善良单纯的意思。”
　　“真的？”
　　“当然，只不过砚儿，只有我能说你是傻子，你也只做我的傻子好不好？”

　　“卡——过。”
　　导演贺零喊了“卡”，并且也说过了，可表情怎么看怎么都很严肃。
　　他招招手让两人过来。
　　“看剧本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你们俩演出来了，我怎么感觉有些腻歪，会不会引起观众的生理不适？”
　　和贺零接触几天下来，林湛之最大的感受就是这人说话相当直白，一点点管弯抹角都没有。你演得好他就说不错，你演得不好他也就很直接得说不行，很好的一点是他不会花很多的时间骂人。
　　一看就是能和顾陈合得来的性格。

　　“这个……”林湛之道：“我看一下刚才的画面。”

　　屏幕中两人对视着，仔细一看，那眼神的确让人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他摸了摸头，想说要不自己收敛点。可看了眼顾陈的脸色他决定抱拳看戏。

　　果然，顾陈开口：“我不觉得。”

　　“顾陈，你当然不觉得，你甚至还觉得不够腻歪是不是？不是我说，你这明摆着携公带私啊。”
　　“不对。”
　　“嗯？”
　　“不是携带私心，我写这剧本本来就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写的，拍这部剧也就是为了成全自己的私心，我现在也的确就是这么做的。”

　　意思就是我就是全为了自己怎么了？

　　“不是，那我们也得考虑市场吧？”

　　顾陈挑眉：“那就是你的问题了，你是导演，我又给你请了最贵的剪辑师，所以要怎么把这部分的内容处理得合理化是你的工作，不是吗？”

　　“我……”

　　顾陈明显不耐烦了：“别那么多废话，你就是自己看不顺眼想吐槽一下然后让我不舒坦一下，差不多得了，饭还吃不吃了？”

　　说完他就揽过林湛之的肩膀往外走：“走吧，吃饭去。”

　　贺零在后面喊：“带上我啊！”

　　顾陈摆了摆手。

　　吃饭的时候林湛之左看看右看看，还时不时地看一下顾陈，一副我有话要说的样子。
　　“说吧。”
　　“啊？”林湛之故意装傻。
　　顾陈立刻道：“再不说没机会了。”

　　“那个……沈砚和顾決……”
　　“你也想我改剧本？阿湛，不是我不想改，而是我觉得顾決需要这样的沈砚，他身上背负太多，所以需要一个能让他一直坚持下去的力量，需要一个出口。”
　　“不是”林湛之摇头：“我不是想让你改剧本，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也认为顾決的内心需要一个安宁的地方，我只是想问，顾陈，你在写这个剧本的时候为什么想要把沈砚设置成一个傻子，或者说，如果有一天你和我遇上了这种事情，你也会选择不告诉我吗？”
　　“你的意思是我为什么不让他们俩一起复仇？”
　　“嗯嗯。”
　　“阿湛……”

　　顾決第一次与沈砚相见是在一个中秋的晚上，一个穿着华服的小少爷乘着珍珠白色的月光，亲手端着个圆盘一步一步地向他们走来。
　　他知道他叫宁景明，是宁王府的小世子，父亲也常常提起他，说他天生聪慧，更难得的是教养极好，不仅丝毫没有世家子弟的骄纵拔横之气，相反，他性格温和善良，对待每个人都很好。
　　并且，小少爷长得俊秀可爱，身边的人都喜欢和他玩，甚至那些皇子公主们都争先恐后地来寻他玩。

　　在这次相见之前，顾決也见过这个小少爷几次，小少爷总是被围在一群人中间，说着笑着，脸上的笑容明媚得五月份洒在湖面上金光闪闪的波光。

　　是让人见一次就很难忘记的画面。

　　而这一夜，他在向他慢慢靠近，屋顶上那轮又大又圆的明月像是专门为他而存在，所有的光亮都会集在一起，毫不吝啬地照在他的身上。

　　小少爷叫了句“先生”，道了句祝福，说：“这是我母亲亲手做的月饼，我尝着不错，就给您送来了。”
　　又转头看向他：“这是令郎吗？果然好样貌，先生为何不让他和我一起读书？”

　　一句话之后，他便开始和小少爷读书。

　　小少爷心地好，不让他当书童，也不让他当伴读。

　　他握住他的手，用少年清甜的声音道：“你就当来陪陪我，好不好。”

　　于是，那个他原本只能远处观赏的人变成了他最亲密的玩伴。

　　而随着相处的时间越长，顾決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当真有如冬日暖阳般善良又温和之人。

　　小少爷对每个人都很好，并且不分尊卑，连路上的乞丐他都愿意和人做朋友。

　　他经常看见小少爷把自己的银两交给下人，让下人去买吃食散发给街上的乞丐们。

　　他便问小少爷为什么不让王府去直接救济他们，小少爷说：“阿決，这是我想做的事情，跟王府没什么关系的。”
　　“阿決，等我以后长大了，做了一个成功的商人，如果赚了很多很多的钱，到时我会这么做的。”

　　身份尊卑的小世子竟然一心经商，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顾決常常望着小少爷的身影，望着望着就陷入沉思。

　　他父亲是状元郎，因才华太过出众而被人陷害参与党争，含冤入狱七年，七年后虽沉冤得雪出狱，但出狱时他父亲的眼里已经没有光了。
　　那一天大雨滂沱，娘亲带着他撑着伞去接父亲，他把手中的伞递给父亲的那一刻，父亲第一次摸了摸他的头，说了声“乖”，然后转身投入大雨之中。
　　雨下得很大，顷刻间父亲的衣服就湿透了，湿答答地粘在身上，他可以清晰地看见父亲弯曲的背弓、以及和雨水混合在一起的血水。
　　他就这样看着父亲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往前走。

　　牵着他手的娘亲在哭。

　　顾決睁大了眼睛，感觉世界是一片黑压压的乌云。

　　幸运的是，父亲被宁王府收留了，他们家如今也才可以安稳度日。

　　几乎在他有记忆的时间里，母亲教导他要玉韫珠藏，父亲教导他要对宁家感恩，他们一家也一直一直都谨小慎微地生活。

　　因此，顾決的童年与少年时光并不明媚，而是连绵不断的秋雨，总是阴沉沉地。

　　而小少爷的世界是五月的春天，天空是纯澈的蓝与白，风是和煦的，连温度都刚刚好。

　　但顾決一点都不嫉妒。

　　因为美好本身的小少爷值得所有的美好，而光是望着这样小少爷的他，觉得那连绵不断的雨啊，会消停片刻，甚至偶尔他会看见彩虹。

　　“所以阿湛，我怎么会让顾決唯一的彩虹消失呢？”

　　顾決怎么舍得呢。
　　他怎么舍得他那天真烂漫的小少爷手上粘上一滴血呢。

　　所以，小少爷必须是一个傻子。

　　“但是，如果没有那一场意外呢？”林湛之问。

　　顾決不希望沈砚背上复仇的重担，但是如果沈砚没有出事，他又能怎么办呢？

　　“其实，”顾陈看了林湛之一眼，有些犹豫：“我本来的设定是顾決给沈砚下毒，故意让他失忆，但贺零说这样太偏激，不符合主流思想，电视剧上映时会被抨击很多。”

　　说完他就盯着林湛之看，想看看林湛之是什么反应。

　　却见林湛之只是点了点头：“我就说嘛，这样写才像你的风格。”

　　顾陈便很愉快地笑了起来。

　　“但是，”他笑着说：“不让沈砚恢复记忆的确是他刻意地，这也是两人的冲突点，也是我们明天要拍的部分。”

　　没发现顾陈情绪的变化，林湛之说：“我知道，你跟我说过，贺导喜欢先把故事的开端、高潮、结尾三部分拍了奠定整部剧的基调，后面再根据这基调去拍。”

　　“嗯，但也不是绝对的，反正他这人自己的想法比较多，变化也多。”

　　“那你跟他还合得来？”

　　“为什么合不来？”
　　“你不是想法也多吗？我以为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容易争执。”
　　“争执是必不可少的，结果是好的就行。”

　　“也就是说你也会听他的？”

　　“当然，顾決下毒的部分他让我改我不就改了吗？”

　　“哈哈，这我倒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顾陈，我以为你是纯粹的霸道与强权呢。”
　　“我是吗？”
　　“你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