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玫瑰》阿发

12、换人

　　凌晨四点，吴旻被手机震动吵醒。她迷迷糊糊抓过来，看到宁夕发来的消息：【起来，带你去看日出。】

　　后面跟了个定位——是城郊那座可以俯瞰全城的观景山。

　　吴旻盯着屏幕愣了三秒，打字：【你疯了？今天周二，我要上班。】

　　宁夕秒回：【请半天假。我连续加班两周了，昨天项目终于验收通过。现在急需看场日出回血，不然可能要猝死了。】

　　配图是一张憔悴的自拍，头发乱得像鸟窝，眼底有两团明显的青黑。

　　吴旻心一软：【等着，马上到。】

　　一小时后，吴旻在山脚下见到了宁夕。他裹着件黑色羽绒服，头发确实长了——原本的寸头现在已经盖住了耳朵，额前碎发快遮到眼睛。胡子也没刮，下巴上一层青茬。

　　“你这是……”吴旻伸手撩了撩他额前的头发，“改走文艺颓废风了？”

　　“没时间剪。”宁夕抓住她的手，塞进自己羽绒服口袋，“走，爬山。太阳五点半出来，我们得快点。”

　　凌晨的山路很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偶尔的鸟鸣。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空气冷冽清新。宁夕走得很快，吴旻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你慢点！”她喘着气。

　　“慢点就错过日出了。”宁夕回头笑，放慢了脚步，等她跟上后很自然地把她的手重新揣回口袋，“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今天来看日出吗？”

　　“为什么？”

　　“因为昨天调通最后一个bug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宁夕说，声音在寂静的山路上很清晰，“我从实验室窗户看出去，天还是黑的。但我知道，再过两三个小时，太阳就会升起来。我就想，得找个人一起看看。”

　　他顿了顿：“然后就想到了你。”

　　吴旻心里一暖，握紧了他的手。

　　爬到山顶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观景台上空无一人，只有晨风呼啸而过。宁夕找了块背风的大石头，两人并肩坐下，他拉开羽绒服把她裹进怀里。

　　“冷吗？”他问。

　　“不冷。”吴旻摇头，靠在他肩上，“你项目做完了？”

　　“阶段性完成。”宁夕下巴搁在她头顶，“拿了笔奖金，不多，但够请你吃一个月火锅。”

　　“那得吃吐了。”

　　“那就换日料、西餐、泰国菜……”宁夕数着，“反正，我想把前两个月欠你的时间都补回来。”

　　天边的颜色开始变化，从灰白到浅金，再到橙红。云层被染上暖色，像有人在天边打翻了调色盘。宁夕忽然说：“吴旻，我有时候会觉得……我追不上你。”

　　吴旻一愣：“什么？”

　　“你工作稳定，为人处事成熟，什么都处理得很好。”宁夕声音低低的，“而我还在摸索，会犯错，会搞砸，会忙得连剪头发的时间都没有。”

　　他低头看她：“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糟糕？”

　　吴旻坐直身体，认真地看着他。晨光里，宁夕的轮廓被镀上金边，长了的头发在风中微动，眼底有疲惫，也有某种执拗的光。

　　“宁夕，”她轻声说，“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什么？”

　　“喜欢你永远在往前跑。”吴旻抬手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即使累，即使难，也从不停下。头发长了没时间剪，是因为你在赶项目；胡子没刮，是因为你在熬夜调试。这些不是糟糕，是你在努力的证明。”

　　她凑近些，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而且，谁说成熟就不能有狼狈的时候？我也有啊。公开课前紧张得睡不着，收到学生情书时慌得手抖，被我爸妈质疑时也会怀疑自己……但我们都在往前走，这就够了。”

　　宁夕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他笑了，笑容在晨光里格外明亮。他低头吻她，吻得很轻，很温柔。

　　太阳就在这时跃出地平线。金光瞬间洒满山峦，城市在脚下苏醒，远处的河流像一条金色的绸带。整个世界都被点亮了。

　　两人静静地看着，谁也没说话。直到太阳完全升起，宁夕才开口：“吴旻，等我这阵子忙完，我们去拍张正经的合照吧。”

　　“现在这样不正经吗？”

　　“现在这样……”宁夕摸着自己扎手的下巴，“像两个逃犯在山顶密谋。”

　　吴旻笑出声：“行啊，等你去剪个头发刮个胡子。”

　　“那现在先来张不正经的。”宁夕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把两人和初升的太阳都框进去，“来，笑一个。”

　　照片里，吴旻笑得眼睛弯弯，宁夕头发被风吹乱，下巴有胡茬，但笑得特别开心。背后是万丈金光。

　　“发给我。”吴旻说。

　　“干嘛？”

　　“发朋友圈。”吴旻眨眨眼，“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个头发长了的宁夕，是我的。”

　　宁夕耳朵红了，但笑着把照片传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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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山后，两人没急着回城。宁夕说既然请了假，不如就在附近玩半天。山脚下有个刚开发的古镇，工作日几乎没人，青石板路蜿蜒，两旁是白墙黑瓦的老房子。

　　“像不像穿越了？”宁夕牵着吴旻的手走在空荡荡的巷子里。

　　“像。”吴旻点头，“如果这时候有个月光宝盒，你想穿越到什么时候？”

　　宁夕想了想：“穿越到半年前，跨年夜那天。”

　　“为什么？”

　　“因为那天我第一次见你。”宁夕笑，“我想早点认识你，多出半年时间。”

　　吴旻心里甜得像吃了蜜。她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那我想穿越到一年后。”

　　“为什么？”

　　“看看那时候的我们是什么样。”吴旻说，“看看你有没有按时剪头发，看看我们是不是还这样牵着手。”

　　他们在古镇里漫无目的地逛。买了两串糖葫芦，坐在河边慢慢吃；进了家老茶馆，听老板讲古镇的历史；路过一家手工银饰店，宁夕给吴旻买了个月亮形状的发夹。

　　“和你项链配一套。”他说，小心地别在她头发上。

　　中午在镇上的小饭馆吃饭，老板娘很热情，听说他们是来看日出的，特意送了道自家腌的小菜。阳光透过木格窗照进来，桌上两菜一汤冒着热气，简单却温暖。

　　“这种感觉真好。”吴旻托着下巴，“像偷来的时间。”

　　“那以后经常偷。”宁夕给她夹菜，“工作再忙，也要偷点时间给你。”

　　饭后，吴旻真的把那张合照发了朋友圈。配文很简单：【日出和某人。】

　　很快，点赞和评论涌进来。同事羡慕，朋友起哄，宁钰评论：【哥，你头发都能扎小辫了！】

　　吴旻笑着一条条回复，没注意到通讯录里某个备注为“表姐”的头像点开了那张照片，放大，又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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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回到城里，吴旻直接去学校上班。刚进办公室，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是母亲。

　　她心里一紧，接起来：“妈？”

　　“吴旻！”母亲的声音少见的严厉，“你现在在哪？”

　　“在学校啊，怎么了？”

　　“你朋友圈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母亲语气急促，“那个男的是谁？你什么时候换的男朋友？怎么都不跟家里说一声？”

　　吴旻愣住：“什么换男朋友？那就是宁夕啊。”

　　“宁夕？”母亲停顿了一下，“你表姐刚给我打电话，说看到你朋友圈，跟个陌生男人搂着照相，头发那么长，看着就不像正经人！她还说你学坏了，在外面乱来……”

　　吴旻哭笑不得：“妈，那就是宁夕！他只是头发长了没剪，胡子也没刮。我们早上看日出去拍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几秒，母亲迟疑地说：“真的？我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像之前那个小伙子？”

　　“真的。”吴旻扶额，“要不我现在让他拍个视频发您？”

　　“不用不用。”母亲语气缓和下来，带点尴尬，“你表姐也是关心你，一看照片就急了……那孩子也真是，头发留那么长干嘛，跟个艺术家似的。”

　　挂了电话，吴旻看着手机里那张照片，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她把截图发给宁夕，配文：【紧急通知：您因发型过于前卫，已被表姐认证为“不正经陌生男人”。】

　　宁夕很快回复：【？？？】

　　接着打来电话，语气惊恐：“什么情况？什么表姐？什么不正经？”

　　吴旻把事情说了，电话那头沉默三秒，爆发出大笑。

　　“所以，”宁夕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因为没剪头发，差点成了你的新欢？”

　　“准确说，是差点成了我‘学坏’的证据。”吴旻也笑，“我妈让我转告你，赶紧去剪头发，别让亲戚误会。”

　　“行，周末就去。”宁夕还在笑，“不过说真的，你表姐这观察力……我是不是该谢谢她？至少证明我长发造型很有颠覆性。”

　　“是很有迷惑性。”吴旻纠正，“晚上视频吗？让我爸妈亲眼看看，这个‘不正经陌生男人’到底是谁。”

　　“必须视频。”宁夕说，“我得好好解释，虽然头发长了，胡子没刮，看起来像流浪艺术家，但我本质还是个正经的机械工程师。”

　　傍晚，吴旻刚到家，表姐的电话就打来了。语气小心翼翼：“旻旻啊，照片上那个……真是你男朋友？”

　　“真是。”吴旻憋着笑，“就是头发长了点。”

　　“哎呀吓死我了！”表姐松了口气，“我一看，跟之前见的完全不一样，还以为你……不过说真的，他留长发还挺帅，有种颓废艺术家的气质。”

　　吴旻哭笑不得：“姐，他是工程师，不是艺术家。”

　　“工程师留长发更酷啊！”表姐来了兴致，“有种反差萌。对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让他头发留更长点，拍照肯定出片……”

　　吴旻好不容易应付完表姐，宁夕的视频请求就弹过来了。接通后，他显然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但总算把胡子刮了。

　　“叔叔阿姨，晚上好。”他对着镜头笑，有点拘谨。

　　吴妈妈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仔细端详了他几秒，终于点头：“是小宁。你说你，好好的剪个头发多精神，留那么长干嘛。”

　　“忙，没顾上。”宁夕老实交代，“这周末一定去剪。”

　　“忙也要注意形象。”吴妈妈说，但语气是温和的，“不过小旻说了，你是项目刚忙完。工作重要，身体也要紧。”

　　“谢谢阿姨关心。”

　　又聊了几句，视频挂断。吴旻给宁夕发消息：【过关了。】

　　宁夕回：【那就好。不过你表姐说我长发帅这件事，让我有点纠结——到底剪还是不剪？】

　　吴旻：【剪！不然下次我大舅二姨三姑六婆都得来问我是不是换人了。】

　　宁夕发来一个哭泣的表情包：【我的艺术家生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吴旻笑着放下手机，走到窗边。夜幕降临，城市灯火次第亮起。她想起早上那场日出，想起宁夕在晨光里说“我有时候会觉得追不上你”。

　　她拿起手机，给宁夕发了条消息：

　　【你不用追我。我们并肩走就行。你头发长也好短也好，有胡子也好没胡子也好，都是你。我都喜欢。】

　　那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很久，最后只回了一个拥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