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郭文旭（一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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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叫我瑾安吧。”萧瑾安道，“事以密成，语以泄败。这样的道理您应该比我清楚才对。”【1】
她知道萧老太太的心思，但在她决定代替兄长从军时，就做好了准备。萧晚娘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因病去世了，而活着的，是她的同胞兄长，萧瑾安。
也正因为他们是龙凤胎，从小一块长大，对彼此无比熟悉，萧晚娘才可能成为萧瑾安。
“我还没老糊涂呢，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萧老太太道，“咱们现在说的，随便哪句叫别人听了去，都是杀头的大罪，哪还差这么个名字。”
“再说了，总要有人记得你是晚娘。”
萧瑾安沉默半晌，忍住心中酸涩，转移话题。
“五公主年十三，如今只是定亲而已，大婚少说也有两年。届时我要镇守边关，公主多半会在京城，夫妻聚少离多，不会那么容易发现的。”
“再有就是，我明日会和公主说，我心有所属，只能与她做表面夫妻。虽然对不住她，但以公主之尊，想必不会过多纠缠。”
而且，如祖父那样长寿的将军少见，她多半会和父兄一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牺牲了。到时和父兄一样葬在边关，这个秘密也会随着她的死亡永久埋葬。
这个想法她没说，只是藏在心底。
“只能这样了。”萧夫人道，“这事是咱们家对不住公主，叫人家遭了无妄之灾。别的不好办，京城那些风言风语总要解决。等明日公主来，该好生致歉才是。”
她出身边关，性子利落，当初同意了萧瑾安女扮男装上战场，现在也不会后悔。正如萧老夫人所言，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不如想办法解决。
这也是萧家女眷的共性，她们的坚毅从不逊色于男子。萧家男儿征战沙场，她们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安抚受伤的兵卒，联合军中的女眷，稳固大后方。
史书上不会记载她们的名姓，但边关的胜利有她们一份功劳。
父兄接连战死时，军队需要一个精神支柱，所以萧瑾安站了出来。而一直希望她做个端方贵女、嫁个好人家的萧夫人，给予了她最大的支持。
事实证明，萧夫人的选择没有错，她的女儿，并不逊色于她的父兄们。对萧瑾安来说，如今的生活或许比嫁个好人家要好得多。
“是该致歉。”萧瑾安点头同意。
虽然，出于某种原因，她总觉得五公主或许并不在意。但无论如何，致歉都是她应当做的。
次日一早，楚熙特地挑了身浅蓝衣衫，萧瑾安尚在孝期，衣着素些也显得尊重。梳妆打扮好，她带上陆香和小邓子，出宫去往定国公府。
也不知是她来得巧还是萧瑾安来得早，楚熙刚到定国公府门口，才从马车上跳下来，便见一身素衣的萧瑾安等在门口。
他身量高，身形并不似一般武将魁梧，反倒带着些许少年人的单薄。但是转念想到他的战绩，楚熙默默将单薄这个词改成了劲瘦。
“见过五公主。”萧瑾安抱拳行礼，声音低沉有力。他生得好看，五官精致却并非女子的柔，反而棱角分明，眉宇间更是英气逼人。
“定国公大人客气了。”楚熙笑着还礼。
“公主请。”萧瑾安余光扫了眼周围窥视的人，面不改色地伸手，请楚熙进去。
楚熙会意，跟着他进了定国公府。
几人进去之后，定国公府的大门关上，外头窥视的人见看不到什么，也就各自离去。
“方才人多眼杂，不方便说话。赐婚一事，臣当向公主赔罪。”萧瑾安躬身作揖，神情诚恳，“陷公主于风言风语中，还一直无所作为，是臣的不是。”
他并没有在后面跟上一句“请公主原谅”，这反倒让楚熙高看他一眼。
“天意弄人罢了，并非定国公的错。”楚熙微微摇头，她原本便不在意，此番来定国公府又打着给人家留个好印象的主意，自然是轻轻放过。
“真要说的话，父皇赐婚前问过我，我是应了的，也该向定国公赔罪才是。”楚熙叹道，“造化弄人，但凡我稍稍迟疑，或许就不是这个结果。”
“这怎么能怪公主。”萧瑾安一语中的，“即便陛下问，公主想来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吧。”
刚回京城的时候不清楚，但这些天，萧瑾安也不是什么也没调查，自然也知道五公主有多受宠。她也清楚，自己虽是定国公，却并非合适的成亲人选。
皇帝选择赐婚她二人，只可能是因为没有别的合适人选，如此情况，哪里是五公主想拒绝就可以拒绝的。明知拒绝不了，谁会做无意义的拖延呢？
“况且，即便臣心有所属不愿成亲，娘和祖母也不会同意的。”她补充了一句，让这个说辞更加可信。
谈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正厅。
楚熙上次来这还是小时候，来吊唁老定国公，转眼许多年过去，她竟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萧夫人扶着萧老夫人等在正厅门口，见她过来，两人蹲身行礼道：“五公主安。”
“快免礼。”楚熙微微侧身避开，疾走两步，一手扶一位，“这可是折煞晚辈了，母后是老夫人的侄女，夫人的妹妹，论理，我也该喊您二位一声外祖母、舅妈的，哪里受得起这礼？”
“多谢公主。”萧老太太顺着楚熙的力道起身，笑容和蔼，“天地君亲师，五公主是君，臣妇合该行礼才是，公主怎么会受不起呢？”
“正是这个道理，天经地义的事情，有什么受不起的。”萧夫人点头赞同，又一拍脑门，“诶呦，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了，公主快请进来。”
几人进了正厅，萧老夫人拉着楚熙坐在上首，萧夫人和萧瑾安分别坐在两侧。荷香和小邓子在楚熙点头后，也被引去侧厅招待。
仆人上过茶水点心后，便恭敬退了出去，正厅只剩他们四人。
……
楚熙是在定国公府用了午膳再走的，没有人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些什么。但她走时，萧瑾安一路送至定国公府门口，目送她上了马车。
此后，萧夫人在出门聚会时当众表达了对五公主的满意，京中风向为之一转。
再之后，萧瑾安回边关，楚熙城门口相送，一直送到城外长亭。有人开始怀疑，定国公先前所言的心有所属只是被打扰多了的推脱之语。
据旁观人士所言，两人站在一块，郎才女貌，看起来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当然，只有知情人才知道，这些其实只是故意表现出来，给外人看的。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本公主就送到这了。”五公主拉住非墨，转头看萧瑾安，笑容明媚，“将军一路顺风啊，我在宫中等待将军凯旋。”
“不会让公主久等的。”萧瑾安微微昂首，少年将军的意气风发扑面而来，他抬了抬手，“出发！”
楚熙目送他们离开，等彻底看不见人影后，才转身回城，陆文等人还在城内等她。城内人多，不便骑马，楚熙索性下马，让小邓子牵马跟在后面。
方才出城送行，这会子悄悄关注她的人不少，她也不在意，自顾自地逛了好几家铺子。等关注她的目光明显减少后，楚熙微微勾唇，又钻进一家铺子。
这次，她没再出来。
从铺子后门出去，七拐八拐进了个小巷，又绕了一圈后，楚熙停在一个看起来朴素的小院门口。
陆文上前扣门，三长两短轻重不一，很快便有人开门，见是他们，神色恭谨，却仍旧对了暗号：“笑语盈盈暗香去。”
“问渠那得清如许。”陆文从容作答。
那人便将门打开，请他们进去，左右看了一圈，又将门关上，插上门闩。
楚熙进到里屋，外面看着寻常、甚至杂草丛生的院落，里面却另有一番天地。长长的议事桌两侧坐满了人，其中一人见她进来，拱手一拜。
“郭玄郭文旭，见过主公。”
“郭先生多礼了。”楚熙亲自扶他起身，微微笑道，“先生大才，我早有耳闻，当扫榻相迎才是。文举说了什么好话，能叫郭先生主动来投？”
不怪她这样问，很少有人会在有其他路可选的情况下，将宝押在一个公主身上。闫文举是一个，但那人的性格一向不羁，做什么都不算奇怪。
郭文旭不同，郑州郭氏，有名的世家大族，郭氏文旭更是标准的世家子弟，少时就有才名。他为人端方，素来被认为有君子之风。
这样一个符合主流观念要求的人才，无论是科举入仕还是走家族的关系，都有大好前程，怎么好端端的来投奔她？
“陛下诸位皇子，大皇子业已出局，二皇子面上低调内敛，实则阴险狠厉，视百姓如草芥。三皇子胸无大志，四皇子五皇子皆是主公附庸，不足与谋。”
素有君子之称的、为人端方的郭文旭毫不留情地将几位年长皇子批判了个遍，而后总结道：“若由他们继位，大周危矣。”
楚熙正要说些什么，便听郭文旭补充道：“这些便是文举兄与我说的。”
原本还在看戏的闫文举也不摇他那折扇了，大声为自己叫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
“大致是这个意思。”郭文旭满脸正直，“玄以为，文举兄说得很对。”
楚熙拦住还要分辩的闫文举，转头看郭文旭：“历朝历代不如他们的帝王不尽其数，昏君当道常有，因昏君无能而让女子称帝者，古今皆无。”
“郭先生因何舍他们选我？”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郭文旭（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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