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出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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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并不是妃嫔们请安的日子，也不是皇子公主们的休沐日，坤宁宫除了她们，并无旁人拜访。
宫人引她们入正殿，上了茶水点心，略坐了一会，皇后便过来了。
“请母后安。”两人笑着起身行礼。
“快起来。”皇后一手一个拉她们起来，笑容温和，“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
她二人这些天算是坤宁宫的常客，隔三差五地来。楚熙还会出宫和定国公见一见，楚安却是什么事都没有，大闲人一个，几乎日日来。
“这话说的，儿臣要伤心了。”楚熙挽住皇后手臂，挤出一副不怎么标准的悲伤表情，“母后莫不是嫌我们烦，不愿意儿臣来。”
言语间，她看了楚安一眼，楚安会意，配合地挽住皇后另一只手。
“两个小滑头。”皇后两手被她俩抱住，也不挣脱，只嗔了她们一眼，无奈道，“本宫哪里是这个意思，你们来，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
“儿臣就知道母后最好了。”楚熙笑嘻嘻地开口，又松开皇后的手回位置上。
玩笑过后，正事还是要说的。
“公主出降后便要去公主府，儿臣……”楚安顿了顿，道，“儿臣也不小了，没有一直住在宫里的道理，这几日天气正好，也适合乔迁。”
楚安的公主府早就修建好了，升为护国公主后，公主府原本该扩建的。但她去瞧过一回，很满意，便只让人换了牌匾，现在也可以直接搬过去。
“你一个人住，未免孤单了些。”皇后敛了笑意，心中愧意升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二姐姐才不会孤单呢，母后，儿臣也想搬出去住。”楚熙恰到好处地开口，“儿臣想和二姐姐一起。”
她拉着楚安的手，楚安也转头看她，两人便相视一笑，显而易见的默契。
“也好，你们一道，也可互相照应。”两人一看就是商量好了，皇后自无不应，她转而另一件事，“安儿之后若有什么喜欢的郎君，便与母后说。”
“母后……”楚安心中惊讶，神情动容，却笑着拒绝了，“多谢母后为儿臣着相，只是，儿臣如今倒觉得一个人也很自在。”
她原想说自己已经嫁人，和亲公主再嫁不合礼制，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皇后怎会不知这点，那样说岂不是辜负了这份善意？
楚安是真心觉得一个人更自在，皇后看出这点，也不勉强。
“那便一个人，万事随心意来，不必顾虑太多。”皇后说着，转头看楚熙，“熙儿也是，瑾安若是待你不好，你便来找本宫，本宫替你做主。”
宫外大部分人都以为，定国公当日的话只是随口应付媒人的。但帝后二人已经查清，定国公确实心有挚爱，那姑娘边关官员之女，待字闺中便已病逝。
这场婚事算是闹了个乌龙，对定国公和楚熙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偏偏是皇帝赐婚，圣旨一出便无可更改，哪怕皇帝本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谢母后，儿臣明白。”楚熙笑了笑，眼神憧憬，脸颊微红，带着少女的羞涩，“母后放心便是，定国公很好，不会叫儿臣受委屈的。”
的确很好，但却是无儿女私情的好，皇后将楚熙的神情看在眼里，忧在心里。
当晚，皇帝来坤宁宫用膳，皇后说了楚熙和楚安搬去公主府的事后，顺道说起此事，语气中不无担忧：“臣妾瞧着，熙儿那孩子似是对瑾安上了心。”
皇帝眉头一皱，很能明白皇后的意思。
喜欢上萧瑾安并不是一件多奇怪的事。
论身份长相，萧瑾安都是京城一等一的，又征战沙场、建功立业，比京城儿郎更多了份血性，京中贵女思慕他的也不在少数。
熙儿本就因安儿的事对瑾安有好感，见面几次后，喜欢上很正常。
可事情就麻烦在这，以熙儿的身份，谁也不会叫她受委屈，除了她自己。若是瑾安今后仍旧忘不了那个姑娘，喜欢上他，熙儿就注定要受委屈。
“好在还有两年，瑾安那孩子重情，可总要走出来的。”皇帝安抚道，“熙儿貌美，又聪慧过人、善解人意，瑾安不会不喜欢的。”
不喜欢也没关系，再重情也要传宗接代的，等瑾安再年长些就会知道，情爱远没他想得那么重要。皇帝也曾年轻过，也有喜欢的姑娘，可现在，他已经不记得那姑娘长什么样了。
反倒是皇后，夫妻多年，总有情谊在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梓潼不必想那么多。他们都是好孩子，日子不会多难过的。”
至于两个女儿搬出宫住这点小事，皇帝当然不会反对。几日后，天晴日丽，楚熙和楚安收拾好东西，一并搬出了南六所。
内务府得知两位公主要去公主府后，便安排好了仆从和一应器具。楚熙需要让人收拾的便只剩下库房的财物，其他东西公主府一应俱全。
走之前，两人设了宴席，请南六所的弟弟妹妹们聚了一聚。
这也算是南六所的传统了，哪怕平日里不在一个教室进学，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也还过得去。几个小的不便出宫，这就算提前办的乔迁喜宴了。
底下的弟弟妹妹们都还算给面子，一个个都带着贺礼来了。楚熙和楚安招呼他们坐下，热热闹闹吃了顿饭，也算是宾主尽欢。
宴席结束，他们陆续告辞离开，只关系最好的楚轩和楚晟留下了。
“二姐出宫也就算了，怎么五姐也要出宫。”楚晟十分不爽，眼神幽怨，“你们一个个都走了，那间教室就只剩我和四哥了。”
明明他只比五姐小一岁，怎么五姐能出宫，他就不能。不仅不能，还要进学。
楚轩同样眼神幽怨地看着楚熙，五弟好歹小上一岁，他可是和五妹同岁，他也想出宫。
“四哥五弟莫不是忘了，即便我不走，那间教室不也就剩下你们两个？”楚熙眼含笑意，神情无辜地提醒他们这个残酷的事实。
楚轩二人的目光愈发幽怨，带着满满的控诉，看得楚熙忍不住笑出了声。
“着什么急嘛，等日后你们定下婚事，父皇想必也会同意你们搬出宫去的。”
提起婚事，两人也顾不上控诉了，看向楚熙的目光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一旁看他们玩笑的楚安见此，也敛了笑意。显然，三人都联想到了楚熙和定国公的赐婚。
“五姐你放心，定国公若是待你不好，我，我就叫人帮你揍他！”楚晟拍着胸脯保证，神情严肃，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加沉稳可靠。
“还有我。”楚轩跟着开口。
“四哥五弟未免太瞧不起我了，我又不是泥捏的，真有事哪轮得到你们找人揍。”楚熙哑然失笑，“再说了，定国公可不是那样的人。”
定国公是不是那样的人楚晟不清楚，他只知道，五姐居然给定国公说好话？
“五姐，你莫不是喜欢上他了？”楚晟一脸警惕。
“怎么可能。”楚熙微微摇头，“我都知道他有心上人了，哪里还会喜欢上他。我的意思是，他人很好，不会待我不好的。”
这可不一定。现在只是觉得他人好，万一哪天喜欢上了呢？楚晟看过不少话本子，很懂这种事，喜欢是情不自禁的，又不是说不喜欢就能不喜欢的。
楚晟和楚轩交换了个视线，都自认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随后，楚轩正准备说两句客套话，起身告辞，回去再找五弟商量，便见楚晟起身。
“五姐，你难道没听过那句话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你现在不喜欢，唔——”他话没说完，就被楚轩一把拽过去捂住嘴。
“五妹，你别听他瞎说，那什么，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楚轩说完，拖着楚晟就跑了。
“你干嘛不让我说，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劝五姐的吗？”从清梧苑出来后，楚晟挣开楚轩的手，语气十分不满。
“谁跟你说好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回去商量过再做决定。”楚轩十分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定国公在边关，他俩面都见不着，急什么。”
“而且，五妹说的也没错，定国公人确实不错。坦然告知五妹他确实有喜欢的姑娘，可见是个有担当的，这可比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好多了。”
楚轩先前就听过定国公浪子回头、屡立奇功的事迹，对他印象不差。
“男子汉大丈夫，就要这样才对。”
楚晟不说话了，大抵每个孩子年少时都做过横刀立马的将军梦，骨子里带着对武将的向往。如果定国公不是他未来姐夫的话，他指定不是这个态度。
他们的这番谈话楚熙不得而知，也并不在意。先前在坤宁宫，楚熙是有心让皇后误解，但清梧苑这出，她真的只是无意间的随口一说。
注意到自家二姐的神情，楚熙心中更加无奈。
楚晟和楚轩没见过楚熙在坤宁宫的那番表现，楚安却是见过的。他们俩离开后，楚安拉着楚熙进了里屋。
“五妹，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楚安神情忧虑。她最怕的就是楚熙因为定国公救了她，对定国公生出好感，而后爱而不得。
“我的好姐姐，你只管放心。”楚熙拉长语调，语气诙谐，“我又不是个蠢蛋，不会叫自己吃亏的。”
“你呀，你最好不是。”楚安半信半疑，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随她去了。
搬出南六所后，楚熙的生活确实自在很多。内务府送来的大半是她和淑妃的人，小半是无主之人，陆文查了一圈，没找出什么细作来。
皇帝很大方，将先前保护过楚熙几回的那队侍卫直接送来给她做护卫。楚熙又额外添了些人，将他们分成三个班次，交替着轮流巡府站岗。这些人便由小邓子——邓飞为总领，原先的侍卫首领——段绍为副领。
公主府的仆从们仍旧由陆文总管，她老练地将他们打乱，按照忠心程度和能力由外到里，层层递进安排好，让他们各司其职。没两天，公主府上下井井有条，外松内紧，不说固若金汤，也差不离了。
“万事俱备，是时候把我的贤才们接回来了。”楚熙对陆文的能力十分满意，她拍了拍陆文的肩膀，“他们的住处可安排好了？”
公主府和王府面积是一样的，皇帝并不会在这方面亏待女儿们。历代公主们有在公主府养戏班子的，有仿园林移步换景的，甚至还有养面首的，从不担心地方不够用。
楚熙这也是如此，即便在后院建了个演武场，五公主府的地方也足够她再养一群门客。
“主公放心，都安排好了。”主院都是没有任何软肋、几乎不可能背叛的自己人，陆文一早改了称呼。
接谋士们入府这件事当然不好大张旗鼓地来，但偷偷摸摸接来又太不尊重。楚熙思索片刻，找楚安合办了个乔迁宴，往外送了许多请帖。
不光是已经出宫建府的几位公主皇子，稍有些交集的文臣武将她都送了请帖过去。几位谋士们混迹其中，跟着入府，在一群宾客中一点也不显眼。
暂且无暇顾及他们，楚熙便让陆文引他们进院子，单摆了一桌席面。
这样大张旗鼓的宴席自然不只是为了接谋士们入府，楚熙请楚安来，也是打着让她来看看有没有顺眼的、结交几个好友的主意。
楚安先前体弱，甚少出宫交际，直到去和亲也没什么至交好友。先前在宫中也就罢了，如今出宫了，自然要结交几位友人日子才不无聊。
为此，她不仅请了待字闺中的贵女，还请了不少和楚安差不多年岁的夫人们。
眼看着楚安和她们相谈甚欢，楚熙便放心了。她转头去招待多是初次见面、还略有些局促的武将家的姑娘们，并未注意到身后楚安看了她一眼。
这些姑娘多是定国公麾下武将的亲眷，论身份，她们是够不上五公主府的，能来这里显然是因为定国公。也因此，她们一个个都有些紧张。
楚熙一向长于交际，几句话的功夫，这些武将家的姑娘们便肉眼可见地放松了许多。
见此，楚熙面上笑意更浓，她拉着先前秋狝认识的一个姑娘，笑道：“知道你不爱吟诗作画，我这还有一处宝地，你们要不要来瞧瞧？”
“什么宝地？”那姑娘有些好奇。
“且随我来，保管是你们感兴趣的。”楚熙笑着请她们进了后院，把前院的宾客们尽都交给楚安招待。
她们穿过回廊，走了没多远，再推开一扇门，便是一片新天地。
“天！”一个姑娘惊叹，“演武场！”
工部的官员显然花了不少心思，这里一应设施俱全，比之军营里的演武场也不差什么。兵器架上各色兵器都有，还有些设计精巧、十分有趣的武器。
“是啊，我叫工部改的，瞧着还算不错。”楚熙看了一圈，略有些遗憾道，“可惜地方太小，不然就叫他们建个马场了。”
“喜欢吗？要不要试试？”
都不用她们回答，楚熙看着那一双双发亮的眼睛，就知道结果。
“臣女想试试这个。”她秋狝认识的那个骑射功夫不错的姑娘拿了把长戟，挥了两下试手感，很快便武得虎虎生风。
旁边一个瘦瘦小小、看起来有些怯懦的小姑娘拿了把大刀，眼神亮晶晶的。
乔迁宴也好，其他宴会也罢，这样有趣、能舞刀弄枪的她们都还是头一回参加。仅凭这个，五公主在她们心中的形象便比旁人高大了许多。
京城贵女们的交际多是文会，赏花、品茶、吟诗、作画。大公主年轻时倒是喜欢骑马狩猎，婚后便也随大流似的办起了文会。
受这种风气的影响，在边关几乎是散养着长大的武将之女回到京城后便被约束着端庄典雅，别说舞刀弄枪、骑马狩猎了，行动坐卧都得从头学起。
长辈们总说，她们得端庄大方守规矩，才有婆家要，不好好学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即便她们努力学了，出门社交时也免不了被笑话粗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习惯了边关豪爽风气的她们很难成为温言软语的京城贵女。
来五公主府前，这些将门女很多都被家里再三叮嘱，早已经做好了被笑话的准备。唯一的区别就是，以前大家身份差不多，可以怼回去。公主府的贵女她们惹不起，只能忍。
却没想到，五公主如此不同凡响。
“喜欢什么玩儿便是，只小心些，别伤了自己。”她语气轻描淡写，似乎这并不算什么，“我想着比起文会上吟诗作对，你们或许会更喜欢这些。”
“谢五公主，臣女确实更喜欢这个。”
一个姑娘拿起一把折扇，手一挥，折扇打开的同时，寒光一闪，原是扇中藏剑。她手势翻转，将折扇收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说呢，怎么遍寻不见五公主，原是五公主有了新欢，便把咱们都忘了。”
身后一个熟悉的带着调笑意味的声音传来，楚熙转过头去，便见陆文带着几位贵女过来了。
“哪里就忘了你们了，她们喜欢这些，我才带她们来瞧瞧，你们难道也喜欢？”楚熙笑吟吟地反问。
“谁说咱们不喜欢。”为首的姑娘环顾了一圈，“好大一个演武场，五公主果然大手笔。”
接下来发生的事十分出乎在场武将之女的意料，那些一向弱柳扶风、仪态万千的贵女，跟她们一样拿了武器耍，有些甚至耍得十分不错。
楚熙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所谓上行下效，公主们都有武课，贵女怎么会没有呢？只是平时用不上而已。
而改变风气，比她想象的还要容易。
即便明面上她是因为定国公才请的武将之女，才开了演武场，但许是文会开久了有些腻味，有她带头后，尚武之风很快席卷了整个京城。
当然，她们不是一个个都在家造了个演武场，而是约着去骑马狩猎的贵女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连一向爱举办文会的大公主也不例外。
楚熙乐见其成，硬是拉着楚安去凑了几回热闹。
这样度过几个月后，边关终于有消息传来，战事不算顺利，两边暂且僵持着，粮草紧缺。早朝上，皇帝打算派人去送粮草，人选暂且还没定下。
得到消息后，楚熙并未立刻进宫，而是拉着谋士们商讨了一整日。
次日，她早早起来，递牌子进了宫。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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