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边关（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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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武的罪行是否披露，后续如何处理，要等皇帝定夺。但他已经死去，俗话说“死者为大”，楚熙没有什么死后鞭尸的癖好，即便觉得他死得太过轻松。
看在萧瑾安的面子上，楚熙没有去管程武自刎一事的后续，体贴地让他们自行处理，信上也只是尽量客观地描述自己的所见所闻，并未添油加醋。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楚熙不敢贸然揣测皇帝的想法，便也没有过于主观地加入自己的判断。
将信送出去后，她便无所事事起来。
内鬼的事其实并未就此了结，但边关不是她的主场，她人手不足，此事又十分复杂。楚熙索性不去插手，将此事全权交给萧瑾安去查。
驿兵传信少说要半个多月，不管皇帝打算怎么处置，都跟楚熙没什么关系。边关战事暂且停歇，即便突然又打起来，也没她什么事。
“不若出去走走？”陆文提议，“来了这么些天，还没好好看过这里。”
准确说来，他们只在第一天入城时匆忙一瞥，楚熙更多的是注意到城内的守卫。现在有了空闲，去外面看看也不错。
“也好，择日不如撞日，便现在去吧。”楚熙看向窗外。
正好今天天气不错，是边关难得的晴天，虽然仍旧很冷，但太阳光照在脸上，总能添上几分暖意。
和受伤不轻的萧瑾安相比，楚熙只是受凉，并没什么大碍。修养了几天，她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出去走走既放松心情，也锻炼身体。
定国公府所在的街道比较安静，楚熙往外走了一段后，才听见热闹的人声。
战事一停，边关城内的气氛也没了最开始的严肃，大家放松之余，都喜欢出来逛逛，摆摊的商贩也随之多了起来。
“这个怎么卖的？”
——“三文钱。”
“便宜些，再便宜些我就拿了。”
——“最低价了，再便宜我这一点赚头都没了。”
……
楚熙边走边听客人和商贩讨价还价，你来我往的，分外有趣。
她去过京城的集市许多次，但不同于京城的婉约，边关这里，哪怕讨价还价也带着说不出的豪迈和爽快。
笑容抚摸着人们饱经风霜的脸，混着阳光一并映入楚熙的视线。
真好啊，她抬头看了一眼，是个晴天。
集市上有不少没见过的东西，楚熙逛着逛着，陆文和邓飞手上就拿满了东西。
逛到午膳时候，他们找了家看着还不错的饭馆，上到二楼坐下。陆文给了赏银后，请饭馆的小二帮忙将这些东西送去定国公府。
“不过跑一趟的事，这钱小的可不能收。”那小二拒绝了赏银，笑呵呵道，“能帮公主殿下跑这一趟，说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羡慕我哩。”
“这可不行，哪有叫你白跑一趟的道理。”楚熙身份被发现，陆文也不意外，她更加不肯因为这点赏银影响自家主子的形象，笑着将荷包往小二手里塞。
“快收下，不然我哪里好意思拜托你们送这一趟。”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二仍旧不肯收，“若不是五公主，咱将士们就没有粮草，只能饿着肚子打仗，不只是我，大家都很感谢五公主殿下。”
百姓们不知内情，只知道程武一开始公之于众的版本，但那就已经足够了。
小二可不仅仅是因为公主这个身份才这般殷勤的，虽然也确实有这心思在里头，但更多的是因为对五公主本人的感激。
饿着肚子没力气怎么打仗？不少百姓都清楚唇亡齿寒的道理，万一将士们被打败，叫匈奴闯进来，生活在这的百姓们铁定最先遭殃。
定是因为五公主带了粮草来，稳定了军心，前些日子才会打赢，直接把匈奴打了回去。
哪怕真有想不到这些的，也因为家中有人投身军营而感激五公主。边关百姓们家中大多都有服兵役的，有了粮草，他们不会饿肚子，这就足够了。
毕竟，许多兵卒之所以投身军营，并不是为了实现保家卫国、建功立业这样较大的目标。对他们而言，那些都太虚了，他们只想能不饿肚子。
不管是哪种情况，楚熙在边关百姓中的受欢迎程度远超她的想象。只是她进城那日遮得严实，又未曾正式露面过，大部分人认不出她来，小二还是听陆文说起定国公府才确认她身份的。
小二坚决不肯收，并且还引来了掌柜的。饭馆掌柜的一来，饭钱都不肯要了，直接就免了这一单。
“公主殿下能来草民这用膳，那是草民的荣幸啊。这以后说出去，草民可就是请公主殿下用过午膳的人了。”掌柜笑眯眯的，和小二几乎是一个态度。
只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想到自家饭馆日后就是五公主用过膳的饭馆，他心底很难不高兴。
区区一顿饭钱算什么，日后不知多少人会慕名来他这用膳，他这可是赚翻了啊。
至于楚熙一路买下的那堆东西，早被他派人送去定国公府了，一秒都没多耽搁。
感受到掌柜的热情，楚熙十分无奈地没再拒绝：“我头一回来边关，你们这可有些新奇、独特的菜品？不妨推荐一二。”
哦，他懂！
掌柜的想，山珍海味吃多了也是会腻的。他们饭馆厨师的手艺和五公主吃惯了的御厨的手艺定然没得比，但他们这总有些京城没有的。
不等他开口，一旁的小二便熟练地报了一串菜名，笑道：“都是咱这的特色，口味正着哩。”
“那就都来一份。”楚熙听着都不错，索性都要了一份。她此番将陆文四人全都带了出来，他们饭量都不算小，点少了或许不够吃。
“好嘞，公主您稍等，草民这就叫人做！”掌柜的十分有眼色，笑呵呵地跟小二一道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包厢的门，不再打扰他们。
包厢隔音不错，门一关，外面的嘈杂声瞬间小了许多倍。
“倒是个有趣的。”
掌柜的是个聪明人，楚熙不讨厌这份明目张胆又恰到好处的奉承，甚至有些喜欢。
怎么说呢，不愧是边疆，和京城的含蓄截然不同，连奉承话都直白得很，有种说不出的爽利和坦荡。
难怪先前结交的武将家姑娘们多是那样直爽的性子，见惯了一句话拐几十道弯的，如今看到他们，楚熙更加觉得这份直白分外动人。
午膳用得很满足，饭馆的菜肴不算精致，但的确很有特色。楚熙一一尝了尝，还算满意。
用完膳，陆文将银子留在了桌旁，借碗筷遮挡住。边关的爽直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等从饭馆出来后，楚熙是五公主本人的消息已然传开了。
她走在哪都被人用热切的目光看着，看上什么物件人家也愣是要送给她，死活不肯收钱。
楚熙无奈，没再逛下去，回了定国公府。
街是没法逛了，楚熙百无聊赖之际，突发奇想，想去军营里逛一逛。
她找萧瑾安说起这事，萧瑾安毫不犹豫应允了。
“公主身为粮草督运，想去军营当然可以。”萧瑾安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皇帝又没罢免她的职务，身为粮草督运去军营而已，没理由不可以。
虽然这是个文官，但往年的粮草督运都是去过军营的，粮草运过去的同时，他们也得跟着过去瞧瞧，以免出错。不过楚熙当时直接跟程武进了城，将此事交给了邓飞。
得到萧瑾安的首肯，楚熙第二天一早便把非墨牵了出来，在定国公府护卫的带领下，去了军营。
军营在边关城外，楚熙去得不早不晚，正赶上将士们训练。
她并不打算再出风头，只低调旁观，找了个隐蔽的位置看了一天，顺道问清楚了将士们的训练流程。陪同的护卫只以为她好奇，随口就说了。
回到定国公府时，天色已晚，为了自己和萧瑾安的名声考虑，她没去主院。
第二天，楚熙找到萧瑾安，向她辞行。
“粮草已经送到，内鬼之事我也帮不上忙，也是时候回去了。”楚熙笑吟吟道，“来时碰上一些事，隔了这么些日子，也不知解决了没有，正好去瞧瞧。”
猜到她回京路上还有其他想做的事，萧瑾安并不挽留，只是递给她一本书。
“这是我先前总结的一些练兵之道，你瞧瞧能不能用上。军营里头是大规模训练，或许不适合……”
她话未尽，但楚熙明白她的意思。
“多谢。”楚熙接过书，翻开看了一眼，心情更加愉快，“劳将军费心了。”
墨香扑鼻而来，哪怕不凑近也能闻到，只有刚写一两天时才会有这样浓的墨香。试探的结果比她想得还要好，萧瑾安的态度十分明朗。
楚熙原本以为，萧瑾安顶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这样，即便日后她失败了，萧瑾安也不至于受她牵连。
但是萧瑾安没有，这本她亲手写下的书足以作为她们交好的证据。她远比楚熙以为的还要相信楚熙，直到此时此刻，她们才真正站在了一条船上。
想明白这些，楚熙愉快地抱着书告辞，回了院子，珍而重之地将书收好。
他们并没有太多要收拾的东西，次日一早，楚熙骑着非墨，带着四个护卫和一辆马车，混进恰好要往南走的一个大型商队，离开了边关。
萧瑾安腿伤未愈，并未相送。
她坐在书房里，手中拿着使人抄写下来的程武的遗书，看着最后一段出神。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边关（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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