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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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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同居是个很麻烦的事情,在陈意声看来,同居很象两条蛇纠缠靠拢,最后渐渐长成一体的,然后分开的那天,不管心里怎么想,都免不了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林帆对陈意声的这个比喻嗤之以鼻,他说你一定是从遍体鳞伤这个词直接联想到了这个恶心的比喻。
陈意声无话可说,只能承认:对不起,咱是粗人。
林帆搬了很多东西来,陈意声的房子是三室一厅,放置的时候两人很不愉快。陈意声顿觉后悔,他和人同居的时候还是大学,双方家庭都在这里,小窝里只放必备物品,不象现在,就是两个人家当的大汇集。
我出房租行了吧?要不我租对面去。林帆倍受伤害的样子。
陈意声的邻居长年招租。
冷静下来陈意声说:行了,有病啊你。
别的也就算了,林帆有很多花花绿绿的书和CD,把陈意声的书架堆得摇摇欲坠,陈意声觉得难以置信,你来这才几年?买东西这么泛滥。
林帆不服气:可我大学就在这儿啊。
弄到最后陈意声才知道,他宿舍并没退掉,宿舍床底下还有几箱子的家当。他一阵脱力,你就和它们这么难舍难分非得带在身边啊?
晚上林帆难为情地说:其实我是觉得对你这儿更有归属感,所以才把最喜欢的带过来。
此时也算浓情蜜意,你看我我看你都是含嘴里怕化了捧手里怕碎了,而且无论怎么样说,这也是林帆对自己的依恋吧,情势需要陈意声豁出去,他说:也无所谓,只是有点不习惯。
林帆苦笑着说:其实我也不太习惯。
这时陈意声才知道,原来林帆并不习惯和人同床共枕,每次过夜,他几乎都只有早晨能迷糊一下。
内疚淹没了陈意声,他说:那我睡另一间房去?
不用,林帆把他拉住,必须克服它。
他严肃以对的样子让陈意声忍俊不禁,他说既然这样你为什么那么盼着同居啊?
你不想啊?林帆挑衅地看着他。
哦当然不是……陈意声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同居是某类真相的揭露和消解。
比如性生活。没有同居过的,可能以为是从厨房做到浴室,没日没夜每时每刻,但其实是没有“约会”这个形式的点题,大家都格外放松。没必要抖擞。于是,作息健康的林帆后来十一点就困了,而喜欢秉烛夜游的陈意声还在书房打游戏,想着来日方长,于是今夜的合欢便可以放过,且看明日晨光中!
但其实晨光中,两人醒来的顺序也不一样,林帆有时候早早就跑步去了,陈意声还在另一间卧室睡觉。周末更是可以睡到中午。林帆也干过自荐枕席的事儿,自嘲为白日宣淫。但这种事儿干一次可以,总是干就未免单调。
关键是,同居一定会让很多东西消解在习以为常中,不再具备曾经那种怦然心动的节奏。
其实这个过程,陈意声很熟悉。但林帆不熟悉。所以,他应付得分外生涩。在最艰难的时刻,他大概是心想永远停留在情迷的时刻。但却力不能及。
不过,一切都是慢慢来的。是浪潮推动着大家的步伐却不自知。陈意声这天和向志平他们一席人去打保龄球,打完看手机十几条微信没回。当即脑袋就大了,一看内容,原来就是家里热水器坏了,问他有没有维修电器那边的预约电话。
陈意声说:你没看到热水器上面那个标签上就有电话么?
林帆说:啊?我看看。
又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都快十点了。
陈意声抱着手机,感觉哭笑不得又十分新鲜。他有好多年没被这样催过回家。单身的时候,这个点对他来说其实是夜生活刚刚开始。
向志平那个伴儿在旁边,大概看他脸色交相变幻的,就问:怎么啦陈哥?
陈意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儿,理论上不是应该特别爱玩儿吗?
小周仿佛从他的话里听到了一丝嘲讽,认真说:要看性格的!
陈哥你可别对小情人不耐烦噢!
陈意声啼笑皆非,小周和向志平一样,有一种神经兮兮的思路清奇。他说:我怎么就不耐烦了。
小周说:语气,可以听出来的。如果对方性格敏感肯定会觉察啊。
说到这里向志平进来了,看了他们一眼,对陈意声说:你少撩他。
陈意声目瞪口呆:我撩谁了我?!!!
向志平目光扫视他:你是金屋藏娇了吧?
其实向志平都知道,在这儿表演呢。陈意声说:你装什么装。
向志平说:感觉如何啊。每天是不是都甜蜜的诱惑?
陈意声笑:真的甜,甜到发苦。
向志平踢他一脚:你认真点儿,别吊儿郎当的。
不过……他又看了一眼陈意声:你能不整得鸡飞狗跳还挺意外。
陈意声说:你说得我好像一个神经病似的。我有那么zuo么。
向志平说:你不算ZUO,但你也不体贴。
磨蹭地走在路上,陈意声感受着属于他一个人的微风。突然林帆电话过来了,告诉他自己约了明天下午来修。说:那你要不去周围的酒店开房洗个澡吧?
陈意声说:哦,这样,那你一起过来?我们就在这里过夜呗?
林帆好像在电话那边惊叹于可以如此操作,半晌才说:嗯……好啊。
陈意声觉得他这种懵懂非常可笑。一看就是那种没在青春年华偷偷和情人开过房的纯情少男。
但不得不说,他偏偏还挺吃这一款的。
林帆选了个很有情调的情侣酒店。顶楼的房间带一个天窗。可以抱着看星星。陈意声说:好娘的设计。
林帆笑到,说:你懂不懂浪漫。
陈意声说,我就感觉会漏雨。
林帆说:不会好么,它有排水设计。
讨论了半天,陈意声说:能不能不扯这个了。咱又不是学工程的。
林帆说:那扯什么。
陈意声说:站过来,把衣服扯开。
林帆脸慢慢红了。说:你真的很流氓。
亏我一开始还觉得你很知性。
林帆在浴室里这么说的时候,陈意声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他说:老向他们听见可能会笑死过去。
林帆说:好吧,就是看起来很高冷。不好惹。
陈意声说:不好惹可能是。高冷?……那是你吧?
林帆懒洋洋地转头看他,挑挑眉表示疑惑。
陈意声很爱他这种情热过后无比倦怠的模样,伸手蹭着他的下巴:长得冷冰冰的。
林帆嫣然一笑:我觉得我很热情啊。
陈意声歪头:刚才么?还可以。
林帆闭上眼睛,头发还没干,乌黑地贴在雪白的脸颊旁。他眼帘形状颇美,睫毛浓密,阖上如两缕柳叶。有一种陈意声心惊的静谧。他想推他,但最终还是探头过去,含住他的唇。
嘟嘟的,不缺肉,舌头也很快地搅进来,一片喘息声中,林帆身上的被单就落下去了,两人滚烫地贴在一起。
累了么?陈意声自己有时候都惊叹于自己的保持能力,他能够在这种时候格外的、异乎寻常的体贴。
林帆笑出小银牙:累的难道不是你?
陈意声抱住他,说:让你看看是不是真的累!
天窗外面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后来这家酒店成了陈意声和林帆的定点酒店。为此陈意声还特意仔细地检查了这个带有天窗的房间。说:我怕有摄像头。
林帆有点好奇也有点不屑:你以为你是明星啊。
陈意声说:不是,但你我这长相,视频网站上也可以点播出个好价钱。
林帆说:哎呀,别看了啦。
他说:我们可以不开灯。
陈意声放下手机,说:哟,急不可耐了么?
林帆说:不是,是真不用,今天有月光。
陈意声回头一看,还真是,月光洒在床上,说不出的旖旎。
虽然感觉他们仿佛因此躺到了舞台中心的聚光灯下,但那确实是陈意声最难以忘记的场面之一。月光是冰冷的,带着寒意,将目之所及铺上青白色。每个注视林帆的瞬间,陈意声都觉得仿佛可以入画。破坏这画面感的是他自己,以及打碎那冷漠感的肢体的侵袭——火热的、柔软的、坚硬的、有触感的。他很诧异那触感与视觉竟然来自同一人,于是他用更强烈的触感来换取更强烈的视觉——也成功了,在最后的最后,那雕像突然闭上了眼睛。把快要失控的表情定格给了他。
他意犹未尽地说:应该把你刚才的样子拍下来。
林帆没有说话,只埋首在他胸前。突然说:看窗外,有烟花。
陈意声望过去:哪里有?
林帆说:很远。
陈意声看过去,真的,很远很远很远,巨大的落地窗外的一角,应该是在江的那一头。在夜色里清冷孤独。他突然也觉得有点虚脱,搂紧林帆说:恩呢,视野不错。
林帆说:我喜欢这房子,希望自己有一套这种房子。
陈意声笑了:行啊,那你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