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梦伴

2、第 2 章

　　回忆那阵儿时光，经常有种鸡飞狗跳感。林帆常被陈意声的无厘头玩笑（只有他自己觉得好笑）得罪。然后间歇维持时长不等的漠然。
　　林帆不笑的时候，略微冷冰冰。皮肤的白仿佛透着寒气……别说，到后来，陈意声还真有点怵他这个样子。
　　虽然他同时觉得，这也是林帆最最漂亮的神情之一。非常适合他那种精巧带点禁欲的五官。
　　但类似有点儿欺负后辈的负疚，还是不大好受。于是就变成了，几乎每一次，陈意声又要有意无意地去哄林帆……
　　很久后回忆，陈意声也觉得自己不可理喻。怎么就这么乐此不疲？？？
　　林帆那会儿仿佛一颗执意向阳的小草，而陈意声似乎代表多云，阴天，阵雨，暴雨……所以林帆总是不亲热他，啊，不，也许亲热这个词太严重了，林帆也没多亲热过他啊。

　　呆了三个月后，林帆几乎已经可以独挡一面，这让他请教陈意声的机会也变少了，而且不请教陈意声，他还可以去请教别人呢。
　　当然了，林帆不会那么愚蠢，他如果出了门转过几个弯去别的办公室找赵姐王姐问业务问题，别人肯定会想：小林和小陈出了什么事呢？
　　林帆没给别人这种察觉人民内部矛盾的机会，每次问题来了，他还是请教陈意声，他都是很礼貌地说：陈哥，打扰你一下……
　　陈意声被他搞得有点狼狈，他讪讪地说：别这么客气。
　　狼狈到某个地步，他心里就有点幽怨了。他突然觉得林帆有点儿蔫坏。比如他们在外面，林帆对自己不说态度多么阳光，但也颇为和煦，有人来咨询，林帆也会示意的看着他，一脸虚心向他这个前辈求解，谁能想到他经常在搞冷战？不要提什么友爱，林帆现在对他，其实是不是连尊重都没了。
　　陈意声在全员会议上走神想起这些，略感激愤。林帆在一边，突然说：陈哥，你，没事吧？
　　老总正在说话呢，林帆很小声的提醒。
　　陈意声玩味的看着他，久久不动，林帆皱起眉，你怎么了？
　　林帆，原来你还是会关心同事的啊！
　　林帆似乎有点尴尬。他看了看台上的老总，生硬的转过头去。
　　陈意声悻悻补充：难道我说错了？
　　但心里略有窃喜，就活象那种恶作剧得逞的无聊的初中男生。

　　这天，陈意声和向志平吃饭。席间向志平问起了林帆：那个耳朵旁边有颗痣的孩子呢？
　　陈意声眯起眼睛：谁？
　　向志平说：上次蓝梦碰见那个。
　　陈意声摇头：说谁呢，不认得。
　　向志平恼火的看着他，陈意声大笑起来。
　　向志平发出啧啧感叹：你是不是把他弄到手了。
　　是是，已经吃光抹干净了。
　　真的？
　　当然真的，他的眼睛，特漂亮，特别有情绪。
　　陈意声卖力地吃着碗里的牛肉。他准备等向志平开口问是什么情绪就下流地回答：没有过欲求所以更想让他充满欲求的那种情绪。
　　出乎意料，向志平没有问，可他来了兴致，象个知心大姐一样叹：意声哪，你不能这样！！
　　感情不能这样的！
　　他说：你都好几年没认真恋爱过了吧？还有没有过和人一起在晨光里醒来的经历啊？
　　陈意声险些喷饭，他说：你够了啊老向。
　　向志平摇摇头：对你这种游戏人间的感情态度，我仅代表个人表示唾弃。
　　陈意声说:谁说我游戏人间了？我很一本正经好么？

　　陈意声其实是有自知之明的，也没有过高的梦想，毕竟他觉得自己在林帆那儿的诚信一度可能被自己zuo到了负数吧。
　　不过某些关键的时刻，他能表现出一种与平时不同的光芒。
　　比如，别的办公室的人来喊林帆帮忙的时候。
　　又或者，于洪没事有事给林帆加一些毫无意义的活儿的时候。
　　于洪当副部长5年。当初算是熬出头的。陈意声来了这里才一年，就预备提了，这事儿换了别人确实也未必想得通。
　　且于洪是个出了名的小心眼儿，格外把这位置当位置。陈意声敢说，他每天都在期盼着周部早点高升或调离，他就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想得美！！
　　陈意声和于洪之前并无私仇，但一来他有的没的借副部长之势压过自己，二来他能力平庸，只肯邀功不肯担责，属于无法服众的那种上级。
　　这位于副部长酷爱调摆林帆的工作。虽然林帆是周部交到陈意声手上的新人，虽然于洪的座位和林帆是隔了整整一个办公室墙壁的路程，但都无法妨碍他发号施令。
　　干的也都是一些傻逼兮兮的呆板事，比如复印啊，归档啊，给各种部门电话啊……
　　陈意声也是从新人做起，太知道哪些活儿做上一年也不过就是虚度光阴，哪些活儿是真的能熟悉业务。一次两次打杂没什么，多到应接不暇就有点儿离谱。这天下午，于洪又想让林帆出去跑个腿，陈意声问了，居然是去银行兑换一笔……美元？
　　陈意声当即就怒了……冷笑一声：我们部门有美元业务？我们是营业部么？我怎么不知道？
　　林帆不做声。看得出他其实也很不想去。
　　陈意声面若寒冰地站起来，抱起一堆文件往门口走，快到门口突然转过身，对着里面小办公室喊：林帆，我跟你说啊，你那个薪酬计划表，下班之前给我做出来。董事长等着要。到时候没东西交我就拿你是问！！
　　听到没？
　　喊得特别大声。
　　林帆在里面闷闷地答：听到了……
　　陈意声险些笑场。出去各部门逛了一圈，回来林帆还在原地坐着，咬着嘴唇蹙着眉头，认真打字。
　　陈意声斜睨了他一眼：哟，进度不错嘛。
　　林帆撇了撇嘴没说话。
　　陈意声走到他身边，低头说：怎么了？您这是在抱怨么？
　　一边又很悄声问：他没敢让你去了吧？
　　林帆摇头，同时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只恨自己不能分身，为各位领导鞍前马后。
　　陈意声啧啧抬起腰：可以啊你，学会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