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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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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后,人事大变动。陈意声去了经营部。
变动很多。因为案子定性结束,牵连到了一系列人物,老总免职,周部及好几个人调走,张文益辞职。
张文益辞职是仅次于老总免职的爆炸性消息。有说他是给老总挡刀的,有说是老总喜欢他于是他这会儿没有立足之地的,还有各种神奇传说。
陈意声其实也不太想得通,事情有到这种程度么?
而且张文益只是个副部长。
他不了解这个事有多少弯弯道道,也不是很有兴趣了解。看着八面玲珑,但陈意声可以很肯定地说,自己绝对算和权钱交易隔得最远的一个。以他对张文益微薄的了解,对方性格略微轴,有“宁折不弯”的劲儿,简直无法想象会和板上钉钉受贿的老总沆瀣一气。
张文益走之前那天的下午,陈意声跟他在走廊上狭路相逢,天气阴沉,倒春寒的飘忽碎雨,直接从走廊窗户里飞进来,就十分的风萧萧兮易水寒。远远的,陈意声就和张文益点了个头,他心想,虽然对方是个让他感触复杂的存在,且他一直搞不清张文益知道他和林帆多少内情,但好歹也同事一场,且两人也真没什么苦大仇深的私人恩怨。
他看见张文益拿着纸箱,于是寒暄:收拾得差不多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很容易被误会,仿佛风凉话。
张文益倒很坦然:嗯呢,差不多了。
陈意声说:好走,一切顺利。
张文益点点头。擦肩而过之时,突然对他说:几个副总,你都小心点儿。
陈意声:?
张文益说:都各怀心思,小动作也很多。我确实是栽了,但我本身也不想呆了,所以顺水推舟罢。
没栽的那几个都是找遍了人得以留下来,他们要说厉害可一点不逊色。
陈意声看着张文益。全公司都知道,副总是这棋局里最讨巧的配置,低投入低风险高回报。所以也惯常为各位部长诟病。
不过,张文益到底是指什么呢。
不逊色,是指和这次落马的人相比么?
有点莫名其妙。但陈意声也“恩”了一声,表示记住了。
这事儿加重了陈意声的茫然。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并不如想象地了解他人。
一个最典型不过的例子是周部。陈意声做他下属差不多有四年。但他牵扯进的事端,陈意声一样都不知道。虽然也有业务范畴不涉及的原因。但光是想到这么一个自认为很熟悉的人,却有这么波澜不惊犯大事儿的一面,陈意声就深感无言惊悚。
消化这种惊悚令陈意声无暇他顾。他火速平移到经营部。看着如同临危受命。但所有局内人大概都能看出,这个安排也有点整蛊。
经营部是全公司最复杂的一个部门,人员年龄参差,全员各为其主。部长濒临退休,几乎不太管事。另一个副部长狡诈多端。生存环境公认非同一般的恶劣。陈意声短时间内不会舒坦。
但陈意声自己倒也不很在乎。人劳的手下目前并不得力,但哪一个他暂时都动不了。周部一走,新来的上司必然需要磨合。陈意声对那一摊已经疲倦,没有任何重新开始的热情。
经营部很复杂,但是因为乱,可能反而好立足。
他所求不多,问心无愧且别被找麻烦就行。
出乎意料,去了没多久,集团空降的顶头上司,一个姓颜的副总,就找他牵头一个项目,说是什么无论如何都要快速定下来的招商。
把人召集在办公室开会。陈意声一进去,就看见沙发上坐着林帆。
这会儿他已经快一个季度没见过他了。林帆调去了异地的一个分公司。走得时候也颇为决绝。周末要走,周三才告诉他。
陈意声想发火但没什么切入点。毕竟他一早知道领导层有这个意向。只是没想到如今的人事变动效率已经这么高。而看林帆那表情,仿佛他只是去那边出一个长差。完全不打算有什么告别仪式。陈意声只好说:那你好走。
林帆点头但始终淡淡的,把柜子里上次洗了的一套衣服带走了。其他就真的没带走一片云彩。
陈意声也不大好在门口拦住他问:所以有时间回来打炮么?
于是这事儿就这样了。三个月里,林帆也就春节群发了一条微信。陈意声看了一会儿,回:春节快乐。
除此再无联系。陈意声偶尔翻一下林帆的微信朋友圈。每翻一条,都会想象这是不是单独针对自己发的。因为里面几乎没有工作的轨迹,只有一些几乎懒得搭配文字的图片。如果不认识林帆光看这个圈,陈意声大概会认为对方是一个充满性冷淡气质的食草男。关注的点也略微清奇。什么夜半十二点的便利店啊。主干道上路灯灯框的形状啊。同一窗口一点钟的云和三点的区别啊……
但这种性冷淡气质,碰上陈意声就如同一种激化剂。因为———他太了解对方了。太知道那并非一座冰川。清淡反而成为一片诱惑。
三个月里不是不想表示一下关怀。但是无论怎样开口,都仿佛充满颓唐的爹气。
陈意声也不知怎么回事会突然在意起姿态来。尽管私下还是觉得:该找个机会去那边出差。
现在不必了。和他交代这事儿的林副总说,这个项目到走完合同流程起码要两个月。
陈意声对这块儿几乎陌生。他连生产现场都去得很少。招商套路认真用了一会儿时间看明白。看明白了,也就知道林总为什么调林帆过来。全是一线的用品,他更有发言权。
但一年几个亿的生产物资,让评审会的权利突然显得非同一般。让林帆直接参与,似乎又有点意外。
这么快就要委以重任?
陈意声在金色的夕阳前斟酌着这个班底,他突然觉得,是不是再过个几年,林帆就会青云直上,或者成为自己的上级,让他称呼一声:林总?
想着,看见林帆在窗前回过头来。阳光斜斜打在他脸上,他浅色的眼眸显得更淡,唇色更红,皮肤更白。阳光侵蚀上去,如同镶了一个黄金的半边脸面具。
心血来潮,陈意声无声地对他做了个KISS的动作。
一丝异色滑过林帆的眼睛。
他好像严肃地脸红了。
颜总请客,大家一起吃饭。这也算领导新来乍到必然会走的流程。因为办公室里暗通款曲过,似乎此刻重逢的生分就少了很多。但偶尔身体接触到,也是一阵心痒。桌上陈意声不露痕迹夹了几次菜给林帆,又帮他续上杯里的饮料。别人应该是没看到(看到陈意声也无所谓),林帆起初有点被惊到,小小地皱起眉,后来也就适应了,还说:这么客气。
陈意声笑:那必须的,招商还需要你多多指导。
林帆转头看他一眼,很是意味深长。
陈意声不由兴致勃发,心里想:这是就调上情了?
散的时候颜总关爱:大家都怎么走啊?
陈意声说:我开了车,我送林帆吧。顺路。
林帆睫毛闪了闪,没说什么,默认了。
陈意声自然就把他抓回了家里。车越开越近,林帆才说:怎么又是你家啊。
这话就有点娇嗔了。陈意声这样看去,只看到他嘟着嘴的侧脸,有一种可爱的幼态。
陈意声说:那下次去你家啊?
他就随口一说,没想到林帆点点头:行啊。我这次回来本来就打算住自己那儿。
就是还得收拾下。
陈意声很高兴:这就是有下次了。
而且林帆的神情里有一种奇特的悠闲,和之前的讳莫如深十分不同,令陈意声感受到一丝莫名的乐观。
那晚不知出于什么冲动,陈意声把洗手间的灯全关了。对面楼的灯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阴影一条条打在对方的身体上。跟什么艺术人体写真图一样。林帆说:黑灯瞎火的怎么洗?
陈意声笑:你能有多脏?
迫不及待地就在灯影里吻了林帆。
他知道林帆喜欢他在这事上的各种折腾。后来,两人从客厅到卧室,又从卧室到阳台——他在那里有一张没撤掉棉褥的摇椅。“吱呀”一声,椅子向后倒去,林帆不自觉地惊叫一声,就见他铺面压下来,大手将自己圈禁在狭窄的角落。
他叫,陈意声也叫。不一样的声音。一个是被侵占,一个纯粹喘息。窗外,好像起了茫茫的白雾,又是一个污染严重的时节吧……林帆边被他摆弄,边伸手拉上了阳台的窗帘。虽然也并不知道有没有用——毕竟窗户也开着呢。但销 魂的时刻,好像也想不起那么多了,被陈意声滚烫地抱着,揉着,无比安全,温暖,惬意,简直想死在那个位置。
陈意声问他:舒服么?
林帆点头。
陈意声说:喜欢?
林帆矜持地沉默。
还走吗?
也不说话。
陈意声没有停,一边弄一边问。问得好大声。仿佛其实不需要答案,仿佛忘记了他们与幕天席地只隔了一扇玻璃。
林帆始终没有正面回答。陈意声想,那丝乐观恐怕是看错了。
他也不气馁,接近疯狂地冲完巅峰,然后闷不吭声地把林帆抱回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