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花）晴子小姐，你说你是流川枫？！》颜染笑笑

27、袒露心迹

　　喧嚣的车站，流川面无表情地穿过行色匆匆的人流，在站台等待。
　　挂上耳机，无聊地四顾。
　　忽地眼前一亮——灰茫茫的周遭，闪过光彩——是只有那人才有的，那样的笑容。

　　“嗨。”仙道朝他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流川奇怪地看着他，这个人明明已经把地址车次和时间再三地告诉自己了，“不是去你那吗？”
　　他倒笑起来：“我又想了想，还是怕你这个路痴迷路，只好自己过来陪你一起去。”
　　“哼。”流川不屑地想要反驳——当初樱木家那么难走，自己不是照样一路寻了去，结果弄到太晚回家还被大猩猩训了一通。
　　怎么又想起那个白痴……流川皱眉，闭上嘴不再说话。
　　仙道适时打断他的思路，拉起他的手：“亲爱的，走了上车了。”
　　抽抽手，没抽掉。“女朋友”没再挣扎，仙道缓了手劲儿，看着他耳朵红红的样子很想笑。

　　水桶，鱼竿，钓饵。东西备得倒挺全。
　　跟他并肩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天蓝海阔，海浪一波又一波涌上来拍打着岸。海风吹面，两个学校的制服呼啦呼啦响。
　　安静，却不寂静。
　　流川没来由得有些安心。
　　看了看身边摆弄渔具忙作一团的人，开口问：“这儿钓得了鱼？”
　　“我经常来，曾经也有钓到过一条哦。”仙道得意地把钩甩向海里，冲他比了一指长：“有这么长呢。”看到他目光中的不掩饰的鄙夷，赶紧又加一节：“不对不对，是这么长。”
　　“……”
　　叹口气，仙道放下手，望着那一片湛蓝的海水：“大海物博，却不会在这浅滩任人收获。若真是要钓鱼，去水塘最好不过，大海么，倒是最坏的去处。”
　　“那你……”
　　“我啊，我只是想来看海。可是真就在这呆一下午，又会觉得无聊。钓鱼让我觉得自己是来做事情，而我却只是想在这坐坐。很矛盾，是不是？一开始我也觉得有点可笑，可时间久了就习惯了，钓鱼还是看海，看海还是钓鱼，干嘛分得那么清，只要自己喜欢不就好了。”
　　流川听着，想了想，认真做出总结：“有病。”
　　“哈哈哈。”他笑得很开心，“一语中的。”
　　“……”
　　“……你知道么？我很聪明的。”过了很久，当流川快睡过去的时候，仙道忽地开口。
　　脸皮够厚的。流川白他一眼。
　　“……从小到大，我没遇到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困难。好像只要动动脑子，就没有解不开的难题。我习惯了一学就会，习惯了考试当第一名，习惯了轻轻松松讨所有人的喜欢，习惯了拿来一切为自己服务。社会人际，勾心斗角，我做得很好，赢得愉快。可是，什么都看得明白，走得通畅，这样的生活，其实也很无聊呢。”
　　“所以啊，我更愿意来看海。看它风平浪静的样子，波涛汹涌的样子，甚至是怒浪滔天的样子。海不像人一般两面三刀，它不会对我隐瞒、欺骗，它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人赞它也好，骂它也好，它不喜也不怒，照旧阔然自达，湛蓝着，美丽着，自顾自，一波又一波摩挲着岸。大海，它实在是可爱呢。”
　　流川愣愣。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里很舒服，仙道却偏给这舒服找到理由。
　　……这就算得聪明么。

　　“你知道么？在我看来，你就像海。”

　　“若非己所愿，你不做任何事，不为任何人。你只是单单纯纯做着自己，意念纯定，心无旁骛。那些复杂的事情，惹人烦的关系，不去理不去想就好了，不管怎么改变，你照旧是你，照旧生活，所以，你就像这大海一样难以被打败，同时也……深深吸引了我。”
　　“流川，你知道了么？”
　　他轻轻叹息。

　　流川枫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他叫我……“流川”？！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能确定，你就是流川枫。”他一脸平静的转过头来，望着流川的眼睛。
　　“我……”流川有些慌张，手一滑，险些从礁石上摔下去。
　　“小心啊！”仙道惊呼，伸手拦住他腰。
　　“唔……”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流川面红耳赤。好像反驳的时间……已经过了呢。这是不是就算默认了？
　　“慌什么，”仙道笑笑，“聊天还能聊进海里去。”
　　这叫聊天？！流川咬咬牙，像受审一般难捱。
　　“呵呵，又没要你说什么。”像是看出他想什么，仙道耸耸肩，远眺大海。
　　“你听我说就好了。这件事既然你不想被人知道，我也绝不会跟第二个人讲。但是，你要明白，我说喜欢你，绝不是因为你现在有的赤木小姐的可爱样子。我喜欢的，就是流川枫。不管你以什么形态出现——女人也好，男人也好，树也好，草也好……我都能把你认出来，然后要你知道——流川枫，仙道彰他喜欢你。”

　　流川低着头。仙道说了那么多，他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像每一个字都不合适。
　　语言在大脑里迅速逃逸。
　　……终于艰难开口：“意外……和晴子换了身体。总会换回来，所以先保密。”

　　“知道了。”那人却毫不意外，淡然地笑着，“我会保密。”
　　“那你就像天，不管看到什么都是那副死样子，变都不会变。”
　　流川乱七八糟说着，却忘了最关键的一点——就算知道他是男人，仙道也依然表白了。

　　“总会换回来”，所以，不敢对樱木说喜欢是不是。仙道心里想。

　　“流川，看那边，天和海交成一线。”

　　……
　　车水马龙的站台。
　　流川走出车厢。
　　总算说动仙道没让他再送一趟。额上青筋直跳——从来没跟人费过这么多口舌。真是再也不想说话。
　　一辆车从面前驶过。流川侧身让了让。
　　一抬头，他就呆住了。
　　橘红色的头发，那么突兀的凝滞在人来人往的过道里。

　　樱木跟他一样的面无表情，穿着大咧咧的T恤斜斜靠在柱子上。只是一双眼睛，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好像已看了很久。
　　似乎，所有的力气被抽空，所有的感官被关闭。
　　周遭的吵嚷热闹、往来行人、汽声车鸣统统被抹去。
　　这个世界。
　　这边，站着我。那边，站着你。
　　却不说话，只是站着，看着，便抵过千言万语。

　　他在说：“回来了？”
　　他在说：“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