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秋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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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的空气像摄魂怪吐出的气息，缠绕着霍格沃茨城堡的石墙。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幽绿的火光在德拉科·马尔福苍白的脸上跳动，壁炉里燃烧的炭火噼啪作响，却丝毫驱不散他灰蓝瞳孔里的阴霾。他指节用力到发白，死死攥着最新一期的《预言家日报》，上面头版赫然是哈利·波特跨坐在火弩箭上意气风发的照片，标题刺目——“救世之星再添神兵，神秘彗星黯然失色”。
“火弩箭，”德拉科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被冒犯的高傲，“邓布利多居然允许这种危险的东西进学校？看来波特家的黄金男孩特权真是没有尽头。”他随手将报纸扔进壁炉，火焰猛地蹿高，贪婪地吞噬着哈利那张碍眼的笑脸，绿色的光影在他脸上扭曲晃动，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潘西·帕金森立刻凑了过来，尖细的嗓音在斯莱特林休息室里激起回音：“德拉科，亲爱的，关于你和那讨人嫌的救世主，你放心我们绝对是站你这边的，你已经好久没和我们一起活动了，这次就让救世主尝尝你的厉害，让他骑飞天扫帚的时候看到我们扮演的摄魂怪而被吓到输球，是不是很酷？”
角落里，克拉布和高尔这对形影不离的巨怪正笨拙地试图将一件巨大的、散发着霉味的黑色破布斗篷套在高尔过于庞大的身架上。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潘西，”高尔瓮声瓮气地问，肥厚的嘴唇费力地蠕动着，“这玩意儿真的能吓到波特？闻起来像我家地精窝里的抹布。”他粗壮的手指扯着斗篷边缘试图盖住自己圆滚的肚子，却徒劳无功。
西奥多·诺特安静地坐在远离炉火的阴影里，手中一本厚重的《高级魔药制备》摊开着，却一页未翻。他灰冷的眼睛像冰冷的玻璃珠，透过书页上方，无声地观察着德拉科脸上细微的波动——那是一种混合了被忽视的愤怒、被比下去的不甘，以及一种连德拉科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更深处灼烧的刺痛。灵魂链接那端传来的细微波动，是波特训练后疲惫的兴奋感？还是……对即将到来的比赛的期待？诺特嘴角牵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闭嘴，高尔！”潘西不耐烦地呵斥，魔杖一挥，一道微光闪过，高尔斗篷上刚刚被撑开的线缝勉强合拢，“重点不是味道！是氛围！是恐惧！想想阿兹卡班，想想那些能把快乐吸干的怪物！”她猛地展开自己手中那件相对“精致”些的黑袍，兜帽深垂，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刻意涂得惨白的下巴，模仿着摄魂怪那种令人作呕的迟缓漂浮动作，在石室幽暗的光线下，倒真有几分阴森鬼气。“波特最怕什么？不就是那些玩意儿吗？他连守护神咒都使得磕磕绊绊！我们只需要在比赛最关键的时刻出现，让他分神，让他从他那宝贝扫帚上摔下来！”她眼中闪烁着快意，“最好摔在泥巴种格兰杰面前，让她哭个够！”
德拉科没有立刻回应。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手心，那里光滑的皮肤下，灵魂链接像一根无形的、烧红的铁丝，将波特那边所有不合时宜的快乐情绪——比如骑上那把该死的火弩箭时的风驰电掣感——都烙铁般烫在他的神经末梢。更让他烦躁的是，就在昨天下午的训练后，他“看”到了。透过那该死的链接，一个模糊却鲜明的画面碎片强行闯入他的意识：扫帚上的疾风，下方绿色球场的模糊掠影，以及……前方不远处，拉文克劳找球手秋·张回头时，那张东方韵味的面孔上，对着波特绽放的一个明媚、欣赏、甚至带着点羞涩的笑容。紧接着，一股陌生的、属于波特的慌乱热意如同潮水般顺着链接汹涌而来，几乎将德拉科淹没。
“啊哈！”潘西捕捉到了德拉科瞬间僵硬，“看来我们尊贵的马尔福少爷，也终于意识到波特对拉文克劳的野花眉来眼去了？”她的声音在德拉科听来格外的尖锐刺耳，“想想吧，德拉科，比赛的时候，波特一边骑着扫帚追金色飞贼，一边对着秋·张的脸红心跳，整个霍格沃茨都会看到救世主像个发情的巨怪！马尔福家的脸面往哪搁？”
“再说一遍，我和波特没关系！”
壁炉里的火焰爆出一声脆响，映得德拉科的脸半明半暗。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优雅，昂贵的龙皮靴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他一把抓起潘西准备好的那件最宽大、布料最“上乘”的黑袍，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声音却淬上了冰，比斯莱特林地窖最深的湖水还要寒冷：“但是论添乱。就让我们去给伟大的波特先生，送上一份来自‘阿兹卡班’的赛前问候。诺特，”他冰冷的视线扫向阴影，“确保他们，”他嫌恶地用下巴点了点还在跟斗篷搏斗的克拉布和高尔，“不会蠢到在落地时摔断自己的脖子。”
西奥多·诺特合上书，无声地站起身，像一道沉默的幽灵：“如你所愿，德拉科。”他灰冷的视线扫过克拉布和高尔，那两人立刻像被鞭子抽到一样，停止了笨拙的拉扯。休息室里只剩下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和壁炉火焰贪婪舔舐空气的噼啪声，一场针对救世主的黑暗闹剧，在斯莱特林的幽绿阴影中悄然拉开帷幕。
*
周六的天空是洗练过的冷铁灰色，厚重的云层低低压向魁地奇球场，呼啸的寒风卷起旗帜猎猎作响，却丝毫浇不灭看台上沸腾的热浪。格兰芬多与拉文克劳的旗帜如同燃烧的红色与冷静的蓝色海洋，在寒风中激烈地碰撞。欢呼声、呐喊声、学院歌声汇聚成震耳欲聋的洪流，冲击着球场中央的每一位球员。
哈利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混杂着青草、泥土和雨水的味道，紧紧握住手中的火弩箭。光滑的木质纹理贴合着他的掌心，传递着无与伦比的力量感。这把扫帚仿佛是他肢体的延伸，只需最轻微的意念，便能爆发出撕裂风的速度。他抬眼望向拉文克劳的球门方向，秋张已经就位，深蓝色的队服衬得她身姿挺拔，乌黑的长发在脑后利落地束起。似乎感受到哈利的目光，她转过头，隔着半个球场对他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哈利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陌生的热意不受控制地窜上脸颊。他慌忙移开视线，假装专注地检查扫帚尾枝，灵魂链接那端却清晰地传来一声冰冷刺骨的嗤笑，如同淬毒的冰针扎进他的意识。德拉科·马尔福！哈利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略那恼人的链接波动，将注意力集中在霍琦女士手中的鬼飞球上。
“——比赛开始！”
尖利的哨声撕裂空气。十四把扫帚如同离弦之箭，骤然升空，搅动气流。哈利瞬间将火弩箭的速度提升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红金残影，在球场上空划出凌厉的轨迹。风声在他耳边疯狂咆哮，下方的球场、攒动的人头、甚至队友们的身影都成了高速流动的色块。
“好，好，球在格兰芬多队这里！”李·乔丹激情澎湃的解说通过扩音咒响彻全场，“格兰芬多队的凯蒂·贝尔冲向球门……漂亮的过人！她躲过了拉文克劳的拦截！等等——波特在做什么？他像颗金色飞贼一样窜了出去！但秋·张！拉文克劳的找球手，她紧紧咬住了波特！漂亮的交叉封锁！她迫使波特改变了路线！精彩的飞行技术！”
哈利在凯蒂对面飞快地闪过，眼角余光瞥见那道深蓝色的身影如影随形。秋张的飞行技术确实精湛，她总能预判哈利的转向意图，利用彗星260相对灵活的短距离变向能力，一次次精准地卡住他的飞行路径，逼迫他减速或绕行。每一次成功的拦截，看台上拉文克劳的蓝色海洋便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让她看看你的速度，哈利！”弗雷德·韦斯莱的声音裹挟着风声从哈利侧后方传来，他正奋力击打一个企图偷袭艾丽娅的游走球。
哈利的斗志被彻底点燃。他猛地一压扫帚柄，火弩箭发出一声兴奋的低啸，载着他如同俯冲的猎鹰，瞬间甩开秋张的纠缠，绕着拉文克劳的球门柱划出一道惊险的弧线。秋张被这突如其来的极限加速甩开了一截，奋力追赶。就在此时，凯蒂·贝尔抓住空档，一个假动作晃过拉文克劳守门员，将鬼飞球狠狠射入中间圆环！
“得分！格兰芬多拔得头筹！十比零！”李·乔丹的吼声引爆了格兰芬多看台。猩红色的浪潮疯狂涌动，歌声震天。
哈利的心跳尚未平复，一道微弱的、几乎被喧嚣淹没的金光如同闪电般刺入他的视网膜——金色飞贼！它紧贴着下方一块广告挡板，如同受惊的蜂鸟般急速掠过！机会！
“哈利俯冲了！”李·乔丹的声音陡然拔高，“他看到了飞贼！就在场地边缘！秋·张也看到了！她紧追不舍！火弩箭对彗星260！速度的绝对碾压！”
哈利将身体压到最低，火弩箭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鸣，直扑那点金光！风声灌满双耳，目标在视野中急速放大。十英尺！五英尺！他几乎能看清飞贼翅膀上颤抖的金粉！就在他伸出手臂的刹那——
“小心！”灵魂链接里猛地炸开一股冰冷的警告，并非来自德拉科，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危机感应！
一个黑影带着沉闷的破空声从斜刺里凶悍撞来！是游走球！拉文克劳的击球手在千钧一发之际发动了突袭！哈利凭借火弩箭恐怖的机动性，在不可能的角度猛地一拧扫帚柄，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险之又险地与那颗带着毁灭力量的黑色铁球擦身而过！冰冷的金属气息刮过他的脸颊。然而，这致命的规避消耗了宝贵的半秒。当他稳住扫帚，视野中那点诱人的金光，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哦——！！！”格兰芬多看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失望叹息。
“精彩的防守！来自拉文克劳的击球手！他拯救了飞贼！”李·乔丹的声音带着惊叹，“乔治·韦斯莱看起来很不满！他把第二个游走球狠狠砸了回去！拉文克劳击球手被迫做了个滚筒机动！漂亮！”
哈利喘着粗气，悬停在半空，心脏狂跳不止。刚才那惊魂一瞬的寒意尚未褪去，灵魂链接那端却清晰地传来一股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混合着幸灾乐祸和某种更尖锐情绪的冰冷波动。他猛地扭头看向斯莱特林看台的方向。在那一大片冷漠的银绿之中，一个铂金色的脑袋在望远镜后若隐若现。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哈利也能“感觉”到那双灰蓝色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嘲弄。一股无名火瞬间烧掉了后怕。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驱动火弩箭，如同一道不屈的红色闪电，重新扎入激烈的战局。
*
比赛如同在沸腾的坩埚中煎熬。鬼飞球在球门柱间来回穿梭，游走球带着恶毒的呼啸不断制造险情。计分板的数字疯狂跳动，格兰芬多凭借火弩箭带来的速度优势和追球手们的默契配合，逐渐将比分拉开。当艾丽娅·斯平内特以一个极其刁钻的弧线球再次洞穿拉文克劳球门时，比分定格在八十比三十。
“格兰芬多现在以八十比三十领先！看看火弩箭是怎么飞行的吧！”李·乔丹的声音亢奋得有些嘶哑，“波特现在真的把它玩出花来了！看看那个转弯——秋·张的彗星260在它面前简直像个笨拙的老奶奶！在这种长时间的消耗战中，火弩箭的精准平衡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乔丹！”麦格教授严厉的声音通过魔法放大，强行打断了李的激情发挥，“你是不是收了火弩箭制造商的加隆？专心解说比赛！”
哈利无暇理会解说台的插曲。八十比三十，看似优势巨大，但拉文克劳在秋张被暂时摆脱后，稳扎稳打，由他们的追球手连进三球，比分迅速变成了八十比六十。冰冷的数字如同警钟在哈利脑中敲响——如果此刻秋张抓住金色飞贼，拉文克劳将直接反超获胜！压力像冰冷的蛇，缠绕上他的脖颈。
他强迫自己冷静，火弩箭悬停在球场上空，翠绿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一遍遍扫视着下方每一个角落。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混合着冰冷的雨水。风声、欢呼声、李·乔丹的解说、伍德的指挥吼叫……所有的声音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对那一点金光的搜寻。
突然！一道微弱的金芒，带着翅膀高速震动特有的嗡鸣，出现在格兰芬多球门柱的右下方！它正绕着猩红色的门柱打转，像个调皮的精灵。
没有半分犹豫，哈利像一颗被发射出去的炮弹，火弩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撕裂雨幕，直扑目标！冰冷的雨水密集地打在脸上，他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哈利发现了！飞贼在格兰芬多球门柱！”李·乔丹的尖叫几乎破音。
几乎在哈利启动的同时，一道深蓝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侧前方的云层阴影中钻出！是秋张！她显然也发现了目标，彗星260被她催动到了极限，不顾一切地斜插过来，试图用身体封堵哈利的飞行路线！两人在高速中迎头对撞！
在一片刻意维持着疏离的墨绿区域。德拉科·马尔福僵硬地坐在前排，克拉布和高尔像两座沉闷的山丘堵在他两侧，身上还残留着那件黑袍的霉味。潘西在他耳边兴奋地低语着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死死拴在场中那个黑发绿眸的身影上。
他看见哈利俯冲，火弩箭在阳光下划出耀眼的金红色轨迹。他看见秋·张毫不示弱地紧咬其后，两人在高速追逐中几乎并驾齐驱。他看见一次惊险的闪避后，哈利为了避开与秋的碰撞，猛地拉起扫帚。格兰芬多队长奥利弗·伍德的咆哮隐约传来：“哈利，这可不是充绅士的时候！要是免不了，你就把她从扫帚上撞下来！”
然后，德拉科看见了让他心脏骤然冻结的一幕。
哈利险险避开碰撞，调转扫帚头，目光恰好与追上来的秋·张相遇。隔着呼啸的风和漫天飞舞的彩带碎片，秋似乎对哈利说了句什么，嘴角扬起一个明亮的、带着点挑战意味的笑容。那一瞬间，哈利的动作有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迟滞。风将他凌乱的黑发吹得更加不羁，而一抹清晰的红晕，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在他被冷风吹得发白的脸颊上晕染开来，一直蔓延到耳根。那双总是盛满警惕或怒火的翠绿色眼眸，在那一刻，竟掠过一丝德拉科从未见过的、属于少年人的窘迫和闪躲。
那抹刺眼的红，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德拉科灰蓝色的眼底。一股无名火裹挟着冰冷的酸涩，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傲慢堤坝。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波特！对着那个拉文克劳！他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尖锐地叫嚣，灵魂链接那端传来的微妙波动——一丝慌乱，一点被撞破心思的尴尬——如同滚油浇在烈火上。
“就是现在，德拉科！”潘西的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胳膊，声音因兴奋而变形，“他分心了！让他尝尝真正的恐惧！”
德拉科脑中一片尖锐的空白，只剩下那抹该死的红晕在反复灼烧。所有的理智、算计、马尔福式的权衡，都在那股汹涌的、近乎毁灭的冲动面前灰飞烟灭。他甚至没有看潘西一眼，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一把抓过高尔手中那团散发着霉味的厚重黑袍，粗暴地罩在自己头上。视野瞬间被黑暗吞噬，布料粗糙的触感摩擦着脸颊。他跌跌撞撞地挤开人群，朝着下方球员通道的方向冲去，身后传来潘西压低却得意的催促和高尔、克拉布笨重的脚步声。
*
一股远比球场寒风更加刺骨、更加阴森、更加绝望的冰冷气息，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寒潮，毫无征兆地从格兰芬多看台边缘的某个角落猛地爆发出来！那不是物理的温度，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吸吮和冻结！绝望、恐惧、所有快乐的记忆瞬间被抽离的虚无感……如同无数只腐烂的手，瞬间攫住了哈利的心脏！
时间仿佛被冻结。哈利的血液瞬间冷透，全身的肌肉僵硬如石。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翠绿色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放大。火弩箭的速度锐减，失控地在空中打了个趔趄。他看到了！就在格兰芬多那片猩红与金黄的喧嚣下方，靠近禁林边缘的阴影里，三个披着褴褛破烂黑袍、身形高大扭曲的“东西”，正无声无息地悬浮在低空！兜帽深垂，遮住面容，但那腐烂的、骨节外露的双手向前伸出，贪婪地朝向球场中央！它们身周的光线被扭曲、吞噬，形成一个令人作呕的黑暗力场！
摄魂怪！
阿兹卡班的看守！它们怎么会出现在霍格沃茨的球场？！
“不——！”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长空，是赫敏·格兰杰的声音，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恐。
“是摄魂怪！”罗恩·韦斯莱的怒吼带着颤抖。
整个球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加恐怖的混乱尖叫！小巫师们惊恐地向后推搡，撞翻座椅，场面一片狼藉。拉文克劳的守门员甚至忘记了扑救，鬼飞球毫无阻碍地穿过门环，却无人欢呼。秋张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恐惧，她下意识地勒住了扫帚，惊恐地望着看台边缘的黑暗。
哈利的视野开始模糊。冰冷的雨水仿佛变成了摄魂怪腐烂的唾液。看台的喧嚣退潮般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女人凄厉的尖叫——莉莉·波特临死前的呼喊！一道刺目的绿光在脑海中炸开，伴随着男人倒地的闷响。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火弩箭失去了控制，开始打着旋下坠。他紧紧抓住扫帚柄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却感觉不到丝毫力量。守护神咒……快乐……他需要快乐……但脑海里只剩下尖叫棚屋通道尽头，那只黑色大狗眼中地狱般的疯狂……小天狼星·布莱克！预言中“自毁”的警告如同魔咒在耳边回响……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灵魂链接那端，一股极其尖锐、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刺穿了绝望的冰层！那情绪里，有得逞的快意，有看到哈利失态坠落的期待，但更深的地方，却翻涌着一种连主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在意！是德拉科！德拉科·马尔福！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开黑暗！不是阿兹卡班的摄魂怪！是假的！是马尔福搞的鬼！为了阻止他抓住飞贼！一股混杂着滔天怒火和某种被背叛的尖锐痛楚的狂暴力量，猛地从哈利心底炸开！他几乎要被这力量撕裂！
“呼神——护卫！（Expecto Patronum！）”
哈利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出声，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魔杖尖端没有喷出他期待中成型的姿态，但是，一道前所未有的、凝练如实质的银色光瀑轰然爆发！它不像以往稀薄的雾气，而是如同奔腾的液态银河，带着一种狂暴的、不顾一切的决绝气势，瞬间横扫而出！那光芒如此强烈，如此纯粹，带着驱散一切阴霾的温暖力量，如怒涛般撞上目标！没有预想中摄魂怪被击退时发出的痛苦尖啸。只有一声沉闷的、布帛撕裂的脆响。
那几件破败的黑色罩袍，在银白色庞然大物的冲击下，如同被投入烈火的枯叶，瞬间被撕扯得四分五裂！黑色的碎片像绝望的蝙蝠般四散纷飞，露出了下面藏匿的真相——
克拉布那张圆脸上的肥肉因恐惧而抖动，高尔巨大的身躯滑稽地蜷缩着试图遮挡自己，潘西则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拼命用手臂挡住脸！德拉科·马尔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在银色光芒的照射下如同阳光下的薄冰，他精心梳理的铂金色头发被气流吹得凌乱不堪，昂贵的墨绿色内衬毛衣在破碎的黑袍下刺眼地显露出来。他僵在半空显然是用了某种飞行魔法或道具，灰蓝色的瞳孔倒映着那头由哈利·波特那双燃烧着愤怒火焰的翠绿色眼眸。
银光并未停歇，它带着哈利所有的愤怒和某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明了的、被灵魂链接另一端那复杂情绪点燃的狂暴力量，余势不减，如同咆哮的光之洪流，瞬间掠过半个球场，精准无比地撞上了那道刚刚摆脱秋张纠缠、正要再次逃逸的金光！
啪！
一声清脆的轻响。哈利甚至没看清动作，只觉得掌心一凉。那点冰凉、挣扎的触感告诉他——金色飞贼，已被他牢牢攥在手心！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魁地奇球场。风停了，雨住了，所有的喧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几万道目光，从惊恐到茫然，再到极致的震惊，齐刷刷地聚焦在球场中央那个悬停在空中的少年身上。
他浑身湿透，红金相间的队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却挺直的轮廓。雨水顺着他凌乱的黑发滴落，滑过苍白的脸颊，汇聚在下颌。他微微喘着气，胸膛起伏，右手高高举起，紧握成拳，指缝间，一点璀璨的金光倔强地透射出来，刺破了霍格沃茨上空沉沉的铁灰色阴云。
“哈……哈利·波特……”李·乔丹的声音干涩、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他……他抓住了飞贼！在摄魂怪……不，在那些该死的冒牌货的袭击下！格兰芬多获胜！”
短暂的凝滞后，格兰芬多看台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猩红色的浪潮疯狂涌动，欢呼声、尖叫声、哭泣声汇成一股足以掀翻城堡穹顶的狂潮！罗恩和赫敏激动地抱在一起又跳又叫，弗雷德和乔治把帽子抛向天空，伍德激动得跪倒在泥泞的场地上，泪水混合着雨水流下。拉文克劳的学生们则呆若木鸡，秋张悬停在不远处，脸上带着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默默地看着被红色海洋包围的哈利。
哈利缓缓降落，双脚踩在泥泞的草地上，冰凉而踏实。胜利的喜悦如同迟来的暖流，开始驱散四肢百骸的冰冷和麻木。他松开拳头，金色飞贼在他掌心安静地躺着，翅膀微微颤动。
*
更衣室里充满了汗水和香根草泡沫啤酒的味道，格兰芬多的队员们沉浸在胜利的狂喜中，互相拍打着湿漉漉的肩膀。哈利却像一尊石像，坐在角落的长凳上，手里无意识地揉搓着那枚冰冷的金色飞贼，指尖感受着它细微的翅翼震动。那银色庞然大物的影像和德拉科·马尔福苍白惊骇的脸在他脑海中反复交叠、碰撞，每一次都带来灵魂链接那端针扎般的尖锐刺痛和混乱风暴。愤怒的余烬仍在胸腔里闷烧，但更深处，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荒谬感在蔓延。他赢了比赛，撕毁了伪装，却感觉像打了一场无比憋屈的烂仗。
更衣室厚重的木门被敲响了。伍德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秋·张。她已经换下了魁地奇队袍，穿着一件天蓝色的便袍，瀑布般的黑发还有些湿漉漉地贴在颈侧。她脸上带着一丝歉意，目光直接越过伍德，落在角落的哈利身上。
“哈利？能……出来一下吗？”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有人……想跟你谈谈。或者说，他大概快把自己憋死了。”她微微侧身，让出门外的景象。
走廊昏暗的光线下，德拉科·马尔福僵硬地靠在对面的石墙上。他身上那件破碎的黑袍已经不见了，只穿着那件显眼的墨绿色毛衣，昂贵的龙皮靴尖烦躁地点着地面。他低垂着头，铂金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握到指节发白的拳头，泄露了他此刻濒临爆发的情绪。灵魂链接那端传来的不再是风暴，而是一片冰冷死寂的荒原，压抑得让人窒息。
哈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站起身走了出去。更衣室的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喧嚣。
“马尔福。”哈利的声音干涩，听不出情绪。
德拉科猛地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睛不再冰冷，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怒火、被当众羞辱的屈辱，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更深层的东西。“波特！”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的颤抖，“满意了？伟大的救世主！又一次！在所有人面前！用你那该死的……”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那银白色的庞然大物和那场揭露，“……把戏！把我当小丑一样展览？！”
“我的把戏？”哈利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的怒火被瞬间点燃，翠绿的眼眸里重新燃起火焰，“是谁扮成摄魂怪？！是谁用那种东西来吓人？！马尔福，你知不知道那有多——”他顿住了，摄魂怪带来的痛苦记忆哽在喉头。
“吓你？”德拉科发出一声尖锐的、饱含讥讽的嗤笑，向前逼近一步，苍白的面孔几乎要贴上哈利的，“你以为我是在‘吓’你？我是想让你从扫帚上摔下来！摔断你那根自以为是脖子！就因为你——”他猛地卡壳，脸上那抹残余的狼狈红晕再次浮现，声音因极度的羞恼而扭曲，“——对着她笑得像个白痴！”
“谁？”哈利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有谁？！”德拉科几乎是在咆哮，手指猛地指向旁边一直安静看着他们的秋·张，“张！你对着她脸红什么？！在赛场上！所有人都看见了！波特！你脑子里除了巨怪鼻涕虫还有没有点别的？！还是说救世主就这点品味？！”
这直白到近乎粗鲁的指控，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哈利大部分的怒火，只剩下一种巨大的错愕和……荒谬感。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原来……是因为这个？就因为他对秋张脸红了一下？马尔福就疯到要扮摄魂怪来让他摔断脖子？这逻辑简直比炸尾螺的脑回路还要清奇！
“噗嗤——”
一声清脆的笑声打破了两个男孩之间剑拔弩张的窒息气氛。
秋·张捂着嘴，笑得肩膀都在颤抖，那双弯弯的眼睛里满是促狭和了然。“脸红？对我？”她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看向德拉科的眼神充满了揶揄，“梅林的胡子啊，马尔福，你这醋吃得也太惊天动地了吧？”她上前一步，大胆地扯了扯德拉科僵硬的袖子，声音带着轻松的笑意，“行啦行啦，看在你这么‘用心良苦’的份上，告诉你个秘密。下次想教训波特之前，麻烦先搞清楚状况好吗？”
德拉科像被烫到一样想甩开她的手，却被她更紧地拉住。
秋·张转向一脸茫然的哈利，眨眨眼：“哈利刚才脸红，可不是因为我。对吧，哈利？”她没等哈利回答，又看向德拉科，语速轻快，“他应该是看到我袍子上的院徽，突然想起某个在城堡跟他大吵一架、威胁说要让他后悔、结果自己气得耳朵都红了的斯莱特林了。”她忍着笑，模仿着某人当时气急败坏的语气，惟妙惟肖。
德拉科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一阵红一阵白。
“至于我？”秋·张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又甜蜜的苦恼，“我家塞德里克的醋坛子已经够我受的了，天天训练完都要检查我有没有多看哪个找球手两眼。我可没多余的精力再招惹一个‘自毁倾向’的格兰芬多和一个‘牺牲精神’爆棚的斯莱特林。”她着重强调了预言里的那两个词，目光在哈利和德拉科之间转了一圈，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所以，放一百个心吧，马尔福少爷，没人要抢你的哈利·波特。”
空气死寂了。
德拉科·马尔福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被石化咒击中。他脸上所有的愤怒、屈辱、咄咄逼人，在秋·张那轻描淡写却又石破天惊的几句话面前，瞬间凝固、碎裂，最终化为一片空白的呆滞和一种恨不得立刻幻影移形到地球另一端的、铺天盖地的羞耻。他灰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微张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灵魂链接那端，哈利·波特同样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呆若木鸡，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反复回荡：马尔福以为我在追秋张？他……他在吃醋？为了我？
秋·张看着眼前两个石化般的男孩，满意地拍了拍手，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好啦，误会解除！格兰芬多赢了比赛，斯莱特林……”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德拉科红得要滴血的耳朵，“……赢得了宝贵的教训？祝你们……嗯……交流愉快！”她轻盈地转身，长发在空中甩过一个漂亮的弧度，留下身后一片更加死寂、更加尴尬、却也更加暗流汹涌的空间。
狭窄的石廊里，只剩下哈利和德拉科。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沉地压在两人肩上。破碎的黑色布片还散落在墙角，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结束的闹剧。
德拉科猛地别开脸，视线死死钉在对面墙壁一道陈旧的裂缝上，仿佛那裂缝里藏着消失柜的通道。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那抹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的、无法抑制的滚烫红晕，在昏暗光线下却清晰得刺眼。所有的傲慢和恶毒此刻都化作了燃料，在他体内无声地燃烧，烧得他灵魂都在颤抖。为了波特吃醋？还蠢到被秋·张当众戳穿？这简直比被韦斯莱的穷酸气熏到还要耻辱一万倍！
哈利看着他这副样子，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奇异地平息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同样尴尬、却混杂着一丝古怪了然和……隐秘刺痛的情绪。他张了张嘴，喉咙发干，最终只挤出干巴巴的一句：“……所以，你搞出这么一场……就因为这个？”
德拉科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他没回头，只有紧绷的肩膀泄露出一丝极力压抑的狼狈。沉默在冰冷的石壁间膨胀，几乎能听到灰尘落下的声音。灵魂链接那端不再是风暴或荒原，而是一片滚烫的、混乱的沼泽，羞愤、懊恼、无处遁形的窘迫在其中翻腾。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德拉科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凶狠，却又微不可闻：
“……闭嘴，波特。”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秋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