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差缘错》木糖苏

18、（十八）养魂

　　“这食魂虫是豢养的。”朝仲安催动灵识和使用符纸探测了一遍医院之后，得出这个结论。
　　这次还没等楚瑾然提问，他就先解释道：“它喜欢群居，不会单独在一个地方出没。”
　　“到底是什么人会豢养这种东西？”
　　“很快就知道了。”
　　朝仲安在虫子的尾端系上红绳，绑个虚虚的结，又念了一段咒语，抬手在虫身上一拂，那红绳就消失了。
　　“这次系的又是什么？”楚瑾然问。
　　“和你的那次一样，和灵气低的，还是这个最见效。”
　　“啊，万一……”楚瑾然欲言又止。要是出了意外，朝判官就要一只虫子绑定了？怎么想想感觉有点好笑呢？
　　等等，他也跟朝判官绑定，他岂不是要间接……千万不要发生这种事啊！
　　“把它捏死完事。”朝仲安抬眸瞥了一眼他，“你也想试试？”
　　试试什么？被捏死？如果他不是鬼差，不是搭档，会不会也是这种下场？
　　楚瑾然打个寒颤，连连摆手，“不用了，谢谢朝大判官。”

　　过了很久，那条食魂虫终于有了动静，“咻”地一下就腾空飞去。
　　靠着红绳的牵引，他们追踪到一个院子里，院子里面建了很多平房，屋前屋后种着桂树杉木。
　　朝仲安直接来到一扇门前，丢了两张符纸过去，一张贴到门边的墙上。
　　另一张贴到门上，门无声而开，一股足以让人窒息的怪味扑鼻而来。
　　真是够味的！楚瑾然赶紧捏住鼻子，探头探脑地往里面张望，房间很暗，不见半个人影。
　　“不会跑了吧？”楚瑾然猜测着。
　　朝仲安单手插着口袋立在门口，闭眼感应了一下，很快睁开眼睛，“人在地下室里。”
　　“朝判官，你确定那是人吗？千万不要是什么妖怪怪物。”楚瑾然说着，伸手到墙上找电灯开关。
　　上次那个多手多脚的怨体，够掉san值的，直到现在楚瑾然还有心理阴影。
　　“这点你放心。”朝仲安漫不经心地说，“论恐怖，没几样能比得上人类的心肠。”
　　这都哪跟哪，咋变成讨论人性的问题了？
　　楚瑾然摸索了半天，才打开了灯。光一亮，他环顾四周，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深深折服。
　　脏！乱！差！
　　凌乱的衣物随处丢散在床上、椅子上和沙发上，应该是很久没有洗过，散发着恶臭，都能长蘑菇了。
　　桌面摆放着没有吃完的剩饭，颜色已经泛黑，表面附着深绿色的霉点。一罐没喝完的啤酒倒在桌边，滴答着向地面上流淌着液体。
　　厨房的水槽里堆满了没有刷洗的碗筷，上面攀附着油光发亮的蟑螂。到处都是饭盒、易拉罐、塑料袋，让人几乎无处可站。
　　“这是什么垃圾场？能住人吗？”楚瑾然小心翼翼地抬腿，在垃圾中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
　　垃圾袋突然动了一下，有东西猛地从里面钻了出来，“哗啦”一声将楚瑾然吓了一跳。
　　他定睛一看，那东西竟然是一只拖鞋大的老鼠！
　　那老鼠尖尖的嘴，圆鼓鼓的肚皮，黑乎乎又毛绒绒，长尾巴几乎要扫到楚瑾然的小腿上。
　　楚瑾然急忙往边上一跳，差点撞到身后的朝仲安，眼睁睁地看着大黑老鼠从敞开的门跑了出去。
　　“……”楚瑾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回头看了看朝仲安，“我们会不会找错地方了？”
　　“没错，就是这里。”朝仲安说着，迈出几步越过楚瑾然，从桌子上拿起一本线订书，封皮上用老体字写着三个大字：“养魂术。”
　　楚瑾然一愣，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从地底下传来……
　　四周静谧得有点可怕，起初声音很小，如同流沙那般，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
　　有人来了？不对，那不是人，那是什么？好像是什么东西蠕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朝他们围来。
　　楚瑾然抬眼望去，墙壁上、地板上、家具上迅速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食魂虫，灯光之下，虫子表面上包裹着一层冰冷的光。
　　不说成千上万，起码几百是有的。面对数量那么多的蠕动白虫，就算楚瑾然不怕这玩意儿，心里也不禁有点发怵。
　　“天地无极，玄心正法！”一张符纸随着朝仲安的咒语抛出，一道半透明的发光屏障在他们四周展开，将那些食魂虫弹开。
　　朝仲安一把抓住楚瑾然的胳膊，将他拉到身后，“小心点。”
　　又一张符纸被掷出，很快清扫出一条路。
　　楚瑾然注意到什么，眼睛一亮，抬手指向一处，“地下室入口！”
　　话才落音，入口盖板猛地打开，一个瘦小的人影快速地钻了出来，朝着门口冲去，却一头撞到屏障上，整个人倒飞贴到墙上，又滑坐到地面的垃圾堆里。
　　“是个普通人。”朝仲安也有些诧异，上前几步，将那个人影扯起来。
　　“你！放开我！你凭什么抓我，我没犯法！”他乱嚷嚷着，手脚挣扎。
　　朝仲安不耐烦地皱皱眉，拿出一张符纸，符纸化成绳子，自动将人捆得结结实实。
　　那人年纪挺轻，顶多二十出头，透着一股又倔强又青皮的气息，被抓到了还不服气。
　　楚瑾然从朝仲安的身后探出头，“不犯法你紧张什么，是谁教你养这种虫子的？”
　　那人反倒闭上了嘴，一句话不说，睁大一双眼睛瞪着他们。
　　一个什么东西从他怀里掉了出来，那人一惊，但他手被绑着，没办法捡起来。
　　“木偶？”看清是什么东西后，楚瑾然微微一怔。
　　“是BJD，老土傻缺！”那人嗤之以鼻地发出一声冷笑。
　　楚瑾然有点尴尬地摸了摸脸，其实他也是知道的。
　　BJD，全称Ball—jointed Doll，即球型关节人偶，或者球型关节人形。
　　不过他对于这方面的了解很少，仅限于知道而已。
　　那个人偶很是精致，大概二十厘米，材质不是木头，像是树胶，模仿出陶瓷的质感。
　　人偶是人类女子的形态，一身深红的缎子旗袍，立领斜襟喇叭袖，裙上绣着纹理森森细致华美的凤穿牡丹，脚穿一双红绣鞋，端庄之下暗藏风情。
　　浓密的漆黑长发簇拥着月光冰雪那样绝艳的脸庞，肌肤透着一种白而发青的色泽，美得诡谲。瞳孔是青苔般幽深的绿色，眼底的光流转不定，仿佛是活的。
　　“上面覆有残魂。”朝仲安拾起人偶，简单地检查一遍。
　　“你放下她！不许碰她！”那人突然放声大喊，太阳穴暴起青筋，全身肌肉绷紧，表情扭曲，拼命挣扎，想挣开绳子。
　　楚瑾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人偶，一个并不胆大的猜想逐渐在他内心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