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陪·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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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蒙来报，荣耀之鹰的人已经在会客室里等着了。
夏澜生慢条斯理地收拾好自己，缓缓走到会客室大门前，回眸瞥见身后缀着一长串的管事，他面露温和却叫人觉不出一丝温和，反倒是觉得震慑十足道：“好了，没你们的事了，去忙吧。”匹司宫殿内各个静若寒蝉，在多蒙的带领下纷纷离去。
直到这个时候，夏澜生才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又是一脸纯真烂漫。
阮秋鸣，我说过，我还没说再见的时候，我们会很快见面的。
“阮哥哥……”夏澜生推开会客室大门，灿烂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荣耀之鹰副帅霍顿，忠诚！”
落地窗前，长身玉立的身影转身，并足敬礼，庄严道。霍顿的嗓音太嘹亮，把夏澜生含在口中的那句“阮哥哥”砸得稀碎，夏澜生的笑意当即散去。
几乎是无缝衔接，仿佛他等的就是霍顿到来一样，哪怕他从未见过霍顿，仅瞥了一眼对方的肩章，便有礼有节道：“抱歉霍顿中将，让您久等。”
“我很荣幸能为小殿下讲解共和国的现状。”霍顿说罢，一层琉璃般的蓝光充斥整个会客厅：“请容许属下的冒昧，建立精神屏障，是为了我们接下来的谈话绝对安全。”
“您是……向导？”夏澜生蹙眉，哨兵不会有精神屏障，精神屏障是向导用来隔离哨兵过度发达的五感的——既可以避免自己的向导素泄露造成麻烦，又能防止哨兵窥探向导的精神世界、秘密对话等等。
“是的。属下正是一位一级向导。”
霍顿毫不掩饰，坦诚自己的身份。要知道，不止是共和国，整个星际高级向导都是“供不应求”的，迫于现实原因，很多向导在人前不会主动暴露自己身份，结合热到来导致精神屏障失效时，甚至还会想方设法用抑制剂掩饰自己是向导的事实。
一代荣耀之鹰全是哨兵，他们在战斗中拥有更强大的体格和攻击力，向导在这样的战斗中并不具有显著优势，相反，如果是被标记过的向导，他们的哨兵反而会因为他们在战场上而瞻前顾后。如果没有被标记，那就很可能被敌方强大的哨兵掠夺而去，成为私有的“治疗包”事小，还极有可能被强迫为生殖工具，除非这个向导的级别在那个哨兵之上，否则没有被标记过的向导，无一能逃脱被鱼肉的宿命。
现役荣耀之鹰因为人手紧缺，所以服役的不再只是哨兵。加入荣耀之鹰的向导，值得敬佩。夏澜生当然是敬佩霍顿的，但他到现在也不敢确定自己到底会觉醒为什么，正好霍顿是个向导，也算是能为他“答疑解惑。”
夏澜生示意霍顿就坐，霍顿婉拒，他说这不符合在储君面前的礼节，还要夏澜生别因为他是向导就那么客气，他是军人，在战场上就只有一个身份。
夏澜生绕了几个弯子和霍顿熟悉起来，接着，他顺着话头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霍顿中将，您是说，向导也可以‘标记’哨兵？”
霍顿笑着点头：“回小殿下，您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您也是知道的，向导通常只能和同级或是更高级别的哨兵结合，至于建立终生标记，则要看契合度是否够高，一般而言，超过90%就可以了。而契合度和级别无关，只要契合度够高，哨兵和向导的确可以忽略等级相结合，若是向导的等级高于哨兵，这种时候向导也是可以标记哨兵的，可惜建立标记后，向导会对哨兵产生依赖性、服从性，所以很少有向导会对比自己级别低的哨兵这样做。还有，向导标记哨兵，两个人能不能诞生健康的后代，也是不一定的，所以在把强化基因看做重任的今天，也不太会有哨兵愿意去对一个比自己级别高的向导建立终生标记。”
“也就是说，”夏澜生迅速抓住重点，“哨兵会对比自己级别高的向导建立临时标记？”
“是的。”霍顿点头，“在没有结合热的情况下，哨兵和向导建立的都是临时标记，但临时标记也有‘弊端’，比如三次临时标记后，向导仍然会对哨兵产生依赖和臣服，不过不像终生标记那样唯一且深刻。”
夏澜生垂眸看着全息屏桌面，那里有自己的倒影，他优哉游哉地拿起一支红色的激光笔，在自己倒影的眼尾点了一颗红痣，才道：“如果建立临时标记后，向导发现哨兵别有用心，并不愿意被‘利用’呢？”
“那就精神力攻击哨兵。”霍顿答道，“向导比哨兵级别更高的时候，如果对哨兵采用精神力攻击，不会是两败俱伤，只会是哨兵一方备受摧残，至于向导……或许会难过一阵子。”霍顿皱眉思索，在有限的例子里，会攻击自己哨兵的向导实在少得可怜，“不会难过太久吧，毕竟高契合度下双方很难互相攻击，而且您知道，没有被终身标记的向导……很抢手。”很抢手，就意味着很快便有新的哨兵，取代那段“难过”。
夏澜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如果自己是向导，那么标记阮秋鸣也不会臣服于他，大不了就精神攻击，让阮秋鸣成一个“残次品”，只要他人是他的就好了。于是夏澜生把话题引入正题：“好了霍顿中将，接下来您可以和我说说共和国、荣耀之鹰这四年的变化”他摊开手掌，不再带有童真，也收起了过分阴鸷的一面，显得严肃认真，颇像一夜蜕变的储君大人：“不瞒您说，过去的我实在不争气，但如今我没有父母的庇护，哥哥的情况也让我忧心，有斯堪迪上将和您带领的荣耀之鹰维护我，还有阮枭上将和八星联盟军为我保驾护航，我的确不该再浪费大好光阴，该做自己应该做的事了。”
向导的情感本就细腻，极容易共鸣，不消片刻霍顿已经被小殿下打动，不仅将共和国四年来的局势动荡一一陈述，更是分析出小殿下未来的第一道难关，还是在元老院。
这点和夏澜生想的一样，元老院看似有阮枭坐镇，风平浪静，可阮枭的主要任务到底还是第三集团军，保护主星才是他的本职，一个哨兵再强大也不是三头六臂的神，总会有捉襟见肘的时候。由于历史遗留问题，元老院的人都爱以功勋世家自居，倚老卖老多年难免不会趁火打劫一次不成，再接再厉。
话聊得差不多了，霍顿也没继续在匹司宫殿的必要，结束“教学”前，夏澜生状似无意叙起旧来：“霍顿上将，说实话，今天我看到您来很是意外。我在外漂泊四年，有大半时间都是荣耀之鹰的阮秋鸣在陪伴我，”他生硬一笑，潋滟的眸子里难掩失落，“我以为，今天来的会是他。不知道是不是多蒙没有和斯堪迪上将讲清楚，还是阮秋鸣需要在军中好好休养，”夏澜生声音一哽，像是被记忆里的磨难勾起了悲伤，“那些年里，都是阮秋鸣一直照顾我，吃了很多苦，他……还好吗？”
霍顿对小殿下的耳闻，大多都是过去那些“共和国小玫瑰”明褒暗贬之词，今天一了解，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更是可以重塑一个人的性格，如今的小殿下不仅虚心上进，睿智有担当，更是重情重义，并没有随着恢复身份，就拿一个预备役当做过眼云烟，而是放在心中珍重，这样的储君，叫人如何不爱戴？
霍顿当即道：“请小殿下放心，阮秋鸣身体无碍，十分活跃。”想到阮秋鸣回军营以后那样子，霍顿不禁失笑。那阮秋鸣成天坐卧不安的，精神头大得没处使似的没日没夜操练，要么就是找人单挑，颇有当刺头的嫌疑，大家都觉得那是阮秋鸣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受了苦，现在回来了就要闹一闹，所以大家都爱纵着他。也通过这次阮秋鸣的表现，荣耀之鹰算是彻底接受了这位预备役，都拿他当亲弟弟看。
霍顿略带笑意道：“阮秋鸣他闲不住，躁得很，所以斯堪迪上将就带他去了俱乐部，只要他通过考核，就能成为一名真……”
“啪！”夏澜生手中的激光笔断成两截。霍顿一愣。
“没事，这些东西久了不用，”夏澜生歉然一笑，“回头我让多蒙换成新的。霍顿上将，不知斯堪迪带阮秋鸣去的俱乐部，是去‘考’什么……”
“考核内容我们自然是不知道的。”霍顿据实相告，“斯堪迪上将会根据每个战士的弱势开展不同考核项目……”霍顿稍一犹疑，继续道：“荣耀之鹰的现状不太乐观，现役荣耀之鹰有哨兵也有向导，所以破格提拔也就顺理成章了。阮秋鸣通过考核的话，应该就能成为荣耀之鹰的一员，我们都很乐意他正式加入，相信小殿下您也这样认为吧。”
“是。”夏澜生低低笑道：“当然是。”
“多蒙。”夏澜生按了桌面语音按键，“麻烦送霍顿中将回营，还有，找阮秋鸣立刻过来，我觉得我的小臂有些疼。”
霍顿身为向导，对医术自是擅长，一听说小殿下手臂不舒服，他马上想到阮秋鸣成日在军营里念叨小殿下手臂被异虫伤过，立时想上前为小殿下检查。
夏澜生收起手臂，露出惊恐的眼神：“不劳烦霍顿中将了。”他说得很艰难，和方才判若两人，仿佛创伤后的应激反应，“您知道的，我的体质有些特殊，这些年一直是阮秋鸣照看我，我已经习惯了，换个人……”
霍顿赶忙道歉，表示就不必多蒙亲自相送，他有脉冲飞行器。脉冲飞行器不比光轮飞梭的豪华舒适，却是军人在星域里最常用的交通工具，其超空间推进器和光速引擎极大保证了时效性。更何况两门射击炮和联络雷达更是保证了脉冲飞行器的“安全”。
傍晚。血色夕阳，像一颗即将孵化的卵黄，橙里带着丝丝猩红。
阮秋鸣甫一进门，看见夏澜生血流不止的手就着急上火，这才多久没见？这小孩怎么又受伤了？
阮秋鸣轻车熟路地给夏澜生包扎，本来赶来的路上就被霍顿中将的话闹得他心急如焚，进门也就忘了尊卑这回事，这会儿眼见包扎好了，确定人没事了，阮秋鸣心里那股子怒气便上来了，到底还是心疼更多，他老夫子似的唠叨：“夏夏，你怎么搞的？写个字都能把手弄伤，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夏澜生一直在看阮秋鸣，不咸不淡地哼唧了一声：“……疼。”
垂首检查他手臂的阮秋鸣一个哆嗦，夏澜生瞥见生出笑来，黏糊糊地又道：“阮哥哥，你把我弄疼了。”
该死，这说的都是什么话？阮秋鸣心说自己都十六了，又让斯堪迪那老不羞的开蒙教育了好一顿那种事，现在怎么听什么调调都有种、有种……色气？
他晃了晃脑袋，继续检查夏澜生的手臂，发现那光溜溜的皮肤上连个疤痕都不见了，怎么看也不像有后遗症的，以为是小孩子一回家又开始犯老毛病耍娇气，于是板着脸道：“夏夏，爱护好自己知道么？你的手很漂亮，你看，现在像个开花馒头似的，丑死了。”
夏澜生颇有深意地挑眉，声音却是怯怯的：“我的手……漂亮？那阮哥哥喜欢吗？”
阮秋鸣“嘶”了口凉气，恨自己恨得直想跺脚，他这是让斯堪迪祸害坏了，怎么能让小殿下有如此误会？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失心疯了，胆敢对小殿下说这种大不敬的话？可……小殿下的手真的是他见过最漂亮的手，他打小就喜欢手漂亮的人，听父亲说他还借着看手相的由头，拉了十里八街一圈小姑娘的手。
……他……他阮秋鸣把小殿下当什么了？他真肮脏！
但肮脏也不能这会儿承认，阮秋鸣心道，有的小孩要犯毛病，他这个做哥哥的得给好好治治。是以阮秋鸣一面给夏澜生把包扎的结系得漂亮些，一面做得不以为意道：“不知道么？我们哨兵……准哨兵都喜欢漂亮的手，不是只我一个人，绝对不止我一个人。”
“哦。”夏澜生唇角漾起既浅又深的涟漪，缓缓道：“那么阮哥哥，我换个方式问你，你喜欢我的手吗？”
说不喜欢，这就是蔑视储君，说喜欢，他就是轻薄储君，横竖都是个肮脏罪孽之人。阮秋鸣深吸一口气，不知该怎么把自己挖的坑填上，仗着多吃了几年饭，他胡诌道：“只要好看当然是喜欢的。”转移话题避重就轻，“啊，就说珊迪吧，那可真是个迷人的小向导，她最迷人的就是那双手，纤纤玉指柔弱无骨。还、还有荣耀之鹰的麦晓铎，他的手也可漂亮了，冰笋似的晶莹剔透，不愧是荣耀之鹰最佳狙击手。”
说话间，阮秋鸣总觉得哪里不对。是斯堪迪给自己洗脑太严重？还是和小孩子讨论这种话题不合适？
阮秋鸣抬头猛地遇见夏澜生幽幽的目光，突然意识到什么，蓦地后退几步，端正敬礼目不斜视道：“荣耀之鹰预备役，阮秋鸣，请求小殿下恕罪！”他这是在干什么啊，已经回到共和国了，没有夏夏，没有可怜可爱的小孩，只有储君殿下，他怎么在这儿发癔症逾制呢？！
啧。又这德行，没意思。夏澜生确信阮秋鸣刚才是本色毕露了，原来这就是阮秋鸣真实的模样……让人恨不得把那张嘴缝起来，把他掐死切碎。真是讨厌极了！
珊迪？珊迪是修妮文的外甥女，当然漂亮，比阮秋鸣还小两岁，就已经是共和国鼎鼎有名的向导小花，可惜是个二级向导，白瞎了一副美艳皮囊。麦晓铎？夏澜生还没有机会了解现役荣耀之鹰的全部，但这个麦晓铎无论如何，狙击手已经是他的最高职位了，谁让他勾引阮秋鸣来着？
阮秋鸣，阮秋鸣……阮秋鸣，你只能是我的。你的就是我的，我不要的就是你不需要的，这话可是你亲口说过的。
“阮秋鸣，”夏澜生笑意森森，阮秋鸣看不出来，只觉得自己脑子一热犯了忌讳，心虚不已，“你还惦记找个漂亮小向导，老婆孩子热炕头？”
“啊……嗯。”阮秋鸣不得不应着，总算理解了斯堪迪上将总语重心长对他说“口嗨一时爽，事后泪两行”是什么意思了。一个不留神，真是什么话都敢对小殿下说，这不教坏人家孩子么？小殿下多么单纯的一孩子啊，那么小，知道这些花花世界做什么呢？于是他只得顺着小殿下的话应着，生怕再起个话头，自己就是当场自刎谢罪也不能编下去了。
不过有件事他没胡说，小殿下的手……真的很漂亮，那才是纤纤玉手，如冰笋晶莹剔透。珊迪和麦晓铎的手当然漂亮，不然他也记不住，只是和小殿下的远不能比罢了。但这话就不能对小殿下说了，烂在心里好了。
“那行。”夏澜生的手指在全息屏桌面上滑动，像一条蜿蜒行走的蛇，“荣耀之鹰预备役阮秋鸣，完成一个储君殿下给你的任务，你就可以回军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什、什么任务？”
“陪我睡呀。你不在，我每晚都睡不着，睡不好我就心情不好，心情不好情绪波动，不利于我觉醒，说不定……我还会犯病呢？”
夏澜生无辜地笑，笑得阮秋鸣觉得心肝发紧：“阮秋鸣，你要是不答应，就是违抗储君旨意。我也不想的，你看，我回到自己的祖国、恢复了身份，却没有人愿意服从我，你……要是不帮我这个忙，我这个储君小殿下，会很挫败……很难过……还不如死在P星。想想还真是对不起你，白让你照顾我两年呢……”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陪·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