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护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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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堪迪带阮秋鸣去的俱乐部，并非V星的“失乐园”。阮秋鸣好歹是阮枭上将的独子，借给斯堪迪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让一个十六岁的小屁孩儿去那种地方。再说了，阮枭对亡妻有多念念不忘，那男人胸膛上的肖像纹身就可见一斑——在第三集团军，“残次品”这个词是禁用的。斯堪迪有些懊悔在鲲鹏号上对阮秋鸣提到“失乐园”，得亏阮家父子大度，没计较。
他们去的俱乐部，是E主星的知名机甲俱乐部。与地球时代人类幻想出的类人型机甲有很大不同，在这个星际时空里，人类通过科技可实现的机甲装置更为“精准”。
DNA生物机甲，运用的是通人工合成神经DNA技术，若该神经DNA与战士吻合，则可以令战士们在紧急瞬间转化出真正的钢筋铁骨，这也是这四年来八星共和国花费大力气所研发的成果——将哨兵的战斗力再次提升。
也正是由于这项技术，才令议会为首的部分人觉得重建荣耀之鹰没有必要。这还只是开头，若非这项技术有一个明显的“缺陷”——人造神经DNA和真正人类的神经DNA匹配度过低。大概裁了荣耀之鹰后，八大集团军也逃脱不了被裁军的命运。
斯堪迪带阮秋鸣去机甲俱乐部的目的，正是寻找有没有契合阮秋鸣神经DNA的机甲，如果有，就算阮秋鸣没有觉醒为哨兵，也可以弥补天然劣势。可惜天不遂人愿，阮秋鸣还没来及为没有匹配到机甲而失落，就被匹司宫殿的小殿下召回。
鉴于阮秋鸣没有去“失乐园”，夏澜生的心情也就好了许多。至于“陪｜睡”，阮秋鸣得了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小殿下的护卫。
“护卫”这个词说来有趣，有“骑士”的意思，又远不止。某些身份高贵的哨兵或向导在觉醒前，都会有家族安排的骑士，和地球时代的“保镖”差不多。护卫就不同了，更像“贴身保镖”，但“护卫”还有一个民间隐晦的解读——
几乎等同于……
“童养媳”。
不知从何时起，一些权贵们开始把彼此爱恋的，却没有觉醒不能标记的伴侣以“护卫”的身份“养”在身边，待到对方觉醒，便是一“啪”即合修成正果。对于这种双向奔赴、互相守护的美好爱情，世俗虽感动落泪，却因双方常陷入身份悬殊的境地，有悖共和国基因强化的方针，而成为不可言说的秘密。
这是夏澜生从霍顿那里听来的，现实例子太少，并没有让“护卫”的另一重意思广为流传，自然，阮秋鸣这个“童养媳”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阮秋鸣心想，现在国家没有外部势力侵扰，身为荣耀之鹰既然不必上阵杀敌，守着小殿下健康无虞地成长到觉醒那天，也是他当仁不让的职责。无论骑士也好，护卫也罢，终归都是保护小殿下，名头什么不重要。
多蒙本安排阮秋鸣护卫的房间，在游戏室的外间隔断，这里距离小殿下最近，只是有些怠慢了——多蒙虽然只是普通人，但奈何他活得比这俩孩子加起来还多几十年，思虑颇深，心想小殿下必然是极其看中阮秋鸣的，不然也不会只对阮秋鸣流落出脆弱的一面，那位又是阮枭上将的独子，家里也是锦衣玉食供大的，一时之间有些犯难。
老多蒙犹豫再三，向夏澜生请示道：“小殿下，阮护卫的卧房……”
“和我一间。”夏澜生看向阮秋鸣，局促笑道：“阮护卫，我最近经常噩梦，惊醒时常有奇怪的举动，上次就差点把房间烧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但以前你在……我并不会这样。”
“匹司宫殿是父亲留下来的，如果毁在我手中，可怎么办才好呀。”夏澜生无力地垂头，仿佛困扰至极。
是夜，月凉如水，静静地淌过穹顶。
阮秋鸣在小殿下床边打地铺，瞪大眼睛看着穹顶的月色，心里空落落的。他还是预备役呢，没有觉醒，就连匹配的DNA生物机甲也没有。月光倾泻似有形，就像一双巨大的白鸟翅膀落在柔软的床上，合捧起床上小小的人影——
真漂亮。阮秋鸣屏住呼吸，迅速看回穹顶，半晌，慢慢偏头又看向那美好圣洁的人影……那就是他要保护的人啊，那是共和国的小玫瑰，是他的小殿下。
没有战争真是太好了。希望……夏夏你能快快长大，不要再害怕。阮秋鸣伸手捏了一片“白色羽毛”，手指按住眼皮，就好像把和平的月光收进了眼里，霎时间，芬芳的玫瑰开了满心房。
黎明方至，阮秋鸣在梦中觉得自己手臂麻麻的，一睁眼，一颗心差点吐了出来。小殿下竟然、竟然在他怀里……
小殿下怎么能睡地上？！
阮秋鸣回忆昨晚自己多看了几眼那孩子，摘了那孩子身上的一片月光，可他绝对没有把人也“摘”回来的心思，难道他本心就这么不老实，让斯堪迪给开蒙后就不做人了吗？
护卫？他算哪门子护卫！他这是在监守自盗！
从这天起，阮护卫便十分不称职，老多蒙的活儿他也不知抢着干，把近身“亲近”小殿下的事都撂下了，反倒是矜矜业业地排查匹司宫殿内的安全隐患，见天窜上蹿下的连个人影都难瞧见。夏澜生于是又不满意了，很难说清自己为什么非要阮秋鸣在眼皮子底下，为什么非要阮秋鸣每个器官、每条神经、每一层精神意识都只能想自己一人，仿佛他不仅是在阮秋鸣身边才会放松，也不仅是因为这个人将会是自己第一件的“投资品”……
阮护卫并不知道自己的不称职惹恼了小殿下，只看到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荣耀之鹰副帅——霍顿中将每天下午都会来讲课。这个时候，作为护卫阮秋鸣是必须在场的，他一面庆幸小殿下有意识和荣耀之鹰加强关系，一面也觉得通过霍顿中将的讲解让自己受益良多。可渐渐的，他又觉得心里别扭，他思前想后找了个参照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养大的女儿开始依赖别的男人，很快，老父亲就要被抛诸脑后了。对，就是这种要被抛弃的心情。
霍顿家里就他一个向导，从小到大就没被家人事无巨细地照顾过，后来进了军营更是如此，今天讲课的内容涉及荣耀之鹰的武器装备，要画许多图。在空间竖起的虚拟屏上，身材修长的霍顿画了满屏，一直画到屏幕顶端，也没意识到小殿下仰着脖子也看不清了。
阮秋鸣叹气，心说霍顿是向导感情细腻不错，但军营里待久了，也是个呆子没错了。他于是上前让霍顿中将把虚拟屏放低点，谁知倒是小殿下先出声拒绝：“不用了，霍顿中将为我准备这些内容已经很辛苦了，不用将就我的高度。”
看看，谁说他们小殿下娇气？这孩子也太懂事，过分懂事得让人揪心，就这么个情愿委屈自己也怕给别人带来一点麻烦的孩子，怎么能叫人不心疼？阮秋鸣伸手就要把夏澜生抱起来看虚拟屏，结果霍顿却道：“还是我来吧……”那种包容又无奈的笑容让阮秋鸣意识到，霍顿似乎在说：“你也就那么点儿高，抱起来有什么用呢？”
更扎心的是，霍顿单手托着小殿下，小殿下乖乖地回头对他说：“阮护卫，你在这儿也没什么事情做，别把时间耗在我身上，我耽误你做我护卫已经很内疚啦。”
阮秋鸣出了门，心里有种被人赶走的憋闷，隐约还有点酸。小没良心的，跟谁都亲，也不怕遇到心思不纯的坏人。
入秋了，玫瑰稀疏，枫叶绯红。
这段日子阮秋鸣都是趁夏澜生睡了以后才偷偷回房间。不知是不是主星风水养人，夏澜生回到匹司宫殿后，那鼻子眼的变得似乎更加动人，阮秋鸣总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甚至梦里还龌龊地想过小殿下觉醒成了向导，一个……很听他话的漂亮小向导。有点热，越来越热，阮秋鸣不得不在入夜后去花园跑步，哪怕给屈指可数的玫瑰花苞捉并不存在的虫，也要把自己折腾出一身汗再去冲个冷水澡。
但今天不同，他折腾了半晌回到房间，却发现小殿下并没有睡。宫殿里的月光今夜不是白色双翼，是一把锥形的白瀑飞流直下，只见小殿下坐在中央，身形半遮半掩，像是在迷雾里神秘圣洁的美艳少女，又像是一尾半跃出水面的妖冶人鱼。
仿佛真的有水声，朦胧香甜，哗啦……哗啦……
“阮护卫，你……”夏澜生抬头看见紧贴门边的阮秋鸣，见那人缓慢地、连续不断地吞咽，微微突出的喉结像只狡猾的兔子，那兔子似乎还偷了晶糖，让人不禁想要品尝一口这天赐的蜜饯“兔肉”。他体内那怪异的躁动再次汹涌，促狭一笑却在月光下显得皎洁晶莹，像个献宝的乖宝宝似的道：“……阮哥哥，你是不是渴了？可这……”夏澜生抬起手晃了晃，指尖乳｜白色的液体拉成了绵绵的细线，藕断丝连地坠落在手边的银盆里。
“这不能给你喝哦……”夏澜生伸出玫瑰花瓣似的舌尖，卷住自己的手指，吮吸声靡靡，像是缱绻海浪温柔地侵蚀岩石，阮秋鸣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双耳嗡鸣，心跳隆隆地将自己愈发频繁的燥热成倍地炸了出来，更让他觉得无力招架的，是小殿下接下来的一句话。
“阮哥哥喜欢手很漂亮的小向导，那我每天用牛奶把手泡得白白的，阮哥哥会像喜欢向导一样喜欢我吗？”
“轰隆——”阮秋鸣的精神世界有什么突然塌了，风急浪高的热潮席卷四肢百骸，他勉强找回理智，吞吞吐吐道：“荣耀之鹰预备役，阮秋鸣，是、是小殿下的护卫，保护您、效忠您是第一位的，我……我……当然会喜欢您，可您不是向导，我不行……我不行……”怎么办，怎么办啊！阮秋鸣心中海啸过境后似的乱，喜欢漂亮小向导，喜欢手漂亮的小向导都是他亲口说过的话，说这话的时候不过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心思，这会儿却不一样了，小殿下说出这般叫人误会的话，是因为年纪太小不懂情情爱爱的那些，可他自己马上十六了，最近做了龌龊的梦，梦里把斯堪迪的那些鬼话差点用在了一个孩子身上，他还是人吗？禽兽不如！他对不起已逝元首夏犹清，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最对不起小殿下毫无保留的信任！！
秋露给了花园里最后一朵玫瑰它的初吻，玫瑰在秋风里羞赧低头。
这天，阮秋鸣从匹司宫殿的阳台上坠落摔坏了手臂，据说是走神，便不得继续担任小殿下的护卫，需暂回荣耀之鹰休养。夏澜生知道阮秋鸣是故意的，阮秋鸣每天晚上睁过几次眼，看了自己几次，夏澜生都知道。
夏澜生以为只要阮秋鸣生出想要逃离他的心思，自己肯定会情绪失控做些什么，可他知道阮秋鸣夜里有几次躲在被子下自我纾｜解，偷看的是自己的身影——他的第一个目标实现了，阮秋鸣有“大不敬”的把柄在自己手中，阮秋鸣的器官为自己动作、神经为自己颤抖、精神意识里也有了自己的影子……面对有的猎物，欲擒故纵之后便是对方誓不再反的“皆大欢喜”。
所以夏澜生很通情达理地让多蒙送阮秋鸣回军营，并嘱咐多蒙给阮秋鸣多带些牛奶，他说：“阮秋鸣他爱喝牛奶，多蒙，你一定要亲口替我转达给他，匹司宫殿的牛奶，我会定期送给他，告诉阮秋鸣这段日子辛苦他了，都消瘦了，多补充蛋白质对身体好。”
秋意浓，星云与银河你侬我侬。
荣耀之鹰的军营里，阮秋鸣在看见牛奶就心虚的日子里，迎来了自己十六岁的生日，很遗憾，离开匹司宫殿后他再也没有任何异样燥热出现，觉醒……看起来依旧遥遥无期。
难道我就是个废人了吗？阮秋鸣在祝福声中硬挤出笑容，想起匹司宫殿的管事们窃窃私语，他的母亲尤安娜贵为S级向导，却是个残次品，所以他很可能就是浪费顶级基因的、不健康的残次品的后代。
如果……永远不能觉醒。
“阮秋鸣！”斯堪迪上将推开大门，“跟我来会议室。”
“到！”
阮秋鸣没想到，会议室里的竟然是小殿下。小殿下可以私下接见荣耀之鹰的成员，却不能出现在荣耀之鹰的军营里，这是共和国的法律——荣耀之鹰只为共和国领袖而存在，储君出现在军营，容易制造政变传闻。
“阮秋鸣，手好了吗？”夏澜生纯纯地笑着，一笑百媚，“我知道这不符合规矩，但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我不是储君，你不是护卫，我们是相依为命过的好朋友。好朋友，生日快乐。不管你觉醒与否，这一天，我希望你快乐。”
夏澜生没穿储君制式的华服，穿了一身软绵绵的白，带着帽子，小脸精致的粉红着，像一朵开在雪地里的娇嫩红玫瑰。
阮秋鸣又听见自己隆隆的心跳，难过的心情也淡去了。他没过过像样的生日——小时候父亲很忙，后来在军营里不图那种温馨浪漫的气氛，今年父亲对元老院提出改革，要削去那些空壳子爵位因此腾不出空来。
此刻，会议室里全是红色玫瑰，他的小殿下手捧一个生日蛋糕，他们曾在P星第五卫星上用过的微型核能灯充当了蜡烛，“烛火”下是两个栩栩如生的画像，是夏夏和阮哥哥。
“我知道你很想要一副DNA生物机甲，”夏澜生一步步上前，“我虽然不能保证百分百找到和你DNA匹配的机甲，不过机甲俱乐部是议会拨款由国安中心研发的，身为储君，有权监督，可以……让他们优先研发能匹配你的机甲。”
令人心悸的惊喜还远不止这一件，当晚，荣耀之鹰的军营上空燃放了盛大烟火，共和国上下无一不为其壮丽而叹服，趁阮秋鸣瞠目结舌，夏澜生刮了一块奶油放进他嘴里，那一刻，某种莫名的气流在二人之间涌动，阮秋鸣眨了眨眼睛，夏澜生突然一笑：“烟花漂亮吗？我专门为你准备的，阮秋鸣，这宇宙之间的辉煌就是你对我的意义。”
的确是这样，在无数个没有尽头的痛苦暗夜里，他只有阮秋鸣。而阮秋鸣，正是让他想要活下去的源头，是他私人宇宙里最辉煌的星。
说罢，夏澜生却没有再做过多停留，只在匆匆告别时道：“这个日子要和家人在一起，阮枭上将就快到了，阮秋鸣，生日快乐，以后都快乐。”
阮秋鸣敢说这是他过过的最难忘的生日，然而他却不知，夏澜生火速赶回匹司宫殿后陷入了短时间的昏迷，在一片黑暗中，夏澜生真切地看到了宇宙级的辉煌——一棵耀眼的扶桑树。阵阵鸟鸣像是从灵魂深处持续啼鸣，夏澜生痛苦地在床上翻滚，仅存的意识让他不许自己发出一丝声音。母亲温馨的精神屏障出现了，把痛不欲生的夏澜生护在当中，也拒绝了任何一个人察觉出共和国的小殿下……痛得要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护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