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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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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十一
当下班回家,看到西装革履,打扮精致,宛如一只开屏孔雀的人出现在自家门前之时,占云巾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
这人手里好像缺了一捧红玫瑰。
而相谈不算甚欢的十五分钟过后,占云巾确定以及肯定——
这人手里确实缺了一捧红玫瑰。
占云巾对此深表遗憾。
说不清缘由,他现在有一股特别强烈的冲动,很想拿起什么东西,糊这人一脸。
如果这人带来了什么,那将会是很好的选择之一,可惜了。
于是占云巾只能借着语气,表达自己的不悦——
“你想带走琴狐?”
一旁的琴狐昂首挺胸,精神很好的坐在占云巾身侧,半眯着湛蓝的狐狸眼,好奇打量眼前这位自称任云行的男人。
香六牙教给占云巾的那本《云天六卦》是修行心法,熟练之后,又有天赋加成,占云巾自身灵力会呈几何倍数增长,能输送给琴狐的也就更多,加之先前的悉心照料,虽然是大病初愈,但琴狐的魄体如今更加结实,已经和一个多月前的虚体不可同日而语。
琴狐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动着白绒绒的尾巴,慢悠悠却又很感兴趣地开了口,“为何你认为,敝人会跟你走呢?”
且不说占云巾的灵力提供还挺充足的,单说想不想从占云巾身边离开是一回事,而能不能离开,那又得是另一回事了——
纵使灵力相较以前强了很多,但琴狐的魂体,如今依然在占云巾左眼之中不得而出,以至于占云巾每天洗澡,都还得带着那个海盗船长一样的眼罩。
好像……也挺可惜的……
琴狐咂摸着嘴巴想着。
“因为——”任云行语带笑意,转头看向另一边沉默不语的占云巾,“你希望他不曾出现的,不是吗?”
占云巾一怔。
最初的那段时光里,他确实这么希冀过的……
但任云行怎么会知道?!
没等占云巾开口问,琴狐却浅笑道,“这样的挑拨未免粗浅了,任云行先生。鄙人就直说了吧,想带敝人走,你的名字得是占云巾。”
“哦?那么,你有没有问过他,他的左眼,是否天生异瞳呢?”
任云行说罢,不待占云巾撵人,已是主动起身,微笑着在桌上留下一张名片,“你们会需要的。”
然后施施然出了占云巾家的大门。
任云行走后的房间,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但下一秒,琴狐突然转过头来,眨着眼睛看向占云巾,天真纯善地发问,“他什么意思?你的左眼不是天生蓝色吗?就算不是,鸳鸯眼也挺好看的呀?他是有什么意见吗?”
所以重点是好不好看吗?!
“呵。”
沉溺在思绪漩涡中的占云巾突然轻哼一声,竟是笑了出来,“你喜欢?”
“喜欢!很特别啊,管他是不是天生的,好看不就好了?”
“嗯,你说的对。”
占云巾揉着狐狸耳根柔软的毛。
琴狐在他掌心轻轻蹭着,手感依旧,能一直暖到心底。
占云巾嘴角微挑,抬眼看了下外面渐暗的天色,起身往厨房走去,“想吃红豆酿圆子吗?可以给你做。”
“好啊!”
琴狐说着,灵巧地跳上茶几,后爪一踹,将先前任云行留下的名片直接踢进了黑暗的沙发缝儿里,然后屁颠屁颠地跟在占云巾身后进了厨房,大尾巴一甩一摇,绕着占云巾的脚转来转去。
近秋季夏,月凉如水。
除了看书没什么额外的晚间活动,占云巾今天最后给狐狸刷了一次毛,就睡了。
琴狐从枕边软垫上爬起来,蹑手蹑脚来到浴室,起身一跃,身形在月光下迅速变大,再落地时,竟是已经化出了人形来。
他灵力强到能够化出人形,不过是这两天的事情,比保持狐身的消耗要大得多,所以他依然喜欢以狐身行走。
更何况,狐身还能更方便收获占云巾的摸头和梳毛待遇。
但此刻镜前的琴狐,是堂堂七尺男儿,一头素白长发垂至腰际,如绸如缎,夜风一拂,冷白的月光就在其上画着涟漪。他眉间两点浅蓝的珠彩,此刻也跟着莹莹烁烁,映得那一双蓝眸璀璨,如月映江,如星沉海。
占云巾的左眼也很好看,淡淡的蓝,熟悉的蓝……
“那像是——敝人的颜色啊……”
琴狐摸着自己的眼睛,喃喃自语着,眉目间难得现出一丝郁色——
彼时第一次能同占云巾说上话的那个夜晚,他坦言自己已经与其相处了二十年之久的时候,占云巾是什么反应来着……?
哦对,占云巾把手中正喝着的茶水直接掉落在地上,冰水洒了一地,事后并没有过多解释,琴狐自己也只当那是一次普通的手滑。
普通吗?
也许并不普通……
琴狐打了个冷颤。
太冷了……
没了皮毛护体,这副人躯到底是耐不住寒,即使是刚入秋的凉爽也不行。
他迅速化回狐形,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也许这一辈子能就这样陪占云巾到老,也挺好的。
琴狐这么想着,回到卧室,跳上占云巾的床,轻轻舔了下占云巾的手背,便又蜷缩在占云巾枕边,安安静静地睡了。
远在商业街里的流云栈,此时尚是灯火通明。
任云行把手机放在桌上,从回家起就守到现在,并开了一瓶很有庆祝意义的香槟,举着高脚杯豪饮起来。
那香槟底下压了张像素并不高的打印照片。
照片中,两个幼儿手拉着手,眉眼间的相似之处昭示了二人的兄妹关系,两人都穿着相同款式的幼儿园制服,身后是汤问梦泽附属幼儿园的金字招牌,高耸的门楣上挂着红花、拉着横幅,说明这一天是新童入园仪式。
任云行拿起这张照片,越看越是兴奋,忍不住又干了一杯,然后指使旁边的式神继续倒酒。
带有照片的这份资料,他也是下午刚刚从占云巾的崇拜者——元守默那里拿到的。
借着心理咨询的借口,再加上一点点话术,从这个将占云巾视为某种烦恼的青年手中套取情报,似乎并不需要太费功夫。
“占云巾,你输了。”
任云行得意的笑着,指尖摸了下照片中男童左眼的位置——
那只眼睛,分明是与右眼相同的淡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