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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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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十五
北冥风举没提出过这类要求,从来都没有。
他们两家算得上是世交,一方是财阀世家之后,不说富可敌国,但敌上一个南域绰绰有余,另一方则是真真正正的书香门第,祖上出过宰相的那种。两家的小孩虽然从穿纸尿裤起就玩在一块儿,但良好的家教让他们彬彬有礼,哪怕偶尔玩笑称兄道弟,也都可以说是兄友弟恭的典范。
然而现在,北冥风举紧盯着占云巾,不依不饶,“可以吗?就去电影院看。”
“电影院?”
占云巾又是一愣。
北冥风举这辈子哪里去过影院看电影?
在秀哉园这样庄园式的别墅里,家庭影院从来都是院线同步,片源方会主动上门拷贝影片,人在家中坐,当期的电影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对,电影院,就像……就像普通朋友那样。”
“这——”
“朋友也是可以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的,不是吗?”北冥风举急切地补充道。
这人不大对劲。
相交多年,又共同生活多年,他太熟悉北冥风举了,而像现在这样把家教丢到一边,迫不及待打断别人说话的北冥风举,实在太过反常。
占云巾一时愕然。
也不知是想得到同意还是建议,他下意识回头寻琴狐的身影,却发现这只狡猾的狐狸早早换回了狐身,正蹲坐在地上用后背对着他——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舔狐狸爪。
“鹿巾?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占云巾赶忙回过头来。
北冥风举正抻着脖子往占云巾身后去望,如果不是腿脚不便,占云巾甚至觉得他这位好友下一秒就能扑上前去,直至碰触到琴狐实体才肯罢休,“只是在看有没有落下什么,那我们是现在就走吗?”
错过下班后第一场电影的人潮高峰,整个放映厅内就只有寥寥数位观众。
布幕上光影交错,布幕下心思各异。
占云巾正襟危坐,左手边的北冥风举貌似在专心致志地看电影,而右手边的空位里,琴狐化成的大白狐狸正窝在里头,屁股朝着他。
占云巾皱皱眉,有点郁闷。
君子坦荡荡,他确实是抱持着同朋友看一场电影的心态而来的,可如今看琴狐把自己盘成一团毛球不理人,眼前的电影早就不香了,甚至还有点如坐针毡。
琴狐生气了?
或者吃醋了……?
总觉得是自己理亏,趁着场内昏暗,占云巾悄悄伸出手去,想给这狐狸顺顺毛。
奈何手刚递过去,指尖忽地一疼——
这狐狸居然学会咬人了!
手还停留在原地,占云巾似乎被咬懵了,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又小心翼翼地用食指去逗弄琴狐毛茸茸的大尾巴。
不出意料,立刻上下四个点,第二次整整齐齐地扎上他手指。
且不似第一次那般咬完即松,这次竟是就着他手指开始磨牙,撕扯碾磨。如果条件允许,这狐狸怕是能对着一根手指上演全武行。
是只幼稚鬼。
心里这么揶揄,占云巾嘴角却是微微挑起,难得好脾气地保持不动,大大方方任琴狐随便啃。等琴狐啃得下巴发酸不想动,他还会坏心眼儿地勾勾手指,调戏调戏那四颗小獠牙,无声言说——
来啊,继续啊。
每每这时,狐狸也绝不让他失望,嘴巴一张,啊呜一口,咬得比方才更凶狠,雪白的小獠牙甚至浅浅扎进肉里,整个吻部乃至鼻尖,都因使劲儿而皱巴起来,像是在啃一块难啃的骨头。
“嘤呜……”
大约小半场电影过去,琴狐嘤咛一声,终于放过了他可怜的食指。
占云巾试探地动了下手,热烫胀痛,已经麻了。但好在感觉不到锐痛,看来虽然被咬得挺狠,可力道控制极佳,居然连一道血口都没有。
也该消气了。
占云巾轻轻疏了口气,可刚要抽手,掌心忽地被湿漉漉的小鼻尖顶了一下。
紧接着,一颗毛茸茸的狐狸脑袋拱到他掌下,顺势蹭了蹭,示意求抚摸。
占云巾挑了挑眉,逗狐之心大盛,装模做样地要抽手,狐狸立刻哼哼唧唧,将他手掌含着夺回来,锲而不舍地把脑袋往他掌心送,蹭得更加热烈殷勤。
到底是拗不过,占云巾一声轻笑险些溢出嘴角,赶忙化成无意义的轻咳,见身旁没人注意到他,这才动作幅度尽量小地去挠狐狸细软的耳根绒毛。
不肖片刻,便传来只有他才听得见的舒服轻哼。
“鹿巾,我——”
商场内的暖气开得没有影院充足,一出放映厅的门,占云巾习惯性地去帮北冥风举穿上外套,却被北冥风举按住了手,“我没那么弱。”
如蒙大赦,占云巾立刻抽手,点了点头道,“一会儿要去地下停车场提车,会更冷些,你多穿点。”
“……对了,要不要去吃点什么?”
“什么?”以为自己听错了,占云巾脱口而出。
鲜少出门的北冥风举,自然也鲜少会在外面吃东西。
许是见了占云巾反应,北冥风举顿了一下,忽然莞尔一笑,“算了,不早了,还是回去吧。”
可过了不到三分钟,占云巾还没按下直梯的按钮,北冥风举就又转头对他道,“上次听圆缺说这商场里新开了家甜点店,要不要去尝尝?”
“要!”
这次大声回应的,是一直走在前头的琴狐。
大约是被顺毛顺到了爽,这狐狸从出影院开始就神采奕奕,一身的白毛看着都比以前鲜亮蓬松了不少,随着狐步一颠一颠,缎子般柔软垂顺。
如果擦掉嘴边的口水,这就是完美的白狐回眸,倾国又倾城。
鉴于北冥风举正看着自己等答复,占云巾只能把吐槽放在心底,不动声色,话是回应北冥风举的,可目光却是盯着琴狐的,还摸了摸嘴角,示意琴狐把口水收一收,“你想去的话,我带你过去。”
甜品店在商场一楼,直梯门开,占云巾刚推着轮椅出来,北冥风举却不知这一路都在想些什么,纠结地手指都握在了一起,然后回头抱着歉意地对占云巾笑了笑。
“要不……还是回去吧,今天已经占用你太多休息时间了……”
若是换做往常,占云巾只会对北冥风举客气地说一声“没关系”,但此时此刻,这三个字突然变得难以出口。
确实是占用了,且占用了很久。
久到他现在无比怀念毛茸茸的温暖手感。
仿佛听到了占云巾的心声,琴狐迈着小碎步跑了回来,歪着脑袋瞧了瞧北冥风举,又看了看占云巾,然后那双晶亮亮的蓝色圆眼就半眯了起来。
狐狸脸嘛,都一个样儿,最多只有张嘴闭嘴、睁眼闭眼的区别,本该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占云巾就是觉得琴狐在笑,且笑得意味深长,意有所指。
“都是朋友,不用放在心上。”占云巾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那……我先送你回秀哉园。”
“不用了。”北冥风举拍拍了占云巾的手背,微笑着道,“我已经让圆缺来接我了,送我去西门出口等他吧。”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