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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Chapter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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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上,车辆来来往往行驶,一切如常祥和。
车一直往前开。
凌霄稍微好一点,拿出电话拨打,手还在颤抖声音也干哑:“喂,您好,我是程启画的朋友,有很重要的事,必须当面谈。”
凌霄捂唇咳嗽两声:“嗯,现在。”
程启画的爸爸,这个F市的市长有个竹马是司法局局长。这就是凌霄为什么要留程启画的电话并同意添加他的微博原因,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告诉缪桬。
私下约好咖啡地点,F市长赶来时他满脸严肃,让人理解为他很不高兴,如果不是涉及他儿子根本见不到他本尊,倒是市长夫人见到凌霄一身病态,能言善道拉近会谈气氛。
“很抱歉确实唐突了。”凌霄的身体状况只容许他快刀斩乱麻,开门见山:“我确实有很重要的事,涉及数条人命,所以想请市长让我见到司法局局长,你们回去就可以去恩学研究院见你们的儿子,他应该快醒过来了。”
“你威胁我!”市长拿眼打量病态憔悴的凌霄,状态虽不好眼神尤显坚定,“是谁涉及人命了?”
“您看我这样,走路都需要人扶,就算活泼乱跳又岂敢威胁市长,事态紧急我需要立刻见到局长,为了安全起见你们还是不知道为好。”凌霄好不容易说完,拿起手帕捂唇又咳嗽起来。
市长夫人对望凌霄,见他咳得厉害莫名想起自己唯一的儿子,心就跟着揪在一起,她得体地偏头看自己老公,又朝他温馨地笑笑,市长脸上肌肉一跳,装作没看见一般掏出电话翻找通讯录。
凌霄三人哪知道桌地下市长夫人手指捏了市长大腿。
“虽然你是顶替你父亲的职称更离不开缪恩行的栽培,据他说,你将来会超过凌翌很看中你,你现在做这些事他知道么?”市长随意翻弄手机,有意无意质疑凌霄。
身边的顾望拿手指戳了戳凌霄手臂。
静默片刻,凌霄说:“他很快就会知道,想必市长体恤我这个病人,之所以我病成这样,也是因为进入虚拟系统太久,我见过你们儿子,他让我添加了他的微博。”
“可以证明吗?”市长夫人突然激动说,又黯然解释:“不瞒你说,小画不喜欢我们关注他的世界,所以。”
“伯母不必解释,你看就是。”凌霄拿出手机递给市长夫人,市长也忍不住探身看去。
“虚拟世界出现的一切会展现在连接的电脑上。”
虽然截图不是很清晰,明显,作为父母已经很知足。程启画微博里能见他日常的都是他心里重要的人,唯独没有父母。
“你什么时候弄的?”顾望问:“我怎么不知道?”
“还得多亏小刘提前将研究室的监控导在我手机上。”凌霄拿起白开水喝,回想起去尽头时,趁缪桬开车翻看了程启画动态,找到生为父母的弱点。
市长平稳了激动打了电话。
如愿见到了司法局局长,凌霄着重点讲了一遍缪恩行的罪行和取证抓人的想法。
“你不信刑警?如果我和缪恩行有牵扯,你接下来可能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连同他们。”着便服的局长五十来岁,浑身气势与市长又不同,锐利的眼神淡淡扫过顾望和小刘,都如同过了一把火热的枪口,危险且沉重的压抑。
说实话从见到局长到现在,表面平静镇定的凌霄心率一直持高不下,局长戳到他要害,凌霄紧绷的每根神经反倒瞬间放松,眼前虚晃一瞬,顾望连忙扶住他。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凌霄在他沉着冷静的眼眸里看到正义的曙光,“毕竟缪恩行是一个人人得知的大慈善家,或多或少受过他的雨露之恩也不足为奇,我不得不防。”
“我们属下也不是摆设,暗处早有耳闻,多年来一直没有抓到有力的证据,希望你口中的朋友不会让我们失望。”局长深陷的眼眸染上岁月的沧桑。
电话打过后,来了两名刑警人员陈峰和秦柯。他们老练的猎人眼神和手指老茧中,夹带着人间的风尘和疲倦,相互打过招呼后,谨慎的凌霄放下心来。
开车到了湖畔红帽灯塔,在灯塔正前方行走九步,下挖一米,果然如缪桬所写,从泥土碎渣里刨出一个四方铁盒子。
凌霄说出自己的生日,刑警人员打开密码盒子,盒子嗒地一声,众目睽睽下打开了。
是一支录音笔,打开按钮,就是缪恩行的声音:“不服从的弱者都该死,那一场车祸是我设计又怎么样?谁看到,就算有人说出去会有人信吗.......”
大量的证据让秦柯和陈峰兴奋不已,有了这些证据加上证人出庭作证足以让缪恩行受到法院审判。
这时不光局长对凌霄投以赞许的目光,还有陈峰和秦柯,他们最清楚和罪犯之间的较量是什么日子,何况是缪恩行这只老谋深算奸诈狡猾的狐狸,以凌霄的年龄和外形来看,不得不由衷敬佩。
“小子,你和你的那位朋友的确很了不起。”局长拍着他肩膀说。
“我的那位、朋友是....”
我的男朋友。
终于可以去见他了。
过于沉重的担子一旦突然卸掉,人就会霍然瘫倒,撑着一口气把事情办好,凌霄眼前一黑,被顾望双臂接住,只觉自己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飘浮在芦苇湖畔上,急切奔赴研究院。
好想见到你,我要告诉你,我们做到了,缪恩行将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我的养父母和那些死去的阴魂们将得以沉冤得雪,在另一个世界,他们的灵魂可以安息。
“缪桬....”
昏迷中的凌霄被送进医院,就在那个时间段,一则实时新闻在各大网站疯狂传播。
紧随其后的小视频更是劲爆,很快局长和陈峰也都相继看到,因为内容影响至深,他们不得不暂时停止抓捕缪恩行。
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凌霄躺在病床上,不论他怎么努力也无法睁开双眼,耳边喧哗不止,有顾望的声音,有小刘的声音,男男女女,交织在一起,唯独没有缪桬的。
脖子上似乎被蚂蚁咬一口,渐渐地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大脑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耳边重复回荡一句“你要活着”。
再睁眼时听到哗啦的锁链声,凌霄陷入无尽的黑暗,他面前空荡漆黑,脸颊贴在冰凉的石壁上,他嗅到了潮湿的石腥味。
在福利院,时常被那些同伴扔在又臭又狭窄的黑石洞里,阴冷潮湿的地面有看不见的蚂蚁蟑螂爬行,也有比拳头还大的老鼠,更有一次他无意触摸到湿滑冰冷的圆形蠕动之物,直到被反咬一口,凌霄才知道那是蛇。
从那个时候开始,不是害怕夜空下的夜色,他怕禁锢里的黑暗,让他窒息的黑暗!
原本还有一些恍惚,似曾相识的恐惧爬满身体每一个部位,凌霄眼眸一动不敢动,喉间干涩,清晰听到自己蹦蹦乱撞的心跳声,冷汗很快湿润衣裳,他快要喘不上气。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有脚步声,凌霄努力使自己说出话来,“为什么、关我?”
只有例行公事的塞东西和取托盘声音,再后来就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清醒时凌霄反复确定局长和两名刑警没问题,又是谁把自己从医院带到这囚|禁?
凌霄再清楚不过,要想弄清楚就要活下来,就要在这个潮湿又刺鼻的黑暗里与老鼠抢食。可是他快要窒息了。
缪桬,你醒了吧。
朦胧中的暖阳下,他穿着白衬衣黑色休闲裤,干干净净,嘴里衔着一支玫瑰,在葡萄架下朝自己伸开双臂,他又欲又纯,凌霄心中蠢蠢欲动与他对面相望,满心等待他的拥抱,他却突然消失在葡萄藤叶中。
回来......
你回来......
眼角两侧忽地湿热,凌霄这才发现自己在抽噎。
急救室里,连接凌霄的心电监护仪显示心率75、73.....心电波持续下降。
“他好像还有意识,再来。”心脏除颤仪震动在凌霄胸口。
“他是不是知道今天是缪桬的葬礼,在忏悔了。”
“看他这身体真不像下那样狠手的人。”
“人不可貌相,视频真实摆在眼前,难道你还想替他狡辩,缪恩行是什么样的人,也是他能诬陷得了的?如今还害得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可惜了,好多人在议论,缪桬本来能醒过来的,就是被他过于信任的爱情撕碎了性命。”
“这世界哪有那么多忠贞的爱情,都是肉|体欲望所致的假象。”
“是啊,听说缪恩行又在山区捐了三所学校和两所老人院,都是以亡孙缪桬的名义。”
“诶诶,心率升起来了,真是坏人活千年,呵呵,我也要做个像他这样的怪物坏人,活千千年。”
“好了,给他打一针,送回禁闭室。”
又是蚂蚁咬脖子的刺疼,模糊的声音渐渐湮灭。
缪桬死了?
是谁杀了他?
不是我!不是我!
刺他那一箭确实太残忍,还毁了整个系统,但能促使缪桬大脑脑觉醒达到顶值,他不可能不醒,你们在撒谎,满口妄谈!
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值得凌霄所留念的,这下更是彻彻底底跌入阴暗,他一腔维护正义的热血全然凉透,所有信念分崩离析。
体内致幻药阴魂不散地纠缠在每一处血液,他绝望地以额不断磕壁,窒息感逐渐又侵袭上来,他伏地艰涩地滚身,粗重的铁链紧锁四肢,将他禁锢在这逼仄的暗黑里,任他痛声哭哑了也没有人理会。
桬桬,我们用最炽热的生命换来的信念,崩塌了。
我们,终究生死相隔。
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怎么可以。
没天没日的黑暗,一个响动都能惊醒死寂中的凌霄,一个男人说:“凌教授,你也该送送他。”
紧跟着下面缝隙推进一物,斜睨过去白光刺得凌霄眯眼,但他清楚听到了葬礼的哀乐。
小巧的屏幕里出现研究院,张教授和助手推着单人滑轮车,上面躺着的人被白床单盖到顶。
张教授沉痛的向电视台记者宣布缪桬不幸逝世,切过画面葬礼隆重举行,缪恩行三次晕倒在葬礼上,缪文耀目光如死。
万物因缪桬逝去都沉浸在悲恸中,他的黑白照被百花围在中央,凌霄不断擦拭眼睛,拖着沉重的锁链仓惶爬过去,在哗啦响声中颤抖的手始终抱不住缪桬,他的样子模糊在眼底。
“据有关报告,缪恩行曾与知名生物教授凌翌是好朋友,对于好朋友的儿子杀死自己孙儿一事,缪恩行暂不追究,但保留上述权。
他希望故意将研究系统摧毁导致缪桬完全死亡的凌霄能出面给个合理解释,如果能痛改前非泯去秽思,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这不得不说缪恩行是我们宁原市的一代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