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Chapter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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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死了！
凌霄好痛。
把头埋在双臂膝前，双手插头发丝里蹂|躏，突然他撞翻水泥地上的硬馒头，水泼在屏幕上，像流沙滑过。
“撒谎.....欺世盗名....杀人凶手.....变态狂魔....弥天大谎....”凌霄沙哑失声。
缝隙里塞进一张没有洗净的手帕，来人说：“这是缪桬身上唯一的遗物，因为上面有凌霄两个字，所以缪董让我们给你送来。”
手帕上突然盛起了雨，凌霄两个字被泪点打湿，乌发凌乱的凌霄，红肿着双眼竟然反应迟钝痴傻盯着，泪点将手帕变了色，他恍然醒悟，躬身将手帕揽入怀里，渐渐呜咽出声，他像是孤勇的前锋战士，兵败后被人卸掉战甲遭受荆棘的小兽。
“只要你忘记过去，从新归顺，缪董还是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凌霄状若未闻。
“凌教授毕竟年轻，你在研究方面无人可及，但人心叵测，在虚拟世界受缪桬蛊惑、蒙蔽也很正常，如今沦落至此我看了都好难过，都为你心疼。”
凌霄手里紧紧攥着手帕贴于胸口，埋头在臂弯里，嘶哑说：“别说了。”
“虚拟世界不可当真，是你在研究理论报告上提出的观点。”来人说：“你只要忘记过去，忘记他，缪董会让你从回正道。”
凌霄如被恶魔撕咬，悲痛欲绝重复：“不要说了...”
沉重的铁门被打开，来人抬手想抚摸凌霄的脸，不料凌霄也不管是谁骤然反抗，在哗啦铁链中呵斥：“别碰我！”
“打了三针你居然还能反抗。”男人往身后挥手，进来两个高大的手下强行将凌霄摁住，男人居高临下，抬手抚摸凌霄脸颊，布着老茧的手指一路滑下，转而用力捏住他下巴。
“你在福利院被人侵犯殴打，也没见你如此。缪董让我转告你：是谁引领你走上科研道路，你今日的才华只属于缪董，正因他死了，你才有更大的机会，忘记他，好起来，重回恩学研究院，男男情长短短年轻几载，岂能比得过青史留名？凌霄，你是聪明人。”
他狠狠掐了凌霄下巴，又把手移到发上，魔爪像吐着毒液的毒蛇在凌霄头上缓慢滑动，徒劳的反抗让凌霄喘息激烈，药性在体内横冲直撞，掐得凌霄胃液上涌，在黑乱中一阵干呕。
“等你成功戒掉他就可以走出这扇铁门。”男人嫌恶地甩手。
凌霄不想走出去，情愿与世隔绝，深埋于石牢，狭窄的空间里没有窗户，一道厚重的铁门彻底隔绝一切外来声响，他们不断给凌霄加大药量，他不再窒息黑暗，但也不能分辨时间。
没日没夜，无人问津，永沉死寂。
唯有手帕上凌霄两个字是他微弱的光亮，霄字歪歪扭扭，凌霄在上面嗅到缪桬的气息，哪怕是他的汗味，就仿佛看到他躲进房间，埋头拿着绣花针，全神贯注又笨拙绣字的画面。
凌霄不能想起缪桬，每想起一次药性就发作，在血液里翻江倒海，掐得他几度晕眩，头痛欲裂，为了缓解他用头不断撞击石壁，在自我折磨中苟延残喘，时而清晰数着石壁上被指甲划出的字，时而爬在腥臭地上与老鼠争夺一个硬馒头玩。
他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睁开眼便是锁链哗啦哗啦地响，周而复始。
指甲长出一点又被他磨得血肉模糊，头发也长长好多，他一寸一寸量着，又一根一根低声数着数，数着数着发觉不行了，逐渐觉得不管现实发生的还是在虚拟世界发生的许多事，开始模糊不清。
“我叫凌霄。”
“凌绝顶任九霄。”
他发出干涩的嗓音。
“我是凌霄。”
他用头撞击石壁，面对空无一物的黑暗无休止地重复呢喃。
“我天生怪胎....不男不女.....我是怪物.....我叫凌霄....我是怪物......十八楼......派出所.......灯塔下.......阳台上......尽头.....烟花......我和他、他.....”
他是谁？
凌霄急躁地撞着石壁，抓扯自己的长发：“我们约定好........要结婚.......醒来娶我......在世界.......来娶我、娶我......”
药性束缚情动的血液，几近癫狂忽冷忽热，额前脖颈青筋暴起，勾勒出紫红荆棘，仿佛凌霄再用力就要血爆当场，困兽犹斗用力撞击脑袋和身体，嘶声大喊：“我在这！我在这等你！等你......娶我......回家......谁、谁......不要消失......求求你......带我回家.....回家.......”
十指扒着喉咙，锁链随着他粗重的喘息晃动，凌霄绝望抽泣血泪朦胧，仰头瞪大双眼，眼前黑暗里浮现尸骨残骸，将他与那个人残忍的阻隔，凌霄嘶哑抽噎，突然奋力翻起冲上铁门，仓促中手指在石壁上划出长长的血痕。
手帕飘落。
他惶恐捡起，在微光中看到凌霄两字旁边还写有两个血字，他们被一条线相连。
缪、桬。
缪桬、是谁？
混乱中精神极度疲惫，妄想着回应和安抚，手掌和脸颊贴在手帕上，在锥痛中他忽而笑起来，已经泪流满面，紧紧贴在手帕上的字，仿佛贴着缪桬，“是你吗....”
“......缪桬”
凌霄酸涩又委屈地说。
“娶我....回家....”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凌霄发作一次就在石壁上用崩断的指头刻上缪桬，当石壁上布满缪桬血字，他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写？因为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越来越短，他默念着自己都理不清楚的两个世界发生过的事，前一刻刚念着清单，后一刻就不知道下一个字是什么。
他变得异常暴躁，在石牢里疯狂咆哮，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一切，他不再是一个人，彻底沦为一个怪物，偶尔清醒冷静的时候，哆嗦攥着布满血字的手帕，会突然茫然，觉得自己已经死在手帕里，泪却烫得他心疼。
心爱你！
风有约，花不误。
岁岁年年不相负。
打针剂的人总不会忘记在他耳边冷言冷语：“缪桬的骨灰都渗透骨灰盒烂在泥土里了，你要真忏悔就不该是这样，你怎么不去死了，一了白了也好过装疯卖傻，还让我们一针一针给你推进去。”
另一个人用力取下凌霄手臂上的皮筋，低声骂着：“缪家行了多少善，到头来还被扶持的人给绝了后，你就该下十八层地狱，赖活着等待缪董来宽恕你吗，真不要脸！”
“有脸吗？我看骨肉都烂得差不多了。”
“说的就是！”
等他们说够了，凌霄蓬头垢面又被拖回黑暗，凌霄分不清声音，他像一具由内而外腐烂的尸体被拖来拖去，已经辨不清人，伴随着铁链哗啦声无数人的指责谩骂，凌霄耳中嗡鸣不止，挣扎着想要逃出去，锁链将他数次拽回，人声越来越多，吵得凌霄头晕目眩，几近癫狂！
他想出去！
他要找人。
一个男人。
他们彼此心系对方。
可是，即便他伤痕累累濒临疯魔，他也会被注射针剂维持他的喘息，石壁布满缪桬字样，他只能在脑海里、那张凌乱不堪的纸上重复画着程序数据，从十八楼到灯塔，又从灯塔到程序尽头，嘴里念念不忘，手里始终紧紧攥着手帕。
某一夜，又或许某一天他睁开双眼陷入漫长沉静，老鼠在他脚跟前打盹，他不知用了多长时间来回忆，才在迷惘中想起一个男人。
精致的轮廓蒙上一层轻薄的月白流沙，他身形很高比列也很好，关于他的名字，记忆库不存在，只记得是一个和光同尘又清风霁月的男人。
隐隐地水中捞月一捞就散。
脑海中的白纸都被涂成马蜂窝，笔已经不知去向，大概墨尽笔亡，凌霄背靠石壁，久久地仰望黑暗，他连哽咽都忘记了。
你助我长出天使的羽翼。
我必燃尽我命替你除恶。
颓废和自暴自弃逐渐像本能求生让步，愈发不可控的求生欲望抑制不住窜出体内骨髓，长成淬了毒的刺，却不知道到底想捅死谁。
送吃的意外说了些外面发生的事，“程启画和李信奇迹般醒来，缪氏集团股价一直上涨，缪家名声海外，恩学研究院打算启动系统继续深入研究，可惜顾家药业没上市。”
来人又唠叨七七八八，说半响，习惯性无功而返就要移步离去，突然听到凌霄锁链声，他俯身摸索着去抓地上的吃食，抓到就塞入嘴里。
几口吞咽胃里翻江倒海，他却将抓在手里的米饭全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嘴里被塞的满满当当，呛得凌霄躬身咳嗽，来人惊喜不已，将本打算带走的水碗推了进去。
凌霄迟疑后，端起水灌进去。
“我要见、缪恩行。”凌霄说：“我要出去。”
来人打开铁门，刺鼻臭味使他躬身呕吐，捂着口鼻强忍住，盯着像疯狗一样的凌霄半响。
凌霄遍体鳞伤又脏又臭，比平民区的乞丐还可怕，被拖到浴室，人人眼神鄙夷带着不情愿，谁也不会怜惜他身上的伤痛，甚至搭把手，凌霄照着镜子一点一点给自己清洗，这一洗就是四个小时。
他始终没有哭。
皮囊上的痛伤不了他，那是他另一件战甲。
剪了披肩长发，抱扎好身体和手指，白衬衣休闲装终成过往云烟，凌霄也不复少年，清冷已熬成孤寒。
对于注射剂凌霄已经麻木，他配合所有人完成一切该完成的事，香喷喷地被校管带去见缪恩行。
天还是那个海阔的天，夕阳还是那个最美的夕阳，只是意识上的错觉罢了，一切都是假象，恶梦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它还在继续，凌霄感觉到了，连呼吸的空气都是死的。
走向见缪恩行的途中，走廊下的房屋被高墙团团包围，所见之人死气沉沉，让凌霄想到井底之蛙。
——他们活着，同时他们也死了。
宽敞的校场有五六十个青少年正在晚跑，一个女生突然跌倒，所有人像是没看见一般绕她继续往前跑。
她被鞭刑了。
从头到尾女生咬着牙关不敢吭声，被抽到瑟缩在跑道，她根本没有力气爬起来。
“在这里没有谁不被挨鞭子。”校管陪笑，“当然，凌教授除外。”
凌霄已经朝前走。
绕着三层楼的底楼走了一会，路经一个房屋，凌霄听到有人叫喊，声音很是凄厉，莫名转移视线。
画面很难堪，一个男生双手被两个成年男人反压在背，跪在地上愤怒咆哮：“畜生！你们杀了我！不要要挟我弟！修文不要....不要....杀了我.....杀了我.....”
凌霄目光随他看去，有一个年龄略小一点的男生眼含泪水，正跪在地上给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kj。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Chapter3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