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连而忘返》文青青

9、第 9 章

　　跪什么跪，不是装腔作势吗？
　　宫殿真大，如书中所言始皇阿房宫大约就是如此啊。
　　帝称十年，大兴土木，对宫人动辄杀戮，祸及无数，怎么看都是暴君。
　　盈连刚要进入，旁边内监咳了一声：“叶女侍，你怎么能走正殿，快跟咱家从后面过去。”
　　盈连随他走去。
　　后殿有三门，一扇大门，东边一门，右侧门小许多，就是下人侍奉进去的。
　　领人过去，盈连被扫视一番，然后排列在七八名宫女中。
　　“今日清扫，是为明日先皇后生辰太子皇妃扣拜，每一处都要仔细认真。咱们奴才都知道。往日陛下不在，还可松散偷懒。待会陛下是一定要来的，绝不可出声，不能损坏，不可乱走一步，不能移物品，总之除了擦拭整洁不能染尘，按规矩换件，不能动任何东西。 ”
　　先皇后生辰？盈连仔细想想算了下日子，那不是自己吗？如果正常走下去，这个生辰是三十三岁。
　　先皇后，这个词语真生疏，记得前些日表姐说自己幻想来宫重新生活，痴心妄想太过天真。如今看年年叩拜，想到生离死别，觉心中难过锥心。
　　她从小到成亲生子，直到死之前的那刻，走到每一步每一分都心满意足，什么都好，什么都快乐，哀愁是愁在爱人，爱人又触手可及。在那样的年月，凡事都顺心如意，眼走三步，从无远忧，所以遇得一点点不愉快冲动行事。
　　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去想，那样会厌恶自己，讨厌，悔恨，这些词语不曾在生命中出现过，纵容、得心、顺意、宠爱是所要的。
　　一来这样就想从前一样放肆所有人围着，她的孩子，太子想念母亲，信表姐，守孝礼节所以对她客气尊重。
　　盈连拿着手绢，轻轻擦拭灰尘，她没做过这些，思绪想的久，心中难免生出愧节，有愧就难愈心。
　　架上新摆的全部是当年府内用过的东西，珠钗，耳环，还有四五条发带，一条白色，四条红色，以前钟爱红发带，萧域同爱。当年准备求亲时对她说，“十里烽火断肠喉，幸得红丝入心头”
　　她长得娇美，素雅时清欲。浓妆时摄人。酷爱出街游出，见时无比惊艳，长街万户求前，嫁入他妇。
　　城人都爱说，红颜祸水，惹得是非，这十城八州不都是萧家最威风，没有强抢过去，还能嫁的年岁差距不大，风馆主嫁女后一直保持安稳无人敢惹，他便觉得嫁女是第一大幸事。
　　盈连抚了下丝带，现在附身这个身体再带上已经不适合，瘦弱苍白的脸不适张扬四射的首饰。
　　“叶女侍？你发愣什么呢，御前的差事不是谁都可以做的，赶紧清理过后领赏啊。”宝庆看她眼神迷茫继续说，“师父让你过来此地是锻炼，不是发呆的。”
　　盈连问道：“你师父？”
　　“李公公啊。”宝庆年纪不大，刚净身不久，声音还略粗，“女侍赶紧吧，陛下马上就来了。”
　　盈连微微点点头。
　　这身体弱的紧，站着没半个时辰就赶紧摇摇晃晃，她用手绢遮口，还是不住的咳嗽起来。
　　宫殿静悄悄，咳嗽一出比平日高声十倍。
　　顿时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没多久殿前微微传出一声低沉声音：“出来。”
　　随后全部宫人下跪，宝庆手都是颤抖。
　　阵势动刑杀头，颇有些滑稽。
　　盈连从偏门走出，萧域在宴席几位新科进士仪式，瞥了一眼，表情意味深长。
　　他坐在中位，当真一副天子朝上不可一世模样，身边暗器守职，无人亲近半步。
　　李公公见她站立不跪，“见了陛下是要行礼下跪。”
　　盈连跪下，遮口咳了几声，一言不发。
　　萧域道：“装神弄鬼，蛊惑皇子，今在朕前咳疾散病，李全，你是死罪啊。”
　　李全吓得魂飞魄散，他们这个皇帝说杀就杀，没有饶恕之说，“奴才该死。”
　　“不仅你该死，后面那群人都该死，先皇后可是朕的爱妻，污她污朕，统统都该死。”
　　萧域说话阴阳怪气，要杀人口气却不重。
　　可是在宫中许久的公公都吓到半死，只怕不是威胁。
　　李公公：“陛下饶了奴才的狗命，奴才是听叶氏说有要紧事禀报，所以派到殿后打扫。”
　　“揣测朕，接近朕，最后利用朕，甚至杀了朕，对不对？”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对闭上忠心不二。”
　　盈连知道这张脸没任何用，告诉他真实身份没有任何证据，太子是被蛊惑，表姐一直对他记恨，其余什么都没证据，什么不会信，何况他这个人一向不信鬼神只信人定胜天。
　　眼看所有人都要因她葬送任命，赶紧说道：“我，我，我会长生炼丹。”
　　萧域眼睛终转移道她身上，目光如炬，随后笑了笑，问殿下进士：“爱卿们，谁信世上有长生？长生药怎么制，贱婢逞英雄，朕成全你。”
　　盈连当然不知道什么长生药，全是缓兵之计，“有就是有，皇上拿来笔墨，我写下来。”
　　萧域饶有趣味，示意拿下。
　　她走到旁边案底，娟秀工整，写的一首诗，那诗句是他们第一次认识，他装作文人念的诗经，七月。
　　所有人连同进士都想得知，世上是否真有此物，谁敢命担保几行文字。
　　内监递上去，萧域看后，沉着脸，字迹是本人，诗词灼心。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萧域念了两句，手一握扔掉，“李全斩，把贱妇关入精宫。”
　　杀人如饮白水，一令即可。
　　盈连被压下去时，说道：“知过去，明细节，保持现在容颜，怎么不是长生？？
　　萧域不发话，盈连生气：“萧廷云，你发什么疯，演什么！”
　　随后盈连被捂住嘴离开。
　　传话过来的宝庆，他神情得意忘形，“叶氏，陛下说了，你三天之内制出长生之术，制不出来烹死。”
　　盈连顾不得那么多，一直觉得萧域故意，他不问话，不开口，张口闭口毒妇贱婢，实在肮脏至极，她实在不想把从前云哥和他联系在一起。
　　即便设身处地，云哥沙场不幸遇难，假如有人承接灵魂而渡，她定然是真心用意对待，皮囊无非外在，谁都不是第一次相识时候模样，时间流逝，生老病死也不会初次见面时永葆青春少年少女，难道就可以恶意诋毁不认，只爱容颜？
　　她大小姐脾气上来，不顺着气息来，就发狂，宫人传话一个不听，送来饭菜就踢开，宫内摆设，花瓶，器具全部毁的干净。
　　翌日便无人前往，帝王无下旨追杀，又身有长生秘术，小院的护卫任由闯入不敢说话。
　　宫中沉寂许久，连新生的娃娃都不敢这么疯狂，大闹。
　　寄予太子书信，两日不得回传。
　　盈连觉二活此生，浪费上天重归偏爱，怕是明日真要被烹杀。
　　加之身体不愉，连夜咳嗽难忍，昏死过去。
　　太医把脉，喝一些药水才苏醒。饿到不行，不能亏待自己，就吃些饭菜，缓过神。
　　可她重新活来，早就没有死意，上交长生之术前，思来想去拿了个注意，笃定法子惯用。
　　宝庆带她来到宫中水园，亭子除了萧域，太子及几位大臣伴随在侧。
　　太子多日没见她，竟清瘦至此，叶蓉儿查封罪女流放多日身体难忍，当时模样还会让人怜惜，今日像随风而倒病秧子。
　　盈连近身不了皇帝，宝庆呈上药丸。
　　萧域并没直接看，问及太子：“你说，朕要不要饶了她？”
　　太子起身行礼：“父王慧眼识珠，定有定夺。”
　　萧域：“太子，你去检测，朕想看看你眼光如何。”
　　“儿臣遵旨。”
　　萧域：“京中这几年妖术无数，在你母后前可有多做法事？”
　　儿臣查验药丸便回复：“母后陵寝完好，守灵人尽心竭力，儿臣比往年多三成贡品纸钱，求母后天上地下享尽荣华。”
　　盈连觉得一家三口犹如伶人戏台表演，滑稽可笑，心里突然有些万念俱灰，可是她是如此珍爱眼前之人，即便每人变了模样，她还是想拥有得到享受，怎么那么难。
　　“太子以后不要再做法烧纸钱，你娘大约并不喜欢这些。”
　　太子查验完回萧域：“茶水泥丸，别无其他。”
　　萧域起身越过人臣走到盈连身边，盯着她的眼睛，这是他们第一次目光对视。
　　无论多少年，多少岁月痕迹，从谁身上望去，她都这样爱这双眼睛，冷漠的，深情的，笑意的，祝摸不透的。
　　“神舍不守，寝食难安，欲求启儿救母出宫。”萧域念的是前日她给太子的信，“你爹罔顾人伦没有朝纲，生下的女儿贬为娼已是便宜，无论狐妖上身还是神志霍乱，引太子又勾朕，在御前糊弄是非妖惑，玷污先皇后，你九族早灭，那就凌迟烹死。”
　　盈连眼前一蒙，差点昏过去，她没开口，萧域厉声说道：“你身为太子糊涂不明，现在还认这个娘吗？”
　　太子跪下磕头：“儿臣惶恐，自幼丧母，不得真颜，父王无旨定不敢随意认母。”
　　“孟玉兰早就该死，你自己传旨赐死。”
　　太子摇头：“父王，姨母一时糊涂，她一时糊涂，父王看在母后的面上饶了她吧，饶了她吧。”
　　盈连胸口一阵刺痛，走过去一把掀翻御台瓜果茶水，她满心委屈，想来睁开眼睛时多开心快乐，如今到这样田地。
　　他是知道是她，还是不知道，不管内心知道不知道，这样结果都难以接受。
　　她哭着说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多想回到你身边，多想和以前一样，你是不是疯了？那你告诉我，你是有意杀之，还是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