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4 ...
-
“这枚吗？”牧周文抬起手看了看，解释到，“这是我买的。”这一枚设计简单的素戒，是他当时攒钱买下的订婚戒指。在孟盛夏再次提问之前，他马上补充到，“你做的那枚我放在家里。”
“戒指不就应该戴在手上吗？”孟盛夏反问到，他的眼里带着一点天真的疑惑。
未来的孟盛夏也说过类似的话，可他就是舍不得。并不单纯是因为孟盛夏在制作的时候用了各式的宝石，而且这其中凝结的价值，让牧周文没法坦然地把它视作能够随身佩戴的东西：“它对我来说很珍贵，全世界只有一颗。”
“丢了或者坏了，我再给你做一个不就好了吗？”
“那不一样的。”牧周文笑到，“就算一模一样，那也不是同一枚戒指了。”
“可是我还是我，你也还是你，我做一个新的戒指给你，其中的意义不也还是相同的么？”
现在的孟盛夏和他面前这个过去的，终究还是不同的。牧周文听到对方的话先是一愣，随后想起孟盛夏在听到他那么说的时候，总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那时候，对方想说的话也是这样么？
“如果你怕丢了或者坏了，我都可以再做。但是你不戴着的话，未来的我会……”孟盛夏越说越小声。他不知道自己未来身上到底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但人有些本质的东西是不会变的：他给严恩做过手链，看到对方愿意佩戴着出行的时候，他高兴不已。站在这个角度上思考，未来的他恐怕会对牧周文这样的决定如鲠在喉。
“……”牧周文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应到，“嗯。”
他们之间这点错位的小心结，竟然还是过去的孟盛夏点出来的。牧周文反省着自己的迟钝，一时情绪有些低落。孟盛夏见他这副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他转过头去，给牧周文一点空间，可耳朵里很快被孩子的尖叫挤满了。
“妈妈，快看，老虎！”
穿过平坦的山谷入口，他们先来到了猛兽园区。园内的动物习惯了人的投喂，自然也不怕观光车，反倒主动围了上来。
园区向导把提前准备好的喇叭拿了出来，拨大档位提醒道：“请不要伸出头手，不要投喂园区动物，园区会统一投喂！”
“看，老虎！”
孟盛夏晃了晃牧周文的手，已经在看着外面漫步的三两成群的老虎的牧周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一只单独睡在树荫下的老虎。
“这是我们园区的虎王……”导游开始做起介绍。牧周文上次便听过一次，相似的说辞已经让他没有兴趣。他把注意力放在这只看上去有些孤单的老虎身上，忽然想到了自己上一次来因为孩子而没有想起的问题：没有和他相遇前的孟盛夏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呢？
威风凛凛，外人看上去却有些孤独。
“你在想什么？”注意到牧周文分神的孟盛夏，轻声问到。他总觉得牧周文在想未来的那个他，这让他有一点吃醋，虽然他也明白，他没有吃醋的身份和资格。
“你以前……是不是也像这样呀？”
“怎么可能。”孟盛夏下意识就反驳到，可他也飞快意识到这是未来的他和牧周文博取同情带来的想法，他这么干脆地否定，真是揭了自己的底了，“我……我身边朋友很多呢。”然而他总觉得未来的自己说那样的话有点丢人，一个哥们都没有，那多跌份呀，“你别听他胡说，都是骗你的。”
牧周文没有反对孟盛夏的话，他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岔开了话题：“我听说以前你去过国外，见过野生的狮子和豹子。”
“正打算去。”他本来初高中的假期就想去，可被疫苗和过去以后谁负责的问题难住了，计划也被搁置了。如果不是突然来到未来，恐怕再过几天，他已经开着越野车在草原上和豹群们竞速了。
“是么。”牧周文弯起嘴角，“那你多照些照片，留到以后给我看看，好不好？”
“让他带你去呀！”
“脱不开身呀。”工作和孩子，他们两个人被这样的链条绑住，却也甘之如饴，“家里有孩子等着辅导作业，公司也要我们干活呢。”
孟盛夏撇了撇嘴，似乎对于这样的未来感到了无趣。但他还是说到：“再不去，你们都要老啦，还去得动吗？”
他们正是别人眼里的当打之年，可在面前男孩的眼里，已经开始老了。牧周文想反驳几句，可又觉得在这么年轻的灵魂面前，他已经流露出了力不从心，于是只能无奈笑到：“你多照些照片留些视频，以后等你见了我，也让我看看，过过瘾。”
孟盛夏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说不动牧周文了：“自己去看才是最好的嘛。”他虽是这么嘟囔到，也不再劝牧周文了。
……
在午饭过后，他们先去领取了园区的快速手环。然后按照牧周文的打算，把项目一个个体验过去。
孟盛夏来这种地方向来随心所欲，主打一个自由至上。被牧周文像安排计划一样布置每一个项目的先后顺序，让他有点不爽。可玩下来，才发现对方是经过精心安排的，他们的效率出奇地高，比他和其他的伙伴去游乐园要效率高得多。
只是嘴巴上，他还要调侃牧周文几句：“你怎么来游乐园也要做计划呀？”
到了现在的年纪，牧周文也不再会为别人的评价畏手畏脚了。他坦然地答到：“习惯了，没有计划会让我觉得很混乱。”
那么你是怎么包容一个没有计划的我的呢？孟盛夏接下来的时间，总是不由自主会分心去思考这件事。直到来到那种打靶换礼物的地方，他才精神一振，说是要给牧周文露一手。
他更习惯用匕首或者小刀，但枪也不是没有摸过。牧周文随意给他指了一个目标，他就打下了移动的靶子，获得了不少的掌声，倒让牧周文有点兴奋起来：“那只大熊玩偶，你能不能拿到？”
“这有什么难的？”孟盛夏哼了一声，投入到其中去。但起初两次，那靶子总是会超出他预想的轨道移动，让他打空，他不服气，于是一直尝试着，直到牧周文买了两杯饮料回来，他刚好正中红心。
放下枪的时候，他都觉得虎口和手臂发麻，可店主把玩偶抱出来递给他的时候，牧周文直接隔着玩偶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
“叔叔，你怎么这么幼稚呀。”孟盛夏顺着牧周文先前的玩笑话调侃到，可熊后面露出半张脸的牧周文，脸上因为激动升起的红和盛满爱慕的眼睛，还有那声清晰的你好厉害呀，让他支支吾吾地转了话题，“就这东西，不算什么。”
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未来的自己会选择牧周文，可是他也许很快就会回去。
直到吃完饭回到住处的阳台，孟盛夏还是难以压下心里的沮丧，牧周文却兴致勃勃地说：“今晚有烟火表演，我们这里看能够看到最完整的，就是远了点。”
“嗯……”
“怎么了，想你的朋友和家人了吗？”牧周文摸了摸他的头顶，发现即使是现在的孟盛夏，也依旧比自己高，真是让人有些不服气。
牧周文的话倒也不错，他也开始想严恩和孟依斐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他消失的这一天，担心他到底去了哪里：“嗯。”但他也开始为他们总要到来的分别难过起来。
“来。”牧周文拍了拍自己放在护栏上的胳膊，示意孟盛夏靠上来。
“我比你高，不应该是你靠我吗？”孟盛夏这么说着，还是把脑袋搁了上去。他紧紧倚靠着牧周文的手臂，然后小声说，“我要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你？”
“很快。”三年后他们就会相遇，开启一段以谎言作为开端的故事。但无论如何，没有那段故事，他们也不会走到今天。
“如果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并不一样，那里没有你呢？”孟盛夏的声线有点发抖，他不想在牧周文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可是这一天的相处，已经让他产生了依恋。
“那你也要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没有他在，孟盛夏依旧还要面对那些往事，意识到这一点的牧周文，不免有点心疼。他用手指抹开孟盛夏的额头，轻轻在上面亲吻了一下，“不论我在不在，你都要充满勇气去面对世界。”
“我……”
园区的烟火在此刻炸开，绚烂的火焰四处飞散，孟盛夏的回复在巨大的爆炸声中湮灭，牧周文换作紧紧将孟盛夏拥在怀中，对这个感到不安的青年嘱咐到：“你的世界也有人爱着你，希望你能够过好自己的每一天。为了他们，为了你自己，好好活着。”
“如果有你，你会来找我吗？”
牧周文感受着孟盛夏的颤抖，大声应到，足够让对方在烟火的喧闹中也听清自己的话语：“如果你没有等到我来，就来找我。我一定会爱上你。”不论何时何地何种身份，冥冥之中，他们都摆脱不了对方。只要他们相遇，那么相爱也是必然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等着我，一定。”
伴随着这句话的消散，牧周文感觉到自己的怀抱空了。他怅然地感知着面前的青年消失不见后残留的余温，耳朵里还回荡着对方的话音。
只是再合上眼，他的世界便陷落旋转，被撕碎再糅合。再醒来时，这一次是另一个声音咕哝到：“文文，还早嘛。再睡会。”
他看着躺在自己身边那张熟悉的脸，把自己的额头抵上去，小声到：“以前的你是比较可爱。”
“嗯？”孟盛夏带着没睡醒的鼻音、又有些紧张地提问：“什么以前的我？”
牧周文不再回答，他合上眼，感受着对方怀抱的温暖，满意地贴得更近了一点，把疑问都留给了不明所以的、自己世界的孟盛夏，打起盹来。
FIN.
作者有话说
第200章 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