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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寂寞香无主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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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在细细的落,宫人们沿着石子路来到假山旁。
赵懦可怜巴巴的看向秦玉。
秦玉蹲下身与赵懦平视,笑着说:“懦儿先回王府好不好?”
赵深道:“不是听你父后的话?”
赵懦一激灵,朝赵深行了大礼后逃也似的跑了。
赵深身后的宫人一部分随赵懦去了,一部分静静的撤到园外。
秦玉躬身,“陛下宽宏大量。”
“朕不必与一个稚子计较。”赵深逼近几步,将秦玉困在假山边,“夫人竟如此慈爱。”
秦玉仰起头,“陛下若要罚便罚。”
赵深失笑:“夫人何必视朕为洪水猛兽。懦儿有生母,惟朕的子女方可唤夫人父后。”
“若真有那一日,臣不胜欢喜。”
御花园的花草在雨水的冲洗下越发鲜亮。
赵深打开宫人留下的伞,朝秦玉伸出手。
秦玉迟疑后还是握了上去,接着就被顺势拉入怀中。
“伞小雨大,夫人抱紧些。”
漫天细雨中一顶鸳鸯纸伞下是两个相拥的人。
李盛守在园门口,张成则扒着头往里瞧。
常意撑着伞快步过来,道:“安乐王已由龙禁卫送回府。太后知晓后要来向皇上请罪,被范医女拦下。”
李盛点头,说:“范医女识大体。”
张成听着,只觉得这范医女一会儿聪明一会儿不聪明的。
聪明的时候,知道保全皇帝孝顺的名声;不聪明的时候,硬是与皇后搅合在一块儿。
范音带着太后的歉意回坤宁宫。
这时天色已晚,来往的宫人将备好的热水送至殿内。
有李盛的通传,范音很快就见到了皇帝。
皇帝穿着一身红色里衣,外面披着一件黑色厚袍,靠着外间的引枕,手中把玩一串长长的玉串。
范音跪拜在地,镇定的说着太后要她转达的意思。
无非是太后并无串联之心,绝无谋反之意,这次是宫人没看住安乐王。以后若无皇帝许可,便不再见安乐王。
赵深听完,瞅了一眼李盛,说:“范医女识大体。”
李盛心里一突,身子躬得更低,“皇后殿下赞过的人,自然是识大体的。”
赵深没再理会惶惶的李盛,转而问:“韩王扰了范医女清静?”
“臣与韩王乃是曾经的知己,韩王心有困顿,臣责无旁贷。”范音不卑不亢。
“好极!”赵深拊掌,“你下去吧!”
范音没想到皇帝竟不多问,起身离去前见他揉了揉额角,便主动道:“陛下,臣精通按摩之道,可否容臣为陛下解一解乏?”
赵深略一抬眼,说:“来!”
秦玉沐浴后,身着白衫过来,就见范音正按摩着赵深的太阳穴。
赵深已是昏昏欲睡,可见范音技术高超。
乍一见到这幅场面,秦玉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还是李盛见将功折罪的机会来了,赶忙稍稍放大声音,说:“内里的床榻被褥已按陛下交代全部烘好,殿下快些进去,若是着凉就不好了。”
李盛的声音成功叫醒赵深。
赵深坐好,范音随即停了动作。
“夫人过来。”赵深拍拍榻上空余的地方,抚了抚额角,觉得舒服了不少。
秦玉看向范音,范音低着头,面上一派平静。
“我先进去了。”
“夫人!”
秦玉深呼吸,生怕赵深冲动,只得老老实实的坐在塌边。
赵深伸手揽住秦玉的腰,将秦玉往里带了带。
李盛朝旁边的近侍示意,便有宫人抱来一床锦被。
盖着暖暖的锦被,抱着香香的美人。
赵深道:“继续。”
“唯。”范音神情不变。
秦玉羞恼无比,整个人僵在赵深怀里。
偏偏赵深偶尔还会调整下姿势,确保秦玉的舒适。
殿里熏得是清雅的香,稍一闻就安神凝人。
昨夜因着媚香折腾了许久,清早怕被窥见红痕又捣鼓了脂粉。歇了没多久,便去御花园中幕天席地。
体力卓绝的赵深都有些疲惫,更何况是养在深宫的秦玉。
雨一直未停,落在屋檐、枝叶、砖石,奏响一首浩大的安眠曲。
那些羞愤恼怒渐渐离去,睡意浓厚。
不知过了多久,赵深察觉到按摩力道愈发弱,便睁开眼,止住范音要说话的动作。
李盛轻步过去,示意范音退下。
范音行礼,却被赵深忽视。
在退出殿内前,范音用余光窥见赵深正轻柔的抚弄着秦玉散乱的黑发。
秦玉只觉身体轻飘飘的,片刻后就落入柔软的云彩,隐约能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梦中无须深究,秦玉向熟悉所在靠拢过去,然后安心的放任自己沉入意识的深海。
美人投怀送抱。
赵深难得没有起色心,而是拥着疲乏的夫人沉沉睡去。
坤宁宫的烛光熄得很早,宫人们或休息或小声行动。
宝珠为范音的手敷上一层厚厚的膏油,心疼道:“哪怕是太后都没让小姐按这么长时间。”
范音说:“侍奉皇上是我的福气。”
“小姐是范氏女,实在委屈。”
在宝珠看来,范音只需要开些方剂指点迷津,那些力气活自然不需亲自操劳。
范音没说话,怔怔的望着窗外。
休沐日后的朝会,皇帝神采奕奕的正坐上方。
礼部尚书孙有为奏道:“大理土司来拜,欲请新科传胪沐静返回西南。”
赵深道:“朕已允了沐静郡守之位。胡卿!她怎么还不去赴任?”
吏部尚书胡密拱手,“沐静言她与韩王有约,韩王已承诺她为韩王妃。”
“嗯?”赵深笑笑。
李盛从旁边的小太监那里取过准备好的书信递给赵深。
赵深拆开信,说:“这是韩王托安乐王给范医女的信。守陵卫将原信呈给朕,手抄一封交予安乐王。”
吕相上前,“臣可否一观?”
“吕相也对这风花雪月之事有意?”
吕相接过信,略略一观,仍是一副沉稳模样,道:“涉及朝堂便不止是风花雪月。”
朱虎臣将军好奇的扒着头,问:“陛下,臣也想看。”
吕相折好信揣进袖。
赵深道:“你去找吕相。”
朱虎臣望过去,收到吕相和善的笑,便不敢多言。
下朝后,吕相找到龙禁卫的统领刘不晦,道:“老夫听闻范医女长袖善舞,太后、皇后都离不开她。一个医女能有这样的盛名,实在令我费解。”
刘不晦即刻会意,朝吕相道谢。
吕相摆手,道:“这都是陛下的意思。还请统领知会太医院。”
暗潮涌起,坤宁宫依然安静祥和。
范音捧着一大束桃花进了宫门,却见本是笑着的秦玉一瞬冷漠。
不等范音细究,秦玉已将桃花接过,命张成拿来新贡的花瓶。
“音娘喜欢哪个?”
范音一一看过去,一向端庄的人竟有了娇俏模样,语调也甜了许多,“我哪个都喜欢。就放上桃花,摆在坤宁宫的每个角落。”
秦玉正想拒绝,就见范音小声道:“这是我为玉哥哥摘的桃花。”
拒绝的话就这样说不出口。
等赵深晚上过来,就看到满室的桃花。
张成惶恐地将缘由禀报。
赵深道:“范医女果然体恤皇后。”
从内室出来的秦玉正好听到这句话,却也无从反驳。
当初将范音派到坤宁宫,只想着能长久相伴,却忘了他不堪的一面也会被她窥见。
床帐中,赵深抚着玉肤上艳丽的桃花图,说:“近来宫里不太平,夫人莫要乱走动,被冲撞了可不好。”
秦玉低声应着,视线停在帐外瓶中的桃花上。像是幻觉,他仿佛看到满室的桃花覆在背上钻入腹中。
自洛阳城至咸阳皇陵,一骑快马带着圣旨而来。
韩王赵清正对着一桌菜发脾气,“瞎了你们的狗眼,竟然敢给本王吃这种东西!”
下人跪地连连磕头求饶:“实在是寻不到王爷要的材料,这一桌已是十里八乡能凑出来的最好的宴啦!”
“哼!”韩王拔刀要砍,那下人惊得尿流。
“韩王且住手!”
守陵卫到来,那首领一挥手,伺候韩王的下人连忙跑了出去。
韩王收刀,不屑道:“怎么?我那皇兄抢了皇位占了男后,还要如此来对我不成?”
守陵卫首领直接下令,弓箭手射击。
刚刚还在叫嚣的韩王转瞬间成了一只刺猬。
首领在“刺猬”旁宣读将安乐王赵懦过继为韩王赵清子嗣的旨意。
一则流言广为流传。
韩王赵清奢侈无度,强逼乡邻献上珍馐。乡邻寻不到,便要被怒气的韩王砍伤。此时有游侠自负正义将韩王射杀。
流言传到洛阳城。
皇帝震怒。
赵深道:“朕与韩王兄弟情深,如今韩王因一口吃食便遭此横祸,朕必定要彻查到底!”
吕相奏道:“韩王自来深受皇恩,民间游侠岂敢招惹?即便是出手,也不会如此狠辣。陛下,这其中定有隐情。”
“朱虎臣。”
“唯。”
赵深说:“你速去曾经的韩王封地,查清韩王是否与人有仇怨。”
朱虎臣一怔,严肃应道:“臣明白。”
在宫墙的阻隔下,再重要的消息仿佛都慢了许多。
近来宫禁严格,范音不能再随意走动,只能被拘在坤宁宫。
秦玉倒是很开心。
午后摆茶,他与范音,一个读经义一个看医书,这就是他所求的生活。
然而,范音已经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