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气满满》唐瓶

18、寂寞香无主18

　　秦玉张开双臂，由着宫人为他换上一身洁白柔软的衣服。
　　坤宁宫的宫人在乾清宫中更是小心谨慎，轻易不敢多言，行为动作更是轻手轻脚，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忙完清早的一套程序，宫人们各归各位，几乎与这肃穆的宫殿融为一体。

　　天色渐明，遥遥的能听见前面礼官的唱和。
　　秦玉坐在软塌上，他的身体极为疲惫，却偏偏一丝睡意都无。

　　皇后今日起得早，受了皇帝命令的范音也早早到乾清宫随侍。
　　“玉哥哥再去睡会儿？”范音注意到秦玉眼底的青黑之色，劝道：“万事都比不过身子要紧。”
　　秦玉努力对范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说：“我没事，连累音娘了。”

　　两人枯坐着。
　　范音有些无措，她与秦玉之间都是秦玉主动，今日秦玉静默了，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秦玉恍恍惚惚的，似乎身边的一切都离他远去。整个世界都是空荡荡的，只余他一人。

　　这样让人倍感压抑的寂静随着皇帝回归而被打破。

　　赵深一进来就看见软榻上怅然的美人。
　　因着昨日一番发泄，赵深今天多了些柔情蜜意。

　　“夫人可是在等朕？”赵深直直地朝秦玉而去。
　　跪在地上的范音眼眸不动，心里的怨在不断积累。
　　秦玉像是被惊醒一般，从荒芜的精神世界出来。见赵深过来，也没有反抗。

　　范音还等着皇帝或皇后的吩咐问话，却被李盛招呼着退了出去。
　　出了殿门，范音回头望了望。
　　她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料想也是些鸳鸯交颈的亲密画面。

　　旁边有宫人来回往复，据说是要把坤宁宫中皇后的旧物件搬来。另外还有花房的太监搬来最新培育的珍稀花朵。
　　范音略微一扫，就感受到皇后所受恩宠的隆重。

　　常意见状，走到范音身边，说：“范医女好。”
　　范音回礼，道：“常公公好。那日多谢公公解围。”
　　“都是小事。范医女也莫要记恨宝珠姑娘的事。”
　　范音摇头，脸上带了些怅然之色，说：“奉旨办事，哪来的怨呢！”

　　常意对范音的回答还算满意，见周遭无人，便小声说：“范医女誉满天下，可侍奉皇上才是一等一的事情。何况皇后只有一个，寻常人学不得皇后的清高。范医女聪慧，可不要错付良机啊！”
　　范音抬眼看向常意，心里摇摆的念头渐渐坚定，道：“多谢公公提点。”

　　殿外的人拨开云雾，殿内的人罩在云雾之中。
　　秦玉倦极，既迟钝又清醒。
　　赵深心疼道：“都怪朕不知节制。”

　　见秦玉仍然是这幅怔怔的模样，赵深索性将他抱起，轻柔的放在内室床榻。
　　虽已换过被褥，但隐约能嗅到床帏间旖旎的气息。

　　秦玉搂着赵深的脖颈，躲在赵深的怀里，不想乖乖的待在床榻间。
　　赵深道：“夫人可是睡不惯乾清宫的床？”

　　秦玉曾经在乾清宫住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就不耐的回了坤宁宫。这几日虽说是秦玉主动过来的，但不像在坤宁宫那般睡到天明，反而是早早惊醒。
　　赵深思考着这个可能，也许是睡不好导致秦玉有了偏激的想法。

　　赵深正纠结要不要将秦玉送回坤宁宫，可是秦玉那一遭着实让人不放心。
　　忽然，脖颈上的手松了许多。
　　赵深一看，发现秦玉已经睡着。

　　小心翼翼地将秦玉安置在床榻上，赵深本想走，却发现他一动秦玉就有醒来的迹象。
　　“夫人可真是磨人。”赵深轻抚着秦玉的后背，随他进入沉沉的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长。
　　秦玉醒来时竟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夫人好眠啊！”
　　秦玉抬头，正好与赵深对视。

　　秦玉才意识到，他环抱着赵深的腰，贴着赵深的胸膛，在赵深怀里睡了最安稳的一觉。
　　一瞬间，羞愤、恼怒、尴尬等情绪上涌。
　　“辛苦陛下了。”秦玉抽回手，与赵深错开眼。

　　赵深啧啧感叹，“夫人是言不由衷。你我要做长久夫夫，抱一下又如何！”
　　昨日哭闹今日休眠，秦玉激荡的情绪经过两日的发泄已所剩无几。
　　因此面对赵深的调侃，秦玉终于找回了以前的淡定。

　　“都是陛下所赐，玉不敢言。”秦玉甚至还能怼回去。
　　赵深笑笑，拉着秦玉起身。

　　帝后安眠，谁也不敢去唤。膳房只得时时备着，等皇帝一醒便可上餐。
　　“不知可合夫人口味？”
　　“食不言寝不语。”

　　美人不寻死觅活了，就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赵深看着秦玉离去的背影，气笑道：“朕真是太惯着皇后了！”

　　夏日的喧闹取代春的安静。
　　洛阳城中一则传言是近日的热门话题。

　　状元楼的林大娘听着宾客、伙计们的议论，不甘的撇撇嘴。
　　她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奈何她家那口子说如果她多嘴就休了她。
　　如今看着众人们热烈讨论的模样，林大娘对自己没能透露出自己先知先觉感到十分的遗憾。

　　酒肆巷间都在关注这件事——皇后有孕。
　　“皇后不是男子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大汉皇室绵延百年，藏着的秘方哪是你这等庸人能想象的！”
　　“皇后生的孩子与一般女子生的，可会有差别？”
　　“当然有啊！”
　　“啊？！”
　　“那可是龙子凤孙，天上降下的星宿，不是凡夫俗子。”

　　洛阳城内就皇后之子究竟是哪位星宿下凡展开了激烈讨论。
　　城外就没那么多幺蛾子。
　　相比城内居民，城外的农夫终年忙于田头地间。

　　听说皇后有孕的第一反应就是田地不会被收回去啦！
　　“我就说咱们陛下是真龙天子，想要皇子就是男子也得生！”
　　“亲儿子肯定不会推翻老子的政令。皇帝分给咱们的田不会再没了。”

　　民间百姓对这桩奇闻颇感兴趣，不过因这事发生在皇室，还是发生在得民心的帝王身上，所以议论虽有，但不至于排斥。
　　士林中炸开了锅，不少古板君子以阴阳失调为由上书皇帝。只是前面有个杨成做教训，太学生们就不敢串联在一起。

　　与之相反，朝堂诸公都对此保持缄默。
　　重臣早已被皇帝告知了消息，做好了心理准备。
　　比如朱虎臣，他甚至公然蔑视士林，表示士子虽多却没他一个粗人得圣心。
　　至于其他臣子，见大佬不说话也都老老实实。毕竟他们和无品无级的士子不同，他们是有乌纱帽的。

　　有宫墙阻隔，外面的议论传不到宫内。而宫内森严的宫禁更是将可能有的议论都扼杀在萌芽时候。

　　宽松的衣服已经遮不住隆起的孕肚。
　　因着那次的冲动，秦玉身边再也离不了人。无论秦玉如何保证，他周遭总是围着一群宫人。

　　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秦玉去了慈宁宫。
　　韩王之死带来的阴霾随着夏日的到来而一扫而光。这位胆怯的太后终于鼓起勇气请皇后来坐坐。

　　要不是皇后如今住在乾清宫，太后甚至打算亲自去见。
　　无他，后宫向来是跟着皇帝的意思度日。
　　皇帝对太后不甚尊重，太后的待遇也差了起来。

　　“快来！”太后下了座，亲热的招呼秦玉坐在软塌上，目光在那他隆起的腹部上一扫而过。
　　秦玉尚来不及行礼就被拉着落了座，他不疾不徐，说：“太后许久未见音娘，今日难得，正好相见。”

　　太后一听秦玉对范音的称呼，心里咯噔一下，笑道：“范医女尽心侍奉皇后，我这个闲人见不见的，不是大事。”
　　秦玉笑而未答。
　　范音进殿，恭敬行礼。

　　秦玉见太后无措，便起身道：“且让音娘陪伴太后。本宫累了，先去休息。”
　　太后连忙道：“偏殿收拾的齐整，快扶皇后过去。”

　　等秦玉走远，太后拉着范音，问：“你与皇后怎会如此亲近？”
　　范音笑得妥帖，说：“是皇帝允我照料皇后，确保龙胎安稳落地。”
　　太后脸上填满了愁绪，周围的宫人都被屏退，故放心劝道：“皇帝向来手辣无情，待皇后一朝分娩，便是你大祸临头。”
　　范音想起皇帝的允诺，说：“陛下金口玉言，必定不会出尔反尔。”

　　太后见范音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有些拿不准其中的隐秘，只好直言道：“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要在皇后身边蹉跎一生？”
　　“姑母放心，待皇后诞下皇子，便是我离去之时。”

　　秦玉自顾自在慈宁宫赏玩。
　　花草是好的，只是比起乾清宫或者坤宁宫，还是差了些。再看看摆放的物件，实在是相差甚远。

　　秦玉寥寥看过，便失了兴趣。
　　正失望时，忽然意识到他是被赵深的金玉之物养刁了。

　　秦玉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
　　他自负清高，走了极端被救回来后更是轻易不假以颜色。
　　然而日积月累，他在不知不觉中渐渐适应了生活中满是贵重之物，游赏把玩的都是巧夺天工的玩意，出行更是前呼后拥。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了他的心头。

　　回到乾清宫后，秦玉直接去沐浴。
　　除去衣物，逼着自己去面对真实的一幕。

　　“我怀孕了。”
　　秦玉面无表情地说出久久不愿接受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