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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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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很想睡觉,有什么问题吗?刘婷感觉自己病了,她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好好休息,黑眼圈确实有些重。她想自己这个月能好好休息,因为要听医生的话,也许下个月她就开始遗忘医生的话,她还是会感到很累。问她为什么。
“只要工作着,就很累。”这话听起来可笑,谁工作不累呀,怎么就你一副昏昏欲睡要死不活的样子。
“啊,我也没办法,打工人都是这样。”这样一想,好像得了某种心理安慰。看吧,大家都一样,忍一忍,困一困,人生不就这样过去了吗?
只是偶尔,刘婷会哭泣一番,觉得自己活着毫无意义。
“你看我,一无是处,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没有墓地。”对哦,死了也不知道埋在哪里,确实也是个问题。那就活着吧,再坚持一下,能吃口饭,睡一觉就行,她的要求已经很低很低了。住着不属于自己的房子,每天一睁眼就是工作的烦心事,闭上眼想的就是第二天不能迟到,第二天的工作肯定还是一样烦。烦呐,这个世界没有希望了。这是都市里一群平凡普通人的日常,她们的心逐渐变成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也许只是我。”刘婷无精打采,只是她自己,承受不住,像她这么废物的,也难找出第二个,这没什么值得比较和赞扬。
妈妈,我痛恨你,痛恨你把我生下来,痛恨你拿我做借口不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痛恨你爱我,痛恨你以爱为名绑架我,但我又真的爱你,真的想过带你一起逃离,可我是另一个你,无力的懒散的,无可救药。我们都陷入了这片泥淖,越陷越深。
刘婷最后还是接受了莫天青的提议,造梦,为她的母亲,打造一个专属的梦境,她的心无比平静,亲自将李小小送进了那间房门,她知道一切都将会不一样。
“在想什么?”梨白坐到刘婷身边,问。
“她就快解脱了,是吗?”刘婷眼神呆滞,直直地看着一处,她仍然感觉很困,也想去睡上一会儿。
梨白看出她的困顿,提议在她哪儿去休息一会儿,刘婷拒绝了,此刻,她一刻也不想动,“你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
“不知道,什么样都好。”
“你理想中的妈妈是什么样子呢?可以给我描述一下吗?”
“不知道。”刘婷呆呆的,像是蜷缩在壳里的蜗牛。
“你不知道,那你妈妈知道吗?”梨白继续问。
刘婷有些烦躁,终于给了一点反应:“比现在好,懂得反抗,拥有自我,最重要的是,会摆脱那个烂人!”
“那个人在你口中说过很多次,摆脱了他,你们就能获得新生对吗?”
“当然,我们没有他,会过得更好,没有他,我妈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这样看来,你的妈妈将会拜托了。”梨白平静地说,她看向那扇关闭的房门,平铺直叙地说道:“那么你呢?你摆脱了吗?”
世界彷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她面容惶惶,平静的神态被打破,像是进入扭曲的异世界,听见四面八方的问候,“你也想获得新生对吗?推开门,走进去,我会为你打造一个美梦,沉浸在梦里,你会变得快乐,所有的烦心事都会消失,你的心会获得自由,然后你从梦里醒来,全新的你,将迎来全新的世界。”
“那我呢?”
“你活过来了。”
“全新的我?”
“对的。没有焦虑没有忧愁,快乐开朗积极向上。”
“那是我吗?”
“当然。”
那是我吗?刘婷忽然胆怯,醒过来的真的是“我”吗?还是另一个人,一个乐观自信的刘婷,她将卑微怯懦的刘婷关在不知名的地方,取代她,成为她,永永远远的囚住她,美其名曰是保护“自我”。
那是一片更深的海,是深渊中的铁笼,“刘婷”被网住,困在其中,她想要挣脱牢笼,拼劲全力,梦幻似玻璃球的泡泡中,逐渐形成一个新的人,她与刘婷面对面,抓着铁栏杆,一样奋力挣扎搅动,忽然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在铁笼之外,她看向头顶的光亮,那里白茫茫亮堂堂,有色彩斑斓的鱼群,有触手可得的一切。她意识到,自己是全新的“刘婷”,她随时可以离开。
“你去哪儿?”刘婷看见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表情从迷茫变成恍然大悟又变得惊喜,她看见对面的人笑着对自己挥手,友善温柔,笑起来的弧度和本身的刘婷别无二致,刘婷开口吐出一串泡泡,她说不了话,只能拉着栏杆,努力想要挤出去,抓住另一个她。
全新的刘婷安抚地冲她笑笑,轻轻的飘远一些,在她刚好够不到的位置,她张开双臂,抬起脸闭上眼睛,像是享受新生。然后她睁开眼,双手放下,然后轻抬,转了个圈,游荡的海洋生物似乎被她吸引,游荡过来,围着这新生的人类打转,跟随她的动作动作,场景看起来像是公主的魔法。
刘婷愣愣抓着铁栏,她看见“全新的刘婷”对她灿然一笑,然后指了指头顶。意思是她要去寻找新生活了,让她不要担心,她会把她们的日子过的更好。
“不。”刘婷绝望了,她看见另一个自己向上游去,朝着明亮处游去,姿态优美得像是一尾真正的鱼。而她自己,逐渐往下沉,沉入深不见底的海域,离那抹光亮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她陷入了不知期限的深眠中,她将与那些混乱的讨厌的情绪一起深埋,会有更好的另一个人取代自己,代替自己去拥抱这个残酷的世界,拥抱,可是凭什么,她凭什么取代自己。即使是痛苦的,挣扎的,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这个讨厌的世界呀,她也想要去拥抱它,即使遍体鳞伤。
刘婷猛地站起来,她猛地推开房门,看向椅子上静静睡着的妈妈,愧疚万分,她在做什么呀?她差点抹杀了妈妈的人格,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自私的要求另一个人放弃自我,创造一个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的母亲。
“你在做什么?打断咨询,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你忘记我们的协议了吗?无论何时,只要咨询开始,都不能干扰。”莫天青不悦地说道。
“对不起,多少违约金我都付,请你让我的妈妈醒过来,我后悔了。”
“你以为是过家家吗?说醒来就能醒来。”莫天青毫不客气地说道。
“梨白。”刘婷无助地看向刚刚一起进来的梨白。
“没事的,过一会阿姨就会醒过来。”
“会有后遗症吗?”刘婷仍然有些担心。
“不会的,我保证。”梨白安抚道,梨白走过去,温柔地说道:“再过五分钟,我将把你唤醒······现在,我从五数到一,当数到一的时候,你就会完全清醒,五,你开始逐渐清醒了;四,你的肌肉逐渐恢复知觉,开始有力量;三,你的头脑开始变得清醒,能听到各种声音;二,你更清醒了,眼球开始转动,准备醒过来;一,醒过来吧。”
李小小缓缓睁开了眼睛,对上一双沉静的眼,视线慢慢聚焦,她听见一声惊喜的呼唤,“妈妈。”是她的女儿刘婷,她展开一抹微笑,说道:“婷婷,我感觉很好,我变成一个你喜欢的妈妈了吗?”她在迷茫忐忑,希望得到女儿的认同。
听到这句话,刘婷再也忍不住,冲过去抱住她,崩溃大哭,“对不起,我错了妈妈。”
房门轻轻的关上,梨白拉走满脸写着不高兴的莫天青。
“这会儿,她们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
“那是我的房间。”尽管不高兴,莫天青还是任由梨白拉着他离开。
他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对她们,倒是很有耐心。这几天,对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现在,还打断了我的咨询,挖走了我的客户,你可真是学了技术丢了师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
“是老师教的好。”梨白把他拉进自己的房间,倒了杯冰镇的柠檬水,放了一勺蜂蜜,递给莫天青。
“我只喝茶。”莫天青拒绝。
“行,我自己喝。”梨白搅拌均匀,放了吸管,抿了一口,味道好极了。
莫天青倒了一杯凉白开,仰头喝下,红色的唇变得更加红润饱满,梨白的视线不自觉被这可口的樱桃所吸引,逐渐靠近,趁樱桃不注意,偷香窃玉。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莫天青冷笑,这人前一天还和他吵,今天就做这么亲密的举动,这是宣告她的胜利吗?
“工作是工作。”梨白面不改色地说。
“和某人谈恋爱的时候,倒是百依百顺。”莫天青想起赵霄梦中所描述的梨白,心中不免和自己的情景进行了几番比较,得出的结论是,梨白对他是有几分敷衍的。
“你说谁?”梨白不明所以。
“呵。”莫天青冷哼一声,他自知自己皮相好,男欢女爱中占得几分优势,只是梨白对他的态度,总是让他怀疑□□和内里,她爱□□太多。
只是他没忘记自己的初衷,既然皮相让她满意,那他就利用起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不然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
“梨白,你知道“梦核计划”是一场多么伟大的实验吗?利用造梦,打破来访者的心理结构和认知观念,给他们建立新的行为准则和情感体验,帮助他们创造新的心灵秩序,获得成长和塑造人格,让他们由内而外做出改变。每一个从梦中醒来的人,都会感觉获得新生,他们由衷的感谢我,从个体意义上讲,他们获得心灵和人生的成功,这是一项伟大的事业,你是我认可的同伴,我也希望你从心底里认同我,成为我人生中独一无二的并肩者。”
这是一段充满诱惑的深情话语,莫天青将他的计划托盘而出,像是忠实的信徒向他的神献上所有,他将自己剖得干干净净,只是乞求认同与鼓舞。
梨白一点也没有很感动,她的道德感与初衷让她抵制住了爱侣的甜言蜜语,她拥有自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所处世界中的对与错,她不会违背心理的秩序,于是她回道:“我很感谢你的邀请,但我不能接受你的观点。我想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你剥夺了一个人格的自我意识,你将丑陋与不堪掩埋,打造出来访者想象中‘完美的自我’,用这个塑造的人格,取代来访者本身的人格,代替他去面对生活的不堪。
我想你会说这个人格本身就是来访者,他拥有来访者全部的记忆,拥有他的性格容貌身体特征,只是摒除了他自己想要抛弃的一部分,就像是一颗大树去掉它坏的根系。
我看过你的案例,诚然,你使许多人醒过来后,拥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他们积极乐观,充满自信,精力充沛且野心勃勃,他们在新的领域获得成功,达到自己人生的巅峰,这不可谓不算是他们的成功。
但据我所知,这些醒来的人,性格大变,贪婪与丑陋懦弱被深埋,但是得到权力与虚荣的熏陶过后,恶的养分逐渐滋养心灵深处掩埋的罪恶,让它们逐渐壮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这样看来,你的梦境并没有使他们变得更好,而是将他们推向另一个深渊。”
莫天青听着梨白的剖析,连连点头,他的心平缓而有力的跳动着,他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酥麻从心底点燃,过电一般刺激躯体,让他兴奋激动,涌现持续而悠长的冲动,他看了一眼下方,然后抬头无可奈何地笑道:“你总是有许多的大道理,你说的那些人,只是一部分,他们骨子里就坏掉了,我给他们创造了新的人生,是他们的贪婪毁了自己,人总是想要太多,欲望难填。然而也有一部分人,善良平和,他们会抓住自己想要的,只是想拥有一个机会,我给了他们这个机会,这是一种双赢。”
今天的谈话仍然是各抒己见,梨白撇了一眼莫天青脸上莫名的潮红,心中泛痒,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传染,变得火热,冰镇的柠檬水接触到红唇也变得温情脉脉
,她想今天的话题就到此为此。放下水杯,凉丝丝带着水汽的手抚上莫天青微微抬起的脸庞,他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梨白自上而下的眼神,带着审视与玩味。
“凉吗?”
“唔。”莫天青感觉胸口似乎滴落了一滴冰凉的液体,是水珠?凉丝丝的滚落,他带着喘,感受到一条凉幽幽的小蛇滑进了衣服,从上面钻到深处捣乱似的蹭乱,然后,“嗯。”莫天青轻哼一声,他撇过头,低垂着眸,耳尖红得像要滴血。他的手抓着椅子后背的边缘,收紧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
婉啭莺啼,就在清晨高昂的啼叫畅快处戛然而止。
“砰砰砰。”有人敲门。
枝头的鸟儿被惊扰,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只留枝头颤巍巍地晃荡。
“梨白,你在里面吗?”有人问道。
“我在。”
“能进来吗?”
“楼下等我一会儿好吗。”梨白回道。
“不要管她。”莫天青听到脚步声离去,抓住梨白的手不让她离去,刚刚刻意屏住的呼吸此刻终于放松,潮湿的气体绵长吐露,泛红水润的眼尾随着呼吸像鱼尾在波光粼粼的水中摆动,整个人活像一朵水中揉碎的粉荷娇俏怜人。
“5分钟可以吗?”梨白看了看某个地方,问。
“不行。”莫天青气急败坏,扣住她的手,想要咬住,又在接触时轻轻含住。
梨白看见瓷瓶里的一朵花,花蕊上有新鲜的浇灌的水珠,晶莹剔透。
梨白闭上眼,咬咬牙,说道:“10分钟,不能再多了,不然我现在就。”
话还没有说完,梨白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窗外枝头莺啼阵阵,婉转悦耳,一声一声指引一只蝴蝶攀上枝头。
花蕊的蜜水产出许多,在烈日的炙烤下,芬芳的气息绵长又馥郁。渴望一只蜻蜓,或者一只蜜蜂,能缓解花蜜的过度溢出,燥热与烦闷,绵绵的蛙叫声/蝉鸣声不绝于耳。
“你倒是爽快了。”梨白就着莫天青杯子里的清水打湿一张纸擦拭了手指,椅子上的某人懒洋洋的像是只吃饱喝足的猫,他想拉过梨白,却被梨白躲过。
“收拾好。”本来想说收拾好下来,可是眼下,这凌乱的衣物面带桃花的可人模样,实在不成样子,于是她顿了顿说,“好好呆在这儿。”
她的衣服一丝不乱,只是衣角处有一点点湿润,不仔细看也不看出来。
“随意打发了。”莫天青哼声道,不管乱糟糟的衣物,扯了扯领口,雪白的肌肤上有几抹红痕。
“行。”梨白满口答应,她整理好衣服,利落的推开门,燥热的空气因这一条缝窜进一丝清冽的空气,门被关上,莫天青看着紧闭的房门,轻哼一声,“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