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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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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漂亮的庄园,花园里种植着各种名贵的花卉,高大的树木,宽广的草坪,中心点缀着喷泉,还有精美的雕塑。庄园的主楼是一座宏伟而古老的城堡,雕刻精美的拱门和立柱,巴洛克建筑的风格更显华丽与奢靡。
“这就是我诞生的地方。”
塞拉斯穿着一件丝绸衬衫,褶皱前襟如花朵一般垂落,袖口蕾丝点缀,绣着鸢尾花纹样式,宽肩窄腰,复古华丽的装扮使他整个人更加高贵骄矜。
“塞拉斯,白色的是什么,是白色的小羊吗?”梨白惊喜地奔向旷野,狂风将她的裙摆吹成波浪堆砌的花朵。
塞拉斯目光柔柔地看着梨白雀跃的背影,阴沉灰暗的天空之下,绿色,白色,奔跑的女人,生动的活泼的,梨白是唯一鲜活的色彩。
他缓步走到梨白身边,绵羊在栅栏另一边的草坪,机警冷漠的目光打量着对面的女人和男人。
“可以过去吗?”栅栏不高,轻轻一跨就能过去,梨白兴致勃勃地看着这群云朵般的精灵。
“最好不要被它们纯良的外表骗了。”塞勒斯这样说着,轻轻一个跨步垮了过去,然后抬手示意梨白扶着他的胳膊。
“谢谢。”
白色的小羊羔浑身卷毛蓬松,像棉花糖一样绵软可爱,梨白的心都快要被萌化了,她蹲下身来,努力展示自己的无害。
塞拉斯看她喜欢得紧,长腿迈进羊群里,抱了一只过来。
“可以摸的。”
梨白抱着羊,和塞拉斯在异国的草坪上,聆听微风拂过大地的声音。
过了很久,塞拉斯问:“为什么答应和我离开。”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来送朋友最后一程,梨白清楚地知道这次旅行需要完成的使命。
梨白放下怀里的羊羔,任它逃离,只是呆傻的羊羔并没有逃跑,呆呆的站在一边,梨白摸摸它的头。塞拉斯是她年少时光里,难得的朋友,他们懂彼此音乐中存在的东西,挣脱/逃离/嘲讽/命运/自由,塞拉斯,或者说伯吉斯。
伯吉斯,一个应许塞拉斯而生的灵魂,他狂热的爱着音乐,是上帝派给人世间的音乐之子,创作对他来说像是呼吸一样简单。因此造就了脱俗的灵魂和与生俱来的傲慢。这是创作他的人所不能允许的,他们只是希望得到一个能够源源不断获得上帝福音传颂的吟唱者,他可是是圣子,可以是使者,绝不能是手握权杖的独行者。他的音乐像是一把利刃,撕碎了传唱几百年的颂歌,他冒进偏激,对音乐的痴狂像是烈焰熔浆,是破坏是毁灭。
当他不受他们掌控的时候,也就是他必须要消亡的时刻。
年幼的塞拉斯被父母寄予厚望,他们在外为儿子打造音乐神童的名号,背地里却将他关在小黑屋,除了吃饭睡觉,睁眼的日子,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架钢琴。塞拉斯当然是有天赋的,他们只是贪心,想让他的天赋更上一层楼。直到伯吉斯的出现,这个神赐的儿子,拥有比之前的儿子更完美的天赋。一花一草一木,在他呼吸之间,从指尖流淌出令人心醉的音乐。
他们欣喜若狂,全然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变化,或许注意到了,也只是以为他开窍了。直到塞拉斯越来越不受控制,他专制傲慢,不再听从他们的指挥,经常在重要的场合上随意更改即将弹奏的曲子,像是一个搞破坏的顽童,恶劣的,不服管教的。
“第一个发现我的是达蒙。”伯吉斯玩味地笑着,语气满是嘲讽,朝夕相处装聋作哑的父母,“明明是他们乞求上帝赐给他们一个无所不能的塞拉斯。”
原来长期的压迫和禁闭,让幼小的塞拉斯催生出另外一个人格,他祈望能完成父母的愿望,祈望自己不要再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祈望自己光芒万丈,永远活在灼热的阳光之下,他爱音乐,爱所有人惊叹追随的目光,喜欢纯粹的信仰和爱恋,他拿父母贪婪的眼神和痴态的浑浊与之比较,发现爱的天堂和地狱只在一瞬之间。年幼的他,觉得自己是个错误,所以会迎来父母的惩罚。如果自己足够完美,达成父母的期望,是不是就会获得他们纯粹的爱,和音乐台下的信徒一样,狂热的高高捧起的爱。
“伯吉斯。”穿过一张张模糊的脸孔,迷雾中,梨白清楚而准确的找到了他,在微笑的塞拉斯和雕塑般僵硬的伯吉斯之间,梨白来到了他的身边。虚幻的塞拉斯被迷雾包裹,伯吉斯活了过来,他欣喜地说道:“莉莉,你认出了我。”
这世上唯一能叫出他名字的人,代表他存在的名字,在这芸芸众生中,证明他来过的证据。
伯吉斯眼眶湿润,他的心因为梨白的呼唤而剧烈的跳动,他捂着胸口,像是从木偶活了过来,他被注入了灵魂。
“他们都期盼我消失,莉莉,你觉得我应该消失吗?”伯吉斯湛蓝的眼,哀伤又乖顺的看着她,他的发丝脆弱地垂落着,像是柔软的金色银河,梨白能从他的眼中看到闪烁的星星,仿佛下一秒,就会垂落珍珠。他像一团蓝色的能量体,只要感受到痛苦,就会分解出星河一般晶莹闪烁的流星,他在一团晶莹波光中迷茫又执拗,咬着唇不说难过,却从不断解体的本体中读懂他的寂寞与无助。梨白接住了这些星星碎片,问:“伯吉斯,你想做什么呢?”
“做什么?”雾气弥漫,伯吉斯快要被淹没,他的眉在白蒙蒙中拧成打结的春蚕。
“是,你出来了,是想要做什么吧。”梨白转头,看向伯吉斯的身边,那有一架钢琴,古老的沉闷的,是黑暗中不知岁月天地的唯一伙伴。
伯吉斯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他绕着钢琴,细细抚摸过它的每一寸,噔 瞪 噔,迷雾逐渐散开,这世界没有光,只有一架钢琴,还有钢琴前端坐着的小小身影。
他的脊背挺直,专注的目光看着琴谱,稚嫩的手指重重的敲击着键盘,他抿着唇,咬着牙,表情夸张又狰狞。他的身上仿佛被什么东西上了身,他们说,弹琴就是要这样,热烈的激烈的,彷佛要焚烧世上的一切,他们要他充满感情,全身心的奉献投入,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无与伦比的技巧,稚嫩的脸孔,充沛的情感,是了,百年难遇的天才,他们这样称呼他。
天才是什么?天才应该无所不能,会弹奏,会写曲子,远远把另一群天才甩在后面,他们的父母是世界上最优秀的钢琴家,他也理所应该成为更厉害的钢琴家,或许,比他们还要厉害,他们不允许他失败,不允许他说办不到,一切除了天赋,还是毫无人性的练习,一个成年人需要学习良久的技巧和指法,因为他的天才之名,勒令他一天学会。
“塞拉斯,你可以的。相信妈妈,你会成为这个世上最伟大的音乐家。”
他们已经疯了,企图打造神的音乐之子。黑暗的屋子被他们说成音乐滋生的乐土,痛苦中创造绝世的音乐,这是一条康庄之道,他们为塞拉斯特别打造的,是了,没有打骂,只是不断的催眠与施压,他们对他还是很好,只是要求坐着的时候像一尊木偶,弹奏的时候也像一尊木偶,在家是一尊木偶,在外面行走时,木偶的线也牢牢掌控在他们手里。
伯吉斯在这样狂热的祈颂中出现了,他不会在黑暗中哭泣着说妈妈抱抱,弹琴时自信的身姿,优美的曲调,惊人的爆发力,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孩子,而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他在为他的音乐冲锋,他凌驾于音乐之上,钢琴在他手中只是完成音乐的工具。
他的妈妈喜极而泣,吝于赞扬的爸爸也为他鼓掌,他终于能走出那间屋子,迎来属于他的光明。
“荣誉,赞美,喜爱,我都得到过。”伯吉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得到了塞拉斯企盼的一切,所有人都将他高高捧起,他们为他狂热痴迷,赞叹他举世无双的天赋,天才之名享誉世界。他蔑视礼教恃才傲物,平等的看不起每一个人。
希望他成功又希望他听话的父母,慢慢从儿子闪亮的光环中清醒过来,他们发现,这个令人骄傲的儿子与众不同得令人害怕,叛逆斗争撕咬,他的音乐充满暴戾不安与惊恐。
“上帝会原谅我们,他可真是个糟糕的孩子,不应该这样亵渎音乐。”他们在胸前画着十字架,做着礼拜的时候默默祈祷,伟大的上帝,赐予他们毫无杂质的孩子,惊才艳艳但又足够友善,不要像如今这边乖戾,他应该做出合乎礼教的音乐,去步泽上帝的福音,而不是传递恶魔的低语。最重要的是,他们要手握恶犬的缰绳。
“他们发现了你的不同。”梨白将手放在十几岁的伯吉斯肩膀上,他们一起身处黑暗中,梨白看不见伯吉斯的神色,小小的少年一言不发,沉默的弹着琴。咆哮的野兽,目空一切的蔑视,他要掌控自己的人生。
他们是谁,他们是一群自以为是发现他肮脏灵魂的正义之士,他们说塞拉斯的灵魂已经被污染,伯吉斯应该被架在十字架上接受火焰的洗礼,他们朝他扔柴火,欣赏他因为痛苦扭曲的面容。
伯吉斯与塞拉斯完全不同,他的骄傲中透着侵入骨髓的冷漠,他的音乐华丽偏执,世上无人能入他眼,一切都是蝼蚁,他们看上去碌碌无为平庸异常,没人能触及他的灵魂深处,伯吉斯有严重的自毁倾向,在庄严场合莫名其妙的大笑,像个疯子一般在集市中脱掉衣服,他实在不像个贵族,除去他音乐的灵性,就像个马棚里的疯子,一出栅栏就原形毕露,他拿刀割自己的腿,自己的手。
他听见一些人窃窃私语:“他身上的魔鬼会毁了塞拉斯。”
呵,毁了塞拉斯,一开始他们可不是这样说的,一开始他们说伯吉斯是上帝赐予塞拉斯的神的通道,伯吉斯是上帝的使者,是传递福音的神使,他们痴迷于他的音乐,直到发现他的不正常,于是开始恐惧,开始厌恶。
“他应该变为以前的塞拉斯。”他们这样想着,还是那间黑黑的屋子,不同的是,这次点燃了整间屋子的蜡烛,好多个裹着袍子的人,拿着十字架对他吟诵,凌乱闪烁的灯火像是深渊怪物狰狞的巨大的眼睛。他们使伯吉斯眩晕,使他脑袋发狂,使他头痛欲裂,他们是真的想要杀死他。
“可是他们舍不得。”钢琴前的少年已经变成青年,苍白干枯的手指从琴键上抬起,抓住肩膀上柔软的手,他转过脸来,深邃迷人的眼睛中充斥着怨恨不甘,可是对上梨白温柔的眼眸时,又变得平静而哀伤。
“他们把我拖到角落,封闭了我的耳,割掉了我的舌头,将我绑在椅子上,像是装饰品一般禁锢着,只有一双眼睛,一双充满怒火与愤恨的眼睛留着,然后被黑布蒙上。”直到那一天,他感受到一束光。
“我能听到了,那是生的旋律,我的心脏重新跳动,血液逐渐滚烫,僵直的躯体重新恢复活力,蒙翳的双眼模模糊糊能看清人影。莉莉,你出现了。”梨白的钢琴声使他重获自由,月光下,伯吉斯从深渊中挣脱了束缚,呆滞的灵魂睁开了眼,漆黑木楞的眸子重新拥有了灵光。
“莉莉,你知道我看见你在火焰中的时候,我在想些什么吗?”伯吉斯想起自己被驱逐被剜心的痛,那是一种深入骨髓和灵魂的毁灭欲,这世界何其不公,他帮塞拉斯,帮父母得到了一切,他们却想着将他抛弃将他毁灭,当他作一个用完就丢弃的物件。他的莉莉,倒在火海中,外面的人叫嚷着奔跑着,却没有一个奋不顾身地去寻找她,他们眼睁睁看着,眼睁睁看着她像睡美人一般,想要她永远沉睡。他看见被人死死拦住的保护得头发丝都完美的哭喊的邹令仪,紧握着拳死死扣住轮椅的叶菀言,冷静指挥救火还有报警的邹家主人邹江,他们都是梨白的亲人,在这一刻,看起来比他这个外人还要理智。
无人能理解那一刻他毁天灭地的想法,如果莉莉不在了,这个家就一起毁掉吧,幸好,他的莉莉安然无恙,没有被一个人掩埋在火焰灼烧的废墟之下。
“他们在呼唤塞拉斯醒来,莉莉,你想醒来的是谁呢?”雾气终于散去,伯吉斯站在钢琴前,他的旁边坐着一个青年,背对着梨白端坐着,无意识地板正地弹奏着音乐,那是塞拉斯。
他们同时在梦境中,梨白清晰地看见塞拉斯身上各处关节缠绕的红线,它们操纵着塞拉斯的身体,演奏,无休止的,红线延申到天花板,消失在白色的墙体中。伯吉斯靠着钢琴,敲打着节奏,愉悦地哼着歌,仔细听着的话,正是塞拉斯弹奏的曲调。很明显,伯吉斯现在是身体的主导,塞拉斯已全然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他偷走了我的劳动成果,你说是不是,靠着我的创作,他走出了那扇门,获得拥戴,顺风顺水地过了许多年。但是偷来的始终是偷来的,他现在创作的东西一文不值,根本做不到名留青史,跟我创作的曲子相比,就像是幼童的字体一般幼稚可笑,塞拉斯早就感觉不堪重负了,他想回到过去,唤醒我,只有我,才能令他重获新生。”伯吉斯敲打的手指停下,被操纵的木偶失去了指令,歪扭倒下,像是一滩鼻涕流下堆成的烂泥。
伯吉斯受够了,他要完全的占据这具身体,成为真正的塞拉斯,或者说,成为他自己,伯吉斯。
这样,他才可以追寻他想要的一切。他的目光从梨白的脸上划过,流星划过的流光在他的眼眸闪耀,爱情,名誉,财富,自由,一切触手可得。
“莉莉,回答我,你想醒来的是谁呢?”他的眼神带着恳求,明明只要自己认定就可以获得这具身体的主导权,但他像是害怕什么,非要得到梨白的一句肯定。
梨白沉默了,高大的青年可怜地望着她,从来傲慢的眼神此刻小心翼翼,她犹豫了,理智和情感交织缠绕,她无声启唇,在伯吉斯期盼的目光中,缓缓开口。
“别听他的蛊惑,山羊的眼睛是恶魔的低语,梨白,不要陷进去了。”
白色的世界里,梨白发现钢琴,塞拉斯,红线,一切都消失了,伯吉斯的眼眸变成山羊的横瞳,金色的,邪肆的。他的嘴裂开,像是自嘲,又像是愤怒。尖牙露了出来,尖锐的泛着银白的光,梨白从他怪异的脸上看到一种某名的悲伤。
“伯吉斯,我希望醒来的是伯吉斯。”梨白叹了口气,没有再犹豫,她坚定地回复,“我希望,醒来的是我的朋友,伯吉斯。”
春风席卷着绿叶,像是有人乘着滑翔翼伞从天上慢悠悠地像是蒲公英一般降落,蓝天,白云,绿地上悠闲吃草的棉花糖一般的绵羊,空气中是青草的香气。伯吉斯的发丝被风吹起,灵魂的燥郁被清风洗涤干净,柔顺的头发变得稍许凌乱,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不羁与狂漫。
“莉莉。”伯吉斯张开双臂,俊美的脸庞上挂着令人无法拒绝的笑,他满怀期许的等待梨白走过来,将她拥入怀里,揉进身体,再也不分离。
梨白如他所愿,往前行走,在他柔情似水的目光中,一臂之遥,不远也不近的,停下了脚步。
伯吉斯歪头,不解的眨眨眼,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再次尝试呼唤,“莉莉?”
“伯吉斯,我希望你能永远存在,可是我们都知道。”梨白闭上了眼,似是不忍看见好友不可置信的眼神,缓慢而真诚的话语从她的口中吐露,“塞拉斯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格,伯吉斯,你只是塞拉斯为逃避自我催生出来的副人格。”
“那又怎么样。”伯吉斯往前走了一步,将梨白揽入了怀中,温热的鲜活的躯体,伯吉斯流下了泪。他努力睁着眼,视线模糊不堪,哼笑一声,伯吉斯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变得坚定,他温柔地说,“莉莉,你问我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陪着我好吗?”
“好。”
梨白握着伯吉斯的手,双手托举着,像是捧着一朵花。梦中的伯吉斯还没有醒来,睫毛微微颤动,蹙着眉,像是一朵水上飘荡的无根莲花。
“看来造梦的技术你倒是练的炉火纯青。”耳边传来一道声音,赫然是刚刚梦里提醒梨白不要被山羊眼睛蛊惑的声音。
“莫天青,打扰别人工作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梨白柔声说道。
“呵,我听说你想让他留下来。”莫天青盯着梨白的手,感觉那白嫩手上托着的爪子十分碍眼。
梨白奇怪地看他,将伯吉斯的手放下,问:“我以为你会希望他留下来,成为真正的塞拉斯。”
“你是打算承认我实验的合法性,加入我的梦核计划?”莫天青挑眉,拉过梨白的手,一根一根用湿纸巾擦拭干净。
莫天青每一处擦得仔细,从根部到指尖,一丝一毫也不放过。
湿漉漉微微的痒从每根手指的底部向指尖汇聚,像是猫的舔舐,旁边还有伯吉斯,梨白有些不自在,抽回自己的手。
“怎么?”莫天青冷哼一声。
“你还问我怎么,我在工作的时候请你不要打扰。”
“你会让他消失的对吗?”莫天青仍然执着于这个答案。
“这是伯吉斯个人的选择,也是塞拉斯的选择,我无权干预。”梨白没有正面回答。
莫天青向来挂着的笑有些维持不住,有些气急败坏的嘲讽,“无权干预,伯吉斯是吧,是你取的名字吗?”
“莫天青。”梨白皱眉,她不想在这里和他讨论这个问题,她警告地看他一眼,提醒他适可而止。
莫天青心中一酸,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心中的妒火让他无法平静,可是看着梨白冷下来的脸色,又感到十分慌乱,心烦意乱之下,他只能转身打开门,眼不见心不烦地离去。
轻轻叩上的房门背后,梨白静静等待伯吉斯的苏醒,莫天青盯着房门看了许久,最后只能不甘心的离开。
“醒来吧,塞拉斯。”随着指令落下,塞拉斯睁开了眼,他目光柔和地看着躺椅旁的梨白,语带好奇地问:“令仪的姐姐,你是一位巫师对吗?”
梨白的目光从他的眼,鼻,唇,再到脸上的肌肉,巡视了一圈,最后停回他湛蓝的眼眸,清澈的不染一丝尘埃,她轻轻点头,“您好,塞拉斯,再次介绍一遍,我是伯吉斯的朋友,梨白,也是邹令仪的姐姐。”
“巫师小姐,我做了一个美好的梦。”塞莱斯迷茫的眼温柔而澄澈,他自顾自地描述,“在梦里,巫师小姐是我的朋友。”
“哦,是吗?”梨白侧耳倾听,当着最好的观众。
塞莱斯垂下眼眸,躺椅在他的身下彷佛柔软华丽的床,而他是卧病许久多愁善感的王子,矜贵与柔弱的结合,让他多了几分可怜可爱,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是的,巫师小姐是我的知音,是我的灵感缪斯,我们在音乐上心灵相通。”塞拉斯一双多情的眸亮闪闪地看着梨白,彷佛她是他的全部,因为激动与渴望,他握住了她的手,深情的告白脱口而出的一瞬间,让他沉寂了多年的灵感瞬间爆发,他本应该拿出一支笔和一个本子,记录下转瞬即逝的旋律,可是他舍不得,舍不得手中包裹着的绵软美好的触感,他相信,只要他握住了,就获得了全部。
“伯吉斯,不要勉强你自己扮作塞拉斯。”梨白回握了塞拉斯的手,给予他力量,抚慰他的怯懦与不安。
塞拉斯的脸色一僵,被发现的惶恐如洪水一般将他全顶淹没,不能呼吸的一瞬间是梨白将他从溺毙的窒息感中拯救出来,伯吉斯睁着惊恐的眼,呆呆地流淌出透明的液体,不知所措地回道:“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了。”
梨白温柔地凝视着他,“怎么会认不出。”
伯吉斯低下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嚅嗫道:“对不起。”
“没事的。伯吉斯,做你自己便好。”
可是留下来的真的会是他吗?所有人都想把他从这具身体里驱除,他们把他当作邪魔,当作塞拉斯的耻辱,他们把他死死钉在罪恶的十字架上,永世不得超生。可他偏偏想要活着,他贪念地看着梨白,除了音乐,梨白是他在这个人世另一个妄念。
“陪着我,好不好。”伯吉斯脆弱地说道,他将自己的脸放在梨白的手心,湛蓝的眼眸此刻带着忧郁的灰,“不要放弃我。”仿若累极一般,他缓缓闭上眼,全然依恋地将自己交给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