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白书[综主幽游白书]》夏特爱尔

20、微忧青春日记

　　仙水忍一边为自己表现出的不够优秀的一面感到羞赧，一边又为小阎王的关心感到高兴。
　　并不是没被别人关心过，而是其他人的关心，要么基于病理——生理上或是精神上，要么浮于表面、要么时机不对，都不像小阎王这样，不让他心生排斥。
　　倒不如说，他是因为喜欢小阎王、这个为他开启新世界大门的人，才会愿意接受他的好意。
　　和小阎王相处的时候，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每一句话都能被理解、被接上，即使胡言乱语也不会被嘲笑，仿佛冬日午后的阳光，晒得身心一点点发暖。
　　虽然依旧没了自己的时间，但有这样一个人陪着一起……
　　便不会，再感到寂寞了吧？
　　“学校的课程也不能忽略，平时要认真听讲。老师——”
　　忽然，小阎王的身上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不好意思，忍，请稍等。”他向仙水忍颔首示意。“我得接一下部下的通信。”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方形的通信器，整个装置设计成了折叠镜的模样，被小阎王打开、立在了桌面上。
　　拔了房间里的分机电话线插上后，镜子里面显现出了一位美丽的女性，黑色吴服的装束和大方精致的妆面，衬得她一颦一笑优雅知性。
　　“菖蒲，有什么事吗？”小阎王问道，“我走之前，已经把工作安排好了才对。”
　　“确实如此，可篁大人今日上门拜访，提出……”
　　“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关我们的事。”小阎王打断她的话，轻飘飘地说：“他应付不来，是他无能。”
　　仙水忍闻言，忍不住看了小阎王一眼，确认他并没有露出生气啦，嘲讽啦，或者别的什么容易读出的表情。
　　菖蒲倒是把情绪写在了脸上，看上去非常不安。
　　“但是，篁大人他——”她说到这里，终于注意到了旁边的仙水忍：“小阎王大人，这位先生是？”
　　“黑呼的后继，新任灵界侦探，仙水忍。”小阎王向菖蒲介绍，又转向仙水忍。“忍，这一位是菖蒲，我的秘书官，也是新任，牡丹的后继。”
　　双方见礼后，菖蒲换了个话题：
　　“小阎王大人，您既然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灵界侦探，打算什么时候回灵界呢？”
　　她指着身后的文书，因为不敢擅自拒绝，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新规划的部门运转不太顺利，新增了许多事务需要您亲自处理。还有灵界特防队的增补……”
　　小阎王只眯起眼睛：“放着不管就行了。”
　　“可、可是！”
　　“没有可是。你也别绷得太紧了，之前黑呼结婚居然都没来。”
　　菖蒲却脸色一黑：“我是没有收到请帖。”
　　……哦豁。
　　小阎王：“抱歉。”
　　“不，我不遗憾。”菖蒲摇了摇头。“我和黑呼小姐处不来，她对您的态度实在太失礼了！”
　　小阎王：他自己都不在乎，谢谢。
　　菖蒲智商还不错，情商嘛，就呵呵了。
　　不然，怎么会轮到她来问他什么时候回灵界呢。
　　牡丹就聪明多了，一看出他打算晾着那帮食古不化的坏苹果，不等第二天就跟着申请了黄泉接引人的职务，远离了矛盾中心。
　　她也暗示过菖蒲，可惜菖蒲只有看着机灵，愣是没那根敏感的弦，完全听不出话外音。
　　难道非得跟她讲清楚，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不需要特意串通的吗？
　　不可能讲清楚的嘛。
　　“总之，”小阎王清了清嗓子，“考虑到我现在的位置，近期会从我手头正式签发的，只有新年贺卡。”
　　再一次的，菖蒲的注意力停留在了表面：“什么——我是说，新年还有九个月吔？”
　　“没错。”小阎王微微笑。“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再见。”
　　然后结束对话，“啪”得一声，把镜面按倒在桌面。
　　仙水忍还没反应过来，小阎王就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学校的老师怎么样，有特别讨厌的家伙吗？”
　　“……没有。”
　　“以及同学，现在还有人欺负你吗？”
　　拜上次出手打人所赐，再没有人敢惹到他头上来。
　　“不过，不用太在意他人的眼光……”话及此处，小阎王有所察觉：“忍，怎么了？”
　　闻言，怔愣着的仙水忍便低下了头，终是忍不住露出了沮丧的表情。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他顿了顿，“泷先生的事情……还有我自己的事情。”
　　小阎王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不要道歉呀。”
　　“可、可是……”
　　仍是一副不能释怀的表情。
　　小阎王想了想，开解道：“对我来说，这不算麻烦。所以，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
　　“但你的工作其实很忙的吧？”
　　“没有啦。”
　　“却还要浪费时间到我身上。”
　　仙水忍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腿不小心压到的小阎王衣角的部分，身体却诚实地不想动弹。
　　平时的仙水忍，别人眼里的仙水忍，正直也好、冷漠也好，其实都是表象。
　　真正的他，从来都很迷茫。
　　除了妖怪以外的事情，连自己在想什么，都理不清头绪。
　　即使在泷隆一面前，他也像蜗牛一样，下意识把真正的自己的掩藏在了有来有往的社交辞令之下；但在小阎王面前，不知为什么……
　　那些层层包裹的厚重的壳，都一点点变透明了。
　　“你这……笨蛋。”
　　然而，小阎王扶额，叹了一口气。
　　“不要像菖蒲那样，被人随便几句话就吓住了啊。”他举了个例子：“比如人界的首相，你认为首相是干嘛用的？”
　　“统治这个国家？”
　　“不，是执行大多数人投票遴选出来的政策。”
　　仙水忍眨了眨眼。
　　“也就是说，首相没有统治权。”小阎王继续补充。“假使首相突然暴毙，也会有副手及时顶上，不会让社会停摆。这种事，灵界也一样。”
　　当然，他是在偷换概念，政治家和官僚并不是一回事，灵界和人界的管理架构也完全不同……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我的工作没那么重要，你也是。”小阎王耸了耸肩。“我也好、泷也好，都没有牺牲自己成全你的意思，请千万不要自我意识过剩。”
　　仙水忍愣了一下，慢慢涨红了脸。
　　“唉？不是，我、我才没有——”
　　“不过，你能为我着想，我很高兴。”小阎王话锋一转：“谢谢。”
　　仙水忍：“……”
　　脸色就一阵红一阵白。
　　有点高兴，也有点郁闷。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想。
　　不要想。
　　不准想。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一副不安的样子……”小阎王拉过他的手，“我们来拉勾吧。”
　　不去想，就不会有希望，也不会有失望。
　　仙水忍下意识缩了一下手：“……这种小孩子的玩意。”
　　“不要小看小孩子的玩意呀。”小阎王勾起他的小指。“你会违背这样定下的约定吗？”
　　仙水忍：“……不会。”
　　“那这就不仅仅是小孩子的玩意了。”小阎王垂下眼帘。“春告鸟，夏鸣蝉，秋落叶，冬吹雪。”
　　勾在一起的手，被他以左、右、左的顺序，晃了三下。
　　“此世绵绵不绝，势必绵绵以守。”
　　灵光在指节交接处汇集，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颤动着，和暖满盈。
　　眼角余光中，小阎王小巧的下颌连着白皙的脖颈，没入松软的衣领。
　　——噗通。
　　世界仿佛随之暂停，一片静默当中，他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
　　然后“嘭”得一声……
　　萤碧的灵光炸成了一只阴森森的骷髅头。
　　仙水忍：“……”
　　小阎王：“咳咳咳，我是阎魔嘛，这是职业特色，职业特色。”
　　“所以。”
　　“什么？”
　　“你……”仙水忍欲言又止，只含含糊糊地问:“是站在我这边的吧？”
　　“嗯。”
　　“不会离开……开除我吧？”
　　小阎王:“……”
　　小阎王:“你是怎么想到那里去的……不，不用回答，我只是感叹一下。放心吧，即使你下次考试排名继续下降，我也会说服泷放过你的。”
　　仙水忍指得其实不是这个。
　　硬要说的话，就像小学生交朋友，因为自己太重视，便本能地希求对方给予自己同等的回应。
　　可他在等待的过程中，也渐渐意识到……
　　自己在小阎王之前，生命中一片苍茫，乏善可陈。
　　小阎王在自己之前，却早已过尽千帆，繁花似锦。
　　有点……
　　不甘心。
　　“不过，应该不会到那一步吧？”小阎王对他那复杂的心绪无知无觉，只以为仙水忍在担心成绩，为他打气：“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可以相信你自己的嘛。把你平时面对妖怪的气势拿出来啊，忍！”
　　仙水忍：“……”
　　仙水忍：“你说得对。”
　　还是……算了。
　　应该不是错觉，和他说话时候的小阎王、比和菖蒲谈论工作时候的小阎王，要生动活泼许多。
　　所以，自己在对方那里，也是个特别的存在……吧？
　　于是，原本虚浮的心，便得到了对症的镇定剂，随之缓缓沉淀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改了一点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