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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手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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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阻力,我整个人瞬间就被拖入了洞中,那两点绿光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松手的前一刻,我满脑子都是哥那双绿幽幽如鬼火般的眼睛。
那是什么眼睛?为什么之前不是这样?
我甚至在害怕,我哥究竟是人是鬼?
他的一系列动作不停在我脑海中回放:匪夷所思的挖眼睛,跳进向天坟时却没有踩到坛子,叫我别往后看,在竹林里时没抓住他的手……
回放到最后,定格在脑海中的,还是那两点幽光。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不知道是可怕,还是不可思议的事实:
我哥能在黑暗中看见东西。
不容我多想,下巴就被坚硬的石头磕了一下,我到处乱抓,企图和这双鬼手对峙一番。
可我根本不是它的对手,我连胡乱抓一块凸出岩石的时间都没有,一直被它以飞快的速度向下拖。
刚才哥只用一只就手稳住我,不知得有多大的力气。
全身被磨起火的感觉再一次袭来,手肘膝盖尤为严重。
在狭小的洞中,一切声音都被放大,我听得见自己痛哼的声音,衣服被擦破的声音,碎石滚落的声音。
脑中一片混沌,我的眼睛被沙子迷了,疼得直淌眼泪。
黑暗之中我完全没有时间概念,我只知道自己在被往下拖,和掉进河里一直往下沉,沉入地狱的感觉很像。
但自始至终那双手都紧紧扣住我的脚,让我清醒地意识到:这他娘的连噩梦都不是,是事实!
这个事实让我无法接受,我好不容易才和哥重逢,竟然这么快又分离,还分离得如此凄惨。
不知道是他难受点还是我难受点?
我只知道我现在很难受。
我感觉自己都要被拖麻木了,突然整个人身子一平,脚上一松,不动了。
敌不动,我不动。
我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趴在地上,屏息聆听四周。
周围寂静得让人感到很不舒服,我抬起头,胆战心惊地往后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
这时,全身上下每一处肌肉都在发出一个字:“痛”。
我穿的是哥的登山服,外层被磨破了。
裤子就别说了,本来就被娃娃鱼咬成了布条,又经过刚才一通猛拖,膝盖上热乎乎的,已经被磨出了血。
我艰难地扶着墙,手上刺痛难忍,手掌肯定也被磨破了。
捧起双手看了看,伸手不见五指。
这时,我才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我没有照明工具。
浑身一软,又瘫坐回地上。
完了,没有灯,别说找回去,就连能不能活下来都成问题。
我在身上到处乱摸,看看能不能找到照明工具,却一下子摸到腰间,那个腰包。
之前压根都忘了这个腰包的存在,我突然想起包里有我的手机,如获至宝似的赶紧拉开拉链。
要是这个不是防水腰包,我就只能拿起手机把自己砸死了。
手一伸进去,我就摸到了那张照片,心下一凉:
被泡软了。
按捺住惊慌的心和颤抖的手,继续在腰包中摸索着。
我又摸到了牛皮笔记本,外壳已经湿润了。我有点绝望地闭了闭眼,又摸了半天,却没摸到我的手机。
老天爷,你不是连让我用手机自杀的机会都不给我吧?
鼓起勇气翻了半晌,才发现手机原来被夹在了笔记本的中间。
我双手战抖地掏出来,心里默念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下了自杀的决心似的,狠狠地摁下了一颗键。
“嘀”的一声脆响,眼前一片大亮。
看着这明晃晃的屏幕,我抱起手机就是一顿猛亲,亲得屏幕上全是口水。
这里不知道是地下几百米,当然没有信号,我打起手机,想找到被拖出来的那个洞。
但我又天真了一把。
我没有下载什么手机电筒功能,微弱的背景灯光,在一个不知有多大的洞中,等于没有。
手机发出的光,不管照到哪都是一团黑。
我凭着记忆往被拖出来的地方挪动,想找到那个洞口,哥肯定会下来救我的。
但一想起他被那群怪物围攻,还有那双眼睛,我心里就非常不安。
挨着岩壁挪动了半天,根本没有什么洞口。
难道是我记错了?还是我早就被拖出了洞,只是自己没有察觉?
我扒着岩壁往上摸去,才发现这岩壁是斜的,说不定那个洞口在上面。
可这样无疑扩大了搜索范围,我只有手中这一小抹亮光,叫我怎么找?
耐着性子和不安,我又扒着岩壁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如果洞口开在更高一点的地方,要是有光,我可以锁定目标慢慢爬。
可我又不是壁虎,不可能在岩壁上随意地爬上爬下。
爬了几分钟,我便体力不支了。
所以我决定换策略,改成声传。
面对着如来一般伫立在眼前的岩壁,我扯开嗓子大吼了起来。
有所顾忌似的,我吼了“洪老七”“瘦猴”“表叔”“老管”“老爸”等等,回音像皮球一样砸向四周,弹过来弹过去,最终还是弹回了我的跟前。
吼到最后,感觉比唱《死了都要爱》还猛烈,直到快要精疲力竭了,我才吸足底气吼了最后一声:“哥!——”
这一声给我吼成了降调,缓缓地向四周荡漾开去。
在这个不明大小的洞中,声音不断回荡,渐变成了“咯咯咯”的响声,酷似人在冷笑。
我立马闭嘴不出声了,这里本来没出什么事情,别到头来自己把自己吓死就丢脸了。
安静了一会儿,直到那怪异的回音消失,我才敢有所行动。
盯着手机屏保,我思考到底是找到那个洞爬回去,还是另寻出路?
或许那个洞并不止一条道呢?哥隔了这么久都没来找我,是不是发现那个洞就是个迷宫,所以放弃了?
还是他,已经被那群……
我拍了自己一巴掌,看来爬回去这个计划得取消。
就在拍巴掌的时候,不小心摁到了手机,屏幕一下子就黑了。
我当时差点精神崩溃,捏着手机一阵乱按,才发现刚才原来是按到相机了。
照相机?
脑袋中灵光一闪,赶忙切入菜单,看看有没有“闪光灯常亮”这种选项。
结果是,没有。
我气得差点当场就摔了这个破手机,突然楞了一下,想到一个不知可行否的办法。
拿起手机,对着上面的岩壁,按下了照相的快门。
“咔嚓”一声,闪光灯强烈的亮光闪烁了几下,将这面岩壁照得清晰无比。
看着屏幕上照出的相片,我兴奋不已。
照片中清晰地显示出了岩壁的模样,不过上面一个洞口也没有,叫我有点失望。
我又急切地往左右两边各拍了一张。
左边竟然有三个洞口,中间大两边小,和刚遇见骆炀时的那三个一模一样。
会不会从这里走出去,就是那片贵妃浴池?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可以顺着自己做的标记走回去,不必再这么继续折腾下去了。
可骆炀当时叫我别进去,里边肯定有什么穷凶极恶的东西。
犹豫不决地又看了看右边的照片,照片上洞转了一个弯,接着便是漆黑一片。
向左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回到贵妃浴池,逃出夜郎王墓;二是,死在洞里。
向右,却是个未知数。
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生死抉择,而抉择的方法又是如此简单,简单得叫你无从下手。
左看右看,如果是以前,我绝对会选左边,因为我不喜欢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可是,我还有令我放不下的东西。
我不能逃,更不能死。
勉强站了起来,两腿不停地哆嗦,扶着岩壁慢慢地向右走去。
按着照片上的图像,我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感到了岩壁有所转弯。
我靠在岩壁上,对着转弯延伸的前方,又拍了一张。
前方依旧是一片漆黑,看不到头,洞的四周比较光滑,应该是人工开凿的。
因为手中的是手机不是相机,没有什么变焦功能,要求照片清晰的话,大概只能照出3米左右的范围。
还好这个洞不算宽,否则我就要拿着手机上下左右,八方俱全地拍一通了。
走几步就要停下来继续拍,这时,我又想到一个问题:拍照是很费电的,要是电都用光了,却没有走出这个洞,岂不是白忙一通还是要死在这里?
我用力摇了摇头,走都走到这一步了,想这么多有什么用,总比等死要强。
为了节约点,我关了快门声。
每当闪光灯无声地闪烁时,其实心中都紧张不已。
虽然我渴望在照片中看见人,但要是真的看见一个人站在前面,我搞不好会被吓死。
浓稠如墨的黑暗中,这样一边走一边拍,让我不由得想起《零红蝶》这个游戏。
主角就是这样拿着相机,对着近在咫尺的鬼怪一拍,那张牙舞爪的模样便被定格在了眼前。
四周死寂一片,我彷佛听见了某种细微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井里痛苦地嘶吼,声音空洞,伴着一颗一颗的滴水声,远远地盘旋到耳中。
我定了定心神,逼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这里暗不见光,我又孤身一人,很容易被自己的想象逼成神经病。
洞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反而有种下一秒就会出现一声惨叫的错觉。
握紧手机,有些颤抖地又拍了一张。
白光寂静地闪烁了几下,如同飞溅的雪花。
与此同时,前面突然响起一个沉闷的落地声。
我浑身一抖,慌忙抓紧手机,生怕这唯一的一丝光亮掉下去。
前面依旧漆黑一片,而我却瞪着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
照片上一大张血脸,因抖动留下的红色光影布满了整张照片,显得更加狰狞。
心里好像有炸弹爆炸了一样,全身猛地一颤,我无法抑制地将手机甩了出去。
手机掉落在正前方,照出了一个人的头,头朝下,手机照出的部分一片腥红。
我连大叫的力气都没有,直接瘫坐在地,急忙往后退去。
不料就在拼命后退之时,我突然撞到了一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