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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牂牁巨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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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隐约可见是一个洞,大部分湮没在黑暗中,不知有多大。可穹顶上的那张白脸还是如此显眼,以至于我们三个人一时间全都愣住了。
老管当先端起了表叔的步枪,我问道:“是人是鬼?”
骆炀眼睛仍旧盯着那张脸,道:“管他是人是鬼,先来一梭子。”
老管似乎很同意他的说法,端稳枪正瞄准着,那张大白脸就突然间消失了。
三人同时一惊,骆炀赶忙将头灯调亮照了上去,我也拿起手电打上,两道光束直直地射向洞弯弯的穹顶,顶上一个人影倒挂着,微微摇晃。
出现了,吊死鬼。
我猜这八成就是把我吓疯的罪魁祸首。
骆炀见我一副血海深仇的样子,问道:“你认识?”
我瞪他一眼,“你才认识!”然后便把刚才的经过告诉了他,当然,自动过滤了被吓的那一段。
“所以说,肯定就是这个吊死鬼没错!”我斩钉截铁道。
骆炀却说:“怎么可能,那双脚不是他的,是我的。”
“哦,原来是你的啊……”我一顿,大叫一声:“是你的?!”
老管马上对我做了个“嘘”的手势,但为时已晚,那张脸瞬间转了出来。与此同时,骆炀已经抽出蛇鞭,一个下蹲冲了上去。
这次才算是真正的抽出蛇鞭,因为我没想到这条蛇,其实只是一个皮套,里面包裹着的才是武器。
骆炀抽的速度很快,我只看见一串白色在眼前掠过,他就冲到了那张怪脸的下面。
地上躺着一张墨绿色的蛇皮,骆炀手握一条白鞭,迎着那张冲下来的脸就是一阵狂抽。他的头灯照出了脸的真身,这原来是一只巨大的蝙蝠。
蝙蝠足有一个孩子的大小,它的背后有张酷似人脸的图案,已经被骆炀抽得和我一样,满脸是血。
洞的中间耸立着一根巨柱,这只蝙蝠刚才就是倒挂在柱子上。突然,骆炀向后退了一步,将手中的白鞭一扯,鞭子像救老管时那样,被拉长了一倍。
这只蝙蝠朝他咬去,叫声刺耳不已,这时,那张脸又露了出来。
骆炀好像觉得时机已到,将白鞭一把甩出,却没去打蝙蝠,而是打向了柱子。
鞭子借着力道缠着柱子转了几圈,骆炀腿上发力,纵身一跃,一脚把蝙蝠踢到柱子上趴着,鞭子带着他绕了一周,将蝙蝠捆个正着,那一大张怪脸刚好露了出来。
“瞄准脸打!”骆炀突然对老管叫道。
老管也不含糊,立马端上枪,朝着脸就是一梭子。
耳边“砰”的一声,那边便是惨叫不绝。
蝙蝠背后的人脸完全被打爆了,血肉模糊,这只蝙蝠不停拍打着翅膀,我都能感到翅膀扇出的劲风,可想而知这力气有多大。
但这条白鞭居然没有一点要断裂的痕迹,一直死死地勒住巨型蝙蝠的肚子,感觉这只蝙蝠的屎尿都要被勒出来了。
骆炀除了一头大汗外,那表情压根就是在遛狗。
没过多久,巨型蝙蝠就像离了水的鱼,渐渐就扑腾不起来,瘪了。
白鞭终于肯松开,骆炀把它收起,我看见这竟然是条九节鞭。我想起骆炀把鞭子甩到坑里的时候,隔着蛇皮,我摸出了十节硬邦邦的东西,就是这鞭子的一个把,加九节短棍。
这时,老管突然走上来,在我耳边小声道:“你确定他是公家的?”
我奇怪地看了看老管,心说骆炀虽是年轻了点,傻气了点,猥琐了点,但也……还真没政府官员的架势。
但老管指的却不是这些,他指了指骆炀手中的白鞭和地上的蛇皮,道:“公家人会用这么阴邪的玩意儿么?”
我问那是什么鞭子,这么牛逼简直可以上兵器谱了。老管道:“那可是西夏九蛇鞭,西夏皇族的传家宝。”
我不可置信地张大嘴,“西夏……九蛇鞭?也太拉风了吧,你怎么知道的?”
老管说是听三爷爷讲的,因为这西夏九蛇鞭非常有特色,以西域巨蟒皮为套,传说这种蟒皮不但坚韧,而且千年不腐,用来贮藏奇珍异宝最为合适。
最神奇的,就是这鞭子的质材,十节鞭子既不是用铁制,也不是用银制,而是用的一种闻所未闻的材料——蛇角。
我从没见过长角的蛇,只是小时候听大爷爷说过,这种长冠或长角的巨蛇是种邪神,古人视之为不祥,一旦出现便会国破家亡,而且这种蛇一般出现在大雨之后。
后来查了下资料,发现《本草纲目》中有记载,说“蛇角”是一味珍贵至极的中药,产自西蕃,别名蛊毒犀,可解蛊毒。
书上记载蛇角不是很大,可以制成刀柄,但即使这样已是无价之宝,就算是一废铁片也足以抵过万金。
而这里,却有一条用蛇角做的九节鞭,加上握柄一共十个蛇角,是不是意味着它能抵过十万金?做一个皇族的传家宝,确实绰绰有余。
我看着走过来的骆炀,他手中的九节鞭泛着一种白森森的光,很是瘆人,每一节长短不一,但和人脸的长度差不多。上面刻满了一种酷似汉字的文字,我曾经在书上见过,这就是“西夏死书”。
九节鞭子都被雕成了蛇状,十分精细,连细小的毒牙都雕刻了出来。在两节相连处,一节的蛇尾勾住一节的蛇牙,这不知是什么蛇,尾巴竟和蛇信一样分了岔,一端勾住的毒牙是封闭的,另一端却是活动的,这样,就可以把鞭子拉长一倍。
当真是鬼斧神工。
但我心中却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这条鞭子,绝对是国宝一级的产品,为什么会在他手里?就算他神通广大立功无数,文物局局长也不可能奖励他这么件国宝。
我总觉得这条西夏九蛇鞭,搞不好,是倒出来的明器。所以骆炀这小子没我想的这么简单,他如此处心积虑地假装,目的很有可能和哥一样,也是来盗墓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看了看他脖子上挂的那颗摸金符。描金的“炀”字隐隐发光,变得出奇的神秘而诡异。
骆炀捡起地上的蛇皮套,将鞭子放了回去。他俯视着蹲在地上的我,笑道:“这是对一个救命恩人该有的表情吗?刚才要不是我,你早就成蝙蝠的压寨夫人了。”
我不爽道:“你少给我扯蛋。”
骆炀用手抹掉我脸上的泪水,“你不知道,刚才你哭出来的血其实是蝙蝠卵。要不是我及时让你哭出来,恐怕不久后,你就要生出一堆小蝙蝠了。”
我哼了一声,“我说骆大侦探,你吹牛也得参照下常识吧,蝙蝠是哺乳动物,哪来的卵?”
骆炀一脸无所谓,“这你就要问上帝了,不过,你可以参照下那些人。”说着,就将头灯移向洞中。
灯光在巨柱上划过时,我看见了一个图案——倒“V”,和我在坑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个要大上许多。
但骆炀让我看的不是这个图案,而是洞的岩壁。
在左右两边的岩壁上,凿有一排排的小洞,密密麻麻的,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我们三人走过去,骆炀把鞭子朝洞里一甩,勾出一个圆鼓鼓的东西。
这种鬼地方勾出来的球状物体,不是石头就是人头。
这次很不幸的是后者。
这是一颗女人的头,头发很长,有一半还在洞内。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很不自然的颜色,嘴巴大张,两只眼睛完全成了窟窿,眼睛周围全是啃噬状的伤口。
我觉得一阵反胃,如果真如骆炀所说,那我最后恐怕也是这副惨状。我问道:“这女的死了多久了?”
“从开墓到现在,估计也就千把年吧。”骆炀道。
“你咋就这么爱扯呢?”我瞪着他,“几千年,我们现在看到的还会是一颗头?一团灰差不多。”
骆炀突然一脸鄙视地看着我,“都叫你多读点书了,你不知道朱砂可以防腐吗?”
我一愣,“这颗头里有朱砂?”用朱砂防腐就和用水银防腐差不多,不过功效自然有差距。
当然,这个夜郎王墓里的朱砂除外。
能享受防腐待遇的人,非亲既贵,这儿有不计其数的洞,估计每一个洞里都有一颗人头,这么多朱砂,是从哪弄来的?
那片粉红色的,里面全是尸骨的朱砂壁,立刻在我脑海中浮出。
我忙问骆炀:“你遇见过粉红色的朱砂石壁吗?”
他说是不是里面都是骨头,我急忙点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那真的是朱砂?”
骆炀白我一眼,“我又不是蓝猫我怎么知道。”
我心说就算是蓝猫肯定也没个准,老管这时突然问:“这些人头是祭品咯?夜郎王为啥要祭祀这种蝙蝠?”他还张望着四周,生怕蝙蝠再度出现。
骆炀盯着人头,说了句:“因为,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这句话说得鬼气森森,我不由打了个寒颤,“何以见得?”
骆炀转过头,一本正经地说:“男人的直觉。”
我忍住了扇他一巴掌的冲动,摆摆手说我们赶快走吧,这里不宜久留。
但骆炀却说别慌,他又挑了几个洞,从里面勾出了几颗人头。
我不耐烦道:“你干嘛?拿回去收藏啊?果然变态。”待我说完这话时,我就发现哪儿不对劲了。
洞里的人头,好像全是女人的。
“蓝猫,用你那男人的直觉告诉我,这他娘的又是怎么回事?”我对骆炀道。
他突然看向洞中央的巨柱,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巨柱上有着相当繁复的花纹,雕刻得很古拙。我盯着这根巨柱研究了半天,突然发现,这根柱子有那么点眼熟。
再看几眼我就反应过来了,这柱子,怎么,他奶奶的,有点像,某种……某种神器捏?
见我目瞪口呆的样子,骆炀调侃道:“你又不是娘们儿,害什么臊?”
我心说你丫什么眼水,我这哪里是害臊,分明是惊讶。我一顿,“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生殖器崇拜。”骆炀一语道破。
生殖器崇拜在古代少数民族中十分常见,在黔西南的贞丰就有被称为“大地之母”的双乳峰,还有布依族“六月六”赛歌场的图腾柱,和我现在看到的这根极为相似。
我又转头看了看这些密密麻麻的小洞,“这夜郎王也太那啥了,落得个精尽人亡的下场也不枉此生。”
骆炀看着那根神柱,还有那上面刻的倒“V”字型图案,“恐怕不是这么简单,这种东西,古夜郎称之为‘牂牁’。”
古时候,贵州这一代曾被设为“牂牁郡”,北盘江也曾名“牂牁江”,用“牂牁”为国土和母亲河命名,可见这根大神器在夜郎人民心目中,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那个倒‘V’又是什么意思?”我和老管摔下的坑中没有这等神器,为何也会出现一个相同的图案?
骆炀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这种图案一般是刻在兵器上的,至于为什么会刻在这里……”他一阵沉吟,“看来古夜郎人认为,这也是一种凶猛的武器。”
我觉得再这么问下去,非得成十八禁不可,随即叫他打住。
“等等!”突然,骆炀非常严肃地叫住了我,“这里面有什么东西?”他指着一个洞口,很仔细地看着。
我连忙凑过去看,洞里好像有张脸,不过这张脸长得有点惊人,把洞都撑满了。
这女的八成是个无敌马脸,我心想。
骆炀又把鞭子甩了进去,想勾出来一探究竟。鞭头雕成了一颗蛇头,有细小的毒牙,勾东西很方便。
但这一次没有前几次那么顺利,鞭子甩进去后就拉不出来了。骆炀眯着眼睛朝洞里看了几眼,嘀咕了几句,突然一发力,只听“啪”的一声,鞭子居然断了。
鞭子断裂的那一截飞了出去,倒插在牂牁巨柱的后面,由于骆炀拔出的力气太大,还没进去了。
刚才捆那么大只蝙蝠都没事,现在只是勾颗人头怎么就断了?我往洞里看了眼,发现这张马脸有半边脸不见了。
骆炀“咦”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他手上的鞭子完好无损,那飞出去的东西没入了地下,不知是何物。
当他刚走到巨柱后时,只听他“哇”的一下,整个人突然掉了下去。
我和老管同时一惊,以为他中了陷阱,刚冲上去就听见他在洞里大叫:“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