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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谁的墓室? ...

  •   就在这张脸探下来的那一秒,我就认出这是什么东西了——人面蝙蝠!
      只听“吱——”的一声长啸,这张惨白的巨脸突然朝我冲了下来,根本来不及逃,我只能抱紧头。接着,有锋利的爪子按在了我的肩上,我咬牙等着被这只蝙蝠抓走,一声极其凄惨的叫声就响了起来,但不是我的。

      一只酷似鸡爪子的东西耷拉在我的衣服上,足有大汉的巴掌大,爪子被齐齐削断,血一滴都没有流下来。
      哥一手抱着我,一手紧握唐刀,估计刚才那只蝙蝠抓住我的那一刻,哥就抽刀断了它的爪,否则,我的肩膀可能就没了。
      这只蝙蝠的爪子就有成人般大小,全身真不知该有多庞大,惨叫声连绵不绝,那只蝙蝠却没有出现。

      手电在一旁闪烁着,周围的一切显得模糊不清,惨叫从四面八方袭来,如坠地狱。我往哥的怀中挤了技,可他十分不留情面地把我一推,整个人重重在墙壁上踩了一下,一个反弹跳进了洞顶。顿时上面就炸开了锅,巨大的翅膀扑扇声,愈加凄惨的叫声,我都不忍心听下去了。
      只过了几秒,一切都就静了下来。面对突如其来的寂静,我愣了愣,只见一丝鲜血流了下来,我心中一跳想起哥胸前的伤口,血流突然变大,一团黑乎乎的家伙就从上面坠了下来。

      沉重的落地声响起,我感觉地面都随之震动了一下,那团东西砸在了牛头阵上,砸得法阵四分五裂,它死死地躺在地上,八成是没气儿了。
      我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那团东西,根本不敢多看一眼,我抬头看了看上面,哥居高临下地站在那儿,浑身是血。
      那一分钟,我只想对他说:哥,你真是酷毙了,流川枫都没你帅。

      哥往旁边瞄了一眼,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正看见他的大背包靠在墙上,脑筋一转,赶忙跑过去把背包挂在胸前,对他咧嘴奸笑。他皱了皱眉,明显不高兴我的举动,我早猜到哥并不想我继续留在这儿,他在盘算着怎么让我回家睡觉。
      包里有不少装备,背着死沉死沉的,哥拿我没办法,只好叫我用包里的攀岩绳索上去,这种有扣环的绳索骆炀教我用过,没过多久我就爬了上去。

      上面的景色让我吃了一惊,我原以为这又是一个通道,直通向另一个更加险恶的地方,但这里仅仅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四周又恢复了最原始的溶洞,顶上倒挂着钟乳石,水珠顺着岩石一滴滴落下,在地上的积水中荡起一圈圈波纹。
      在这里,我看见了一样再寻常不过却感觉久违了的东西——阳光。

      头上是一片紧密相连的钟乳石,一道裂缝横亘于上,像在万丈深渊下抬头仰望天空时的一线天,渺小却又神奇。阳光就是从这条裂缝中如帘幕洒落,空气中的尘埃在光影中飘荡,似海洋中数以亿计的浮游生物,充满希望与活力。明明是极其普通的景色,现在看来却比任何美景都要撼动人心。
      极光似的阳光,如彩带飘动飞扬,空气清新得不带一丝杂质,纯粹好比甘泉,让我的心情一下子放松到了极限。

      直到现在,才恍如隔世地发现:我终于回到地球了。
      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这里是暗河侵蚀出的最大溶洞,已经非常接近地面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出口,离开这个鬼地方。

      牛头阵、人面蝙蝠、日食……才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魇,虽然与外面隔着一层岩石,但我好像找回了自己的魂魄一样,觉得此时此刻,我才是我。
      抬头迎接着温暖,任阳光洒在脸上,耀眼而柔和。突然有点理解几千年前夜郎王的用心,或许当日食的那一刻,这位叱咤风云的夜郎王才认识到,自己最应当珍惜的就是这一缕暖人的阳光。

      “太阳这么大,现在是中午了吧?”我问道,任凭光线刺眼我也没有闭上眼睛,彷佛这是千载难逢的佛光那样珍贵,闭上眼再睁开就会消失。
      手表早不知丢在哪里了,手机也在遇到老管和骆炀时下落不明,身边没有计时工具,哥估计也没有,但他没有说话,应该是默认了。

      我们已经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洞里走了十几个小时,几乎每一分每一秒神经都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仅仅十几个小时,我、哥、骆炀、老管、洪老七……这么多人,出生入死,几番都差点摔下死亡的悬崖。也有那些不幸死掉的人,像那个俄罗斯人和表叔,他们永远留在了地底,而可以说最容易死掉的我,却逃出了生天。

      “我真的是很幸运。”想着想着,虽然很不厚道,但我还是笑出了声。
      哥正在四处张望,他总觉得这里的平静和那只蝙蝠格格不入,这里面肯定还有古怪,听到我没头没脑地说出这句话,又傻子似的笑起来,他都不由奇怪地看我一眼。
      我一手拍在他瘦削的肩膀上,对他说:“其实人嘛,总是会在失去后才晓得珍惜。就像我,放着好好的暑假不过,非要跑到这里来受罪,现在想起来,还是应该躺在床上晒太阳才最舒服。等会出去了,我非要大吃一顿再睡……不对,应该是先睡一整天再大吃一顿!”

      哥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我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拍拍他的肩说:“你放心,这件事我绝对不跟老爸提一个字,除非他主动对我说。”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我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是死是活你也吱一声嘛。我不爽道:“我没有到老爸那儿参你一本,这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怎样?”
      没想到这死鸭子不但嘴硬心更硬,不说话就算了,居然完全忽略我的存在去研究岩壁。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以为用沉默就可以摆平一切?我一把抓住他,有些生气地说:“你为什么失踪我不管,这六年里你做了什么我也不管,我只要你回来!这难道很过分吗?为什么你总是对我……”

      “我们可能出不去了。”
      哥抬头看着洞顶,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这里并不高,哥只要伸手就可以摸到那条开在头顶的裂缝,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却显得莫名的冰冷。

      “你开什么玩笑?”我有些不可置信地说,“这里离地面最多三米,是暗河侵蚀出的最大溶洞,出口肯定就在附近!”
      “这个就是出口。”哥看着那条裂缝,细长如蛇一直延伸到远处,却连一条手臂都无法伸进去。“这里确实是最大的溶洞,但它的出口不一定是一个竖井。”

      我觉得脑袋一沉: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咫尺天涯。
      仅仅三米厚的岩石,却彷佛天上地下那么遥远,我就像一只被关在巨笼里的小鸟,以为自己马上就可以飞出去了,殊不知只是飞到了笼子的边缘,只能看着牢笼外的天空幻想罢了。

      可我不死心地继续说:“出口不会只有这么一条裂缝的,否则刚才那只大蝙蝠早就饿死在这里了。”
      哥说:“这种蝙蝠根本就不需要食物,它们只要不停地繁殖就行了。”
      我忽然想起骆炀曾经说过,这些蝙蝠会在人的眼睛中产卵,心中一毛,赶忙朝四周看了看,确定周围都是厚实的岩壁并没有那种小洞后,才放下心来。

      “那也不一定没有出口啊,我们再仔细找一找。”其实刚才望了一圈后,我才痛苦地发现除了那条裂缝,这里基本上是死路一条。
      哥摇了摇头,我又接着说:“那我们下去,去别的地方找,这里说不定只是一个祭祀人面蝙蝠的地方。”这话说得都有点自欺欺人了,夜郎王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又是放鬼又是人面蝙蝠地加倍守护,这里若不是他的墓室,就是我们的墓室了。

      只见哥神色凝重地从包里掏出了那张地图,递给我,说:“这是我刚才画出来的。”
      我接过来看了看,地图的路线本来在向天坟之下就没了,但哥用笔把接下来的路线画了上去,寥寥几笔,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我一脸莫名地看向哥,他捏住地图一角,手一转将地图横了过来,一个牛头法阵就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终于明白哥为什么说我们可能出不去了,因为这个夜郎王墓就是一个陷阱,是一个为了让盗墓贼死亡的存在啊。

      这时我才回想起,我们一路走来几乎没有看到一件值钱的东西,比如夜郎人用于陪葬的铜鼓铁器,甚至连普通的武器都不曾见过。
      因为这里根本就是一个虚冢。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们会死在这里吧?”其实我想说的是“吗?”,但是现实残酷得让尾音变成了“吧?”
      我以为他会沉默,可他却斩钉截铁地对我说:“我不会让你死。”
      这话如同哥手中的唐刀,一刀斩断了悬吊着心脏的绳索,让心放下的同时也重重一沉。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忙握紧他的手,说:“我不会死,你也不能死!”

      哥却避开了我的视线说:“我有一个办法,你按我说的去做。”
      “我不听!”我猛地捂住耳朵,心里那种不祥感愈发强烈。
      哥皱眉:“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他说得并不大声,在我听来却是直刺入耳,让我只有将双耳捂得更紧,以防有一丝声音的渗入。

      我像个神经病一样捂着耳朵跑开,哥一把将我拉入怀中,我看见他的嘴在不停地动,我假装自己什么也听不到,但他的声音还是灌入了我的脑海中,那毫无起伏的语调在说:“……遇到骆炀后,我会拖住他,洪老七和瘦猴就会带你……”
      我死命地挣脱他,哥终于忍无可忍似的把我推到墙上,扯开我捂着耳朵的双手,按在两边,问我:“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你会拖住骆炀,然后我冲上去一刀捅了他,我们再一起逃出去!”我咬牙说道。

      接着就是一阵诡异的沉默,我被他按在墙上动弹不得,胸口因为气愤而不断地起伏着。两人安静了一会,彷佛中场休息似的,突然哥低下头跟我脸对脸,像是要吻我,但我知道他八成是要把刚才那番话再说一遍,下意识就要抬手捂耳朵。
      可是哥没有说话,也没有吻我,他越过我的脸,下巴抵在了我的肩上,竟是一把抱住了我。我有点受宠若惊似的,动也不敢动,哥用的力度很大,但那种感觉是沉稳而不是蛮横。

      心跳声在胸口碰触的地方放大,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哥叹了一口气,几不可闻,然后他说:“小殊,听哥哥的话,好吗?”
      我整整愣了三秒,脑袋里才蹦出三个字:王八蛋。

      小时候每次打针,三五个医生护士都搞不定我,只要哥说出这句话,我必定被降服。深知我吃软不吃硬的死性格,而且能将“软功”施展得如鱼得水的,就只有易允你这个王八蛋。
      明知是哥的计谋,但我对于这句话彷佛有了一种条件反射,不仅心软,连全身都软了,任凭他用力地抱着,耳根发胀,好像是那句话不停地在里面回荡。

      我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脸上似乎有泪滑过,但我没有哭。哥突然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我的脸,但这种诧异也是一闪即逝,他用手抚去那颗水珠,脸也跟着贴了过来。
      一瞬间,彷佛全世界都消失了,包括我们也跟着一同消失了,只剩下嘴唇上那种微妙的触感。

      全身上下所有感觉都集中在了嘴上,大脑里一片空白,可还没等神经细胞储存下这一信息,哥就飞快地抬起头来,而我则看着他脸上流下的一行泪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但哥皱着眉头,不像是流泪的样子,突然间,又一滴水从他的脸颊上滑下,却不是从他的眼中流出的。我的额头上忽地一凉,一滴水珠从眉间滑落,紧接着又有几大滴水珠砸在头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听头顶一声霹雳,一瓢水已瞬间泼下。

      你妹,原来是下雨了。

      心中没来由的冒出一股失落,但我已经被秒成了落汤鸡,雨水从裂缝中倾泻而下,如同一个微型瀑布,颇为壮观。
      大雨来势凶猛,这条裂缝又开得歪歪扭扭,就像是一条水帘从这头拉到那头,教我们无处可躲。雷声隆隆作响,彷佛直穿到了地底一般,整个洞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哥从背包里掏出一块防水布把我的头包了起来,他却神色凝重地盯着前方。

      哗啦啦的雨水声和雷声不绝于耳,不知何时,洞里已经飘满了浓浓的雾气,蒸腾的白雾萦绕着雨帘,场景一时间变得梦幻非常。
      但我完全没有心情来欣赏这一幻境,哥全身都湿透了,头发紧贴在他的脸上,这时我在注意起他的头上还绑着绷带,而且他的胸口上还有伤,这样淋下去肯定会出毛病。我忙指着一旁的空地道:“哥,我们去……”

      才说到一半,哥就猛地捂住了我的嘴,我惊了一下,隔着飘渺的水雾,只见前方的雨帘后,有无数个人影渐渐浮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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