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跳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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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看见对面似乎有一个大到匪夷所思的洞穴，一直延伸到深渊底下，眼前的一切就被炫目的光芒所覆盖，彷佛地球大爆炸了一般，只能感受到光，和热。
信号弹的反弹速度惊人，就连条件反射的速度都赶不上，手才抬到一半，脸上已传来一股炽热的温度。看来我这张脸，大劫难逃。
可信号弹并没有砸中我的脸，我只能感觉到一团光芒瞬间落下，黑暗再次将四周所吞没。
搞不清状况的我还愣在原地，整个人突然就被用力地抱住，一双手不停地在我头上脸上摸来摸去，摸到没得摸了，我才听到一个长长的呼气声。
我几大拳甩过去，也不知道都揍到了哪儿，反正他身上哪儿都是硬邦邦的。甩够了，我才破口大骂道：“我X你……妹，居然又来这一招，你果然有病！死去神经病院里呆着吧，治好了再出来见我！”
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一定特小媳妇儿，但就是忍不住要埋怨这个死贱人。哥也不恼，何况本就是他不对在先，此刻更没有理由还嘴，他只是紧紧抱着我，少有的有些焦急道：“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你什么都不能做，明白吗？”
“你还敢给我有下次？！”我怪叫一声，活脱一个朝晚归老公喷口水的大婶，差一根擀面杖就完美了。
哥沉默了一下，我刚准备再次发作，他便道：“这不是我可以说了算的。”
听到这句话我就愣住了，的确，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古墓中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下一步是生是死，这不是我们可以掌控得了的。但是，我真的宁愿他先答应我，至少是哄哄我，哪怕是敷衍我也好，都不愿意他如此理智地告诉我这个现实。
就像在那个坍塌了的洞里，他为了背包而不顾我的生死，其实我也明白，没有背包中的那些装备，即使我安然无恙地逃出来，面前这道悬崖就足以把我们困死。
他总是这么冷静，不论是多么大的危机都能在第一时间想出解决方法，因为他把一切都看得无所谓，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左右他的思维。所以我一直骄傲地认为自己“不是个东西”，看来，是我夜郎自大了。
“我说哥，面对我的时候，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理智呢？”我半玩笑半自嘲似的说，其实心里那个痛啊。
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如果可以理智，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我摇头苦笑，突然一愣：如果可以理智？也就是说他现在并不理智？
一种名为“窃喜”的东西顿时冒上心头，等等，这没什么好开心的吧？虽然还是有那么一点开心……我傻瓜似的挠挠头，“啊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还不快给我理智点，害我这么狼狈。”
完了完了，我脑残了，刚才还叫他不要这么理智，现在又出尔反尔。幸亏手电没打开，否则让他看到我这张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绝对以为我这六年都去学川剧了。
“那啥，把手电打开吧，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为了缓解有点尴尬的气氛，我赶忙打岔道，但他的身体突然一顿，让我有些莫名。
我迷茫地看了他一眼，才猛地意识到一个严重到可怕的问题，我一下子扑上去捧住他的脸，叫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眼前一片漆黑，那双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眼睛也融入了黑暗之中，我清楚记得两点萤光是从他眼底冒出来的，如果这萤光消失，是不是就意味着他的眼珠……我根本不敢想象，一旦手电光亮起，出现在我眼前的却是一个没有眼珠的人，就像嵌在岩石中的那些尸体，而这个人，居然就是我哥。
这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现实，我宁愿他的眼睛一直发着这种奇怪的绿光，也不愿意他没有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我急得几乎带了哭腔，真希望哥告诉我他的眼睛就像手电，是有开关的，哥想开就开想关就关，刚才亮久了现在关掉，节约用电。
哥把我的手从他的脸上拉下，他的手反而摸到我的脸上，黑暗中我只能感受到头被一只手捧着，一股温热的气息扑上脸颊，甚至还能听见他呼吸的声音。我心说哥这是在整嘛，观察我的毛孔？他忽然问了一句：“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眼前依旧漆黑，我极端茫然地点点头，一阵沉默过后，他说：“我的眼睛没事。”
我一挑眉，“什么意思？你说我瞎了眼啊？”
此话一出，我犹如当头棒喝，当场跳了起来：“我的眼睛怎么了！？”不料这一跳力度过大，残废的右腿一声抗议，疼得我立马腌了下去。
哥扶住我，说：“只是光照过强的暂时性失明，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
这真是一针强心剂，不然我真有种跳崖的冲动，我可怜地抖着下巴问道：“那得要多久啊？”
“看情况。”哥说的这句话，让我联想到武侠剧里的一段台词：或许下一秒就会醒过来，或许，永远也醒不过来。
我瘫坐在地上，用力地闭上眼睛然后再用力地睁开，可都是徒劳，眼球上彷佛被刷了一道黑漆，往哪儿看都是黑的。
有点想哭，但又没有哭的理由，我使劲捶着旁边的岩壁，好像把它打穿了我就能重获光明一样。哥捏住我的手腕阻止我的自虐行为，我赶在他说话前说道：“哥，你自己走吧，等你安全出去了再回来救我，记住一定要回来啊，不然我做鬼都要骑在你脖子上。”
本来我在这儿就是个吊车尾，现在又断腿又瞎眼，简直就是个吊坦克尾。难得我英雄一次，哥却不给我这个机会，他断然道：“不可能，这里不是说进就进的，况且，我不一定能出去。”
当时我真想用周星驰的口吻对他说：拜托啊老大，我都要死的人了，麻烦你给我点希望好不好？不要这么残忍嘛！我在脑袋里白了他一眼，道：“那你是不是打算背着我跳到对面去啊？我警告你，我可不是言情小说的女主角，不跟羽毛一样轻的。”
一旁的传来翻背包的响动，过了一会儿哥才回答道：“绳索不够长，我们跳不到对岸。”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跳崖不成？”我无奈地笑道。
哥斩钉截铁地说：“只有这样了。”
我的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我说：“大哥，我开玩笑的。”
他冷冰冰地回答：“我没有开玩笑。”
我哼哼哼冷笑三声：“要得，您老先做个示范，我随后。”
然后哥从背包里掏出了什么东西，一手搂过我的腰，说：“我们必须一起跳。”边说还边拿绳子系在我腰上。
听罢我特想回他一句：哥，你就这么喜欢跟我殉情吗？但我见他八成是说真的，我不由紧张道：“我们又没被追杀，用得着这么壮烈吗？你冷静点，我们想别的办法……”刚说到这，哥突然就捂住了我的嘴，同时，我也听到四周响起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光听这个声音就一百米冲刺，因为回声大的缘故，脚步声重重叠叠不断响起，就像有无数个人从你身边飞奔而过。现在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凭空想象，我第一反应是那些嵌进岩石中的尸体，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幅死灰色尸体集体裸奔的画面……诡异，太诡异了。
“是谁？”我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哥没有回答，而是说：“没时间了，我们必须现在就跳下去。”说着他就一脚把背包踹到悬崖下边去了。这个是专业登山包，有气囊设计，一是为了减轻身体负担重物的压力，二就是为了防止背包落水时下沉，布料表面还有反光标记，不用担心找不到。
但是我可没有气囊设计和反光标志啊，哥把我捆成头人彘往下边一扔，且不说跟扔在水泥地上一样粉身碎骨，就是奇迹般完好无损，我也只有沉尸的命。
所以哥用绳子把我俩捆在了一起，他抱着我，手上似乎还拿着他的唐刀，我们胸贴着胸，整一个连体婴。哥随即一个侧身，一股力量就要把我拉下去，我不由大叫起来：“等等，等等啊！我还没做好……”
心——理——准——备——
这四个字是我在心里吼出来的，从口中吼出来的是一连串不规则“哇啊”声，要是有人站在地面上保准能听到。
脚下一空，身体极速下坠，那种感觉真是90°的过山车，心脏几乎要被拉扯出来，刮出的强风像壮汉的巴掌一样抽你没商量，耳边尽是隆隆的风声，我只觉我的头发连着头皮都要被刮掉了。
剧烈的失重感不知持续了多久，突然一个类似骨头脱臼的“咔啦”声响起，整个人猛地一顿，就像飙车时突然刹车，全身的肉都要被这股惯性给扯下去了。
脚下的悬空感告诉我还没摔到底，眼前还是只有黑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我的两只手都死死地缠着哥，这时他一手搂住我，说：“现在离暗河大概还有20米，听好，我一旦松手，你的身体就必须保持绝对紧张和笔直，否则会有危险。”
听罢我连连点头，要是能着陆绝对给他磕头了，哥居然能在下坠途中计算出秒数和高度，还能秒米不差地刹住车。这简直不叫冷静，叫超脱。
像我们这样跳崖，一秒钟就能下落近20米，也就是说，哥在我们落到水面上的最后一秒下停住了。要是他慢了一秒，我们就等于跳楼自杀，活生生拍死在水面上；要是他快了一秒，我们离水面就至少有40米，那就等于高空跳水，这对哥可能不算什么，但这八成会让我摔断脊梁骨。
等缓了几口气，哥便叫我准备，我把身子绷得死紧，恨不得自己是个变形金刚。失重感紧接着袭来，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哗啦”一声我们就落入了冰凉的水中。
比较衰的是，我刚才只顾着绷紧肌肉，忘了屏住呼吸，一落水就被呛得差点窒息，在水里扑腾了一阵终于浮出水面。
一出水我就狂咳了起来，哥已经找回了背包，我把背包当救生圈似的抱着，脑袋里嗡嗡作响，全身酸痛，要是哥不在，我绝对就这么睡过去了。哥拍着我的脸，说：“顺着这条河下去就能找到出口了。”
听到“出口”二字我就一个激灵，连忙一阵狗刨势顺着水流游了下去，哥抱住我，叫我不要浪费体力。水流不急不缓，我只好靠在他肩上，感觉又要睡着了，这时哥突然问我：“视力恢复没有？”
其实我还得感激这个暂时性失明，不然打死有恐高症的我都不敢跳两次崖。我眨眨眼，依旧黑屏，不由难过道：“没有，什么都看不到，我会不会就这么瞎了？”
哥居然转移部位，问我：“右腿怎么样了？”
我说：“断不了。”为了防止脑震荡，我们是脚朝下落水的，对脚的冲击力很大，但我的右腿不痛也不痒，估计已经麻木掉了。
河水其实很凉，这样在水里浮浮沉沉地漂了一段，牙齿就打起了颤儿，我想难道真有大夏天被冻死的悲剧发生？这时哥停了下来，我精神一抖擞：“出口是不是到了？”
哥解开绳子游了出去，我抱着背包呆呆地泡在水里，等了一会儿，四周只有缓缓的水流声，听不见他游回来的动静，心脏猛然一跳：这死贱人不会又发病了吧？
与此同时，面前一个“哗啦”声炸响，吓得我险些摔进了水里，幸亏一只手及时拉住了我，哥的声音随之传来：“出口找到了，不过是在水下，至少要憋一分半钟的气。”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重见天日，别说一分半钟了，就是叫我憋一个小时我也答应，不过做不做得到那是另外一码事。我激动地点头道：“才一分半钟，小CASE，我每天都是憋着气洗澡的。”
我肺活量比较大，一分半钟应该不算难事。我猜哥一定在用怀疑地目光看我，便催他赶快，他也没多话，把绳子又系回腰上，带着我游了过去。
游了好长一段距离哥也没有叫我憋气下水，人都游成人鱼了。哥在前面开路，我想追上去问他还有多久，一抬头正准备加速，不料就撞上了硬邦邦的石头。
原来我们早已游进了一个低矮的洞里，稍微浮起来就会碰到顶，但脚依然没有踩到底，这种感觉真是有够奇怪。
后来越走水越深，都淹过我的脖颈了，脚也渐渐有了着落，我真是受够了这种双脚悬浮的感觉，所以当我一踩到水底的岩石，提起的心顿时就放下了，但此时的水面已经淹没了我的嘴。
“现在我们要潜到水下，尽量吸气。”哥对我说道。
我张大嘴吸了一大口气，两边腮帮子鼓得跟肉包似的，然后只听“咕咚”一声，脑袋一凉，哥带着我潜入了水中。
周围都是汨汨的水流声，或许是视觉消失的缘故，我的听觉变得十分敏锐，甚至可以清晰分辨出气泡声是我的还是哥的。我还听出水下似乎没有别的生物，死寂一片，就连最一般的水生昆虫都没有。
嘴中的空气还够我再坚持一阵子，其实这“一阵子”最多十秒，我们潜入水中也不过半分钟，但人在水下不仅是行动变慢，似乎连感官也跟着变慢了，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潜了两分钟了。
在绝对黑暗与绝对安静中潜水，人的意识很容易被削弱，会让你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多亏我精力高度集中，没心思去想这些。如果我一直保持这种状态，游出去肯定不成问题，可问题就出在这儿。
就在我完全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只听见水流声，仿佛与水融为一体，连屏气的痛苦都消失时，却被另一种声音打断了。
本来这个声音是极其细微，可以说是一种水流的波动，人耳是无法听见的，但偏偏听觉正处于我的感官最高位，让我听到，或者说是感觉到了这个声音。我无法准确描述这种感觉，因为它很难捕捉，却又无处不在，我只能说很像周围的岩石在蠕动，而且，正朝我们蠕动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跳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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