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人体实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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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怕的是，这些身体并不都是完整的，有的手和脚黏在一起，呈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畸形；有的甚至没有手脚，泡在绿色的液体里，上下飘浮着。
有的，我已经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骆炀，因为没有脸。
望着这一幕不知该是震惊还是恐怖的画面，我转过头惶惑地看向骆炀，他叹了一气，手搭在肩膀上做按摩，用轻松的语气道：“这是培育室，自从那支试管研制成功后就停止运作了。虽然都是些失败品，但随便一个都花了大价钱，也有很高的研究价值，所以舍不得当废品处理掉。”
可我却如何也轻松不起来，骆炀一把搂过我的肩，指着玻璃窗说：“最里面的是六年前克隆的，那时功能还没激活，BOSS的技术和资金也不够，所以培育出来的东西相当失败。”
别过头不去看，我一直以为红毛是个好人。
六年前三爷叛离双子公司后，他就开始着手研究新的办法延长骆炀的生命，而且只要我肯对骆炀好，他就愿意告诉我所有的秘密。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我肯定红毛对骆炀是有感情的，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幕，我才意识到伊万诺夫这个人有多么恐怖。
如果之前我错误地因为他贩卖军火而感到害怕，那这一次，我是深深从骨子里感到发寒。
在他眼里，骆炀或许和一只老鼠没有区别，他根本不知道何为人，何为人性。
估计我的脸色比吞了蟑螂还要难看，骆炀也放开了我的肩膀，两人沉默了一阵，他才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
我疑惑地抬眼，他却避开我的视线，“我和这些泡在水里的怪物一样，都是畸形的，变态的东西，根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我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是觉得伊万诺夫太过分。”
骆炀双手撑在窗边，也不打算关上灯了，“易允现在的情况虽然比我糟，但我还是挺羡慕他的，最起码他不用怀疑自己。”
“怀疑自己？”
“我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这么喜欢你。”
脑袋中回想起他在夜郎王墓里的表现，我沉吟一阵，才道：“好像不是很喜欢，你掐我脖子还骂我鸡肋来着。”
骆炀脸色一变，张嘴本想说什么，想了会儿却改口：“你还真记仇，我带你来这里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没想到让你看见了这个。”
惭愧地低下头，骆炀笑着把我的下巴抬起来：“我又不是在怪你，既然以前那个骆炀对你不好，你就别把我当成他。”
我好笑地拿开他的手：“怎么说得像是为我而活一样？”
“我就是为你而活。”
对上难得认真的眼神，我怔怔地看着他，听他说：“意识虽然能附着在其它物体上，但总得要我有那个意识。其实当我从墓里爬出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会有那么强烈的欲望活下去。”
从小就在残酷环境中生活的骆炀，军队给他的训练也是“不成功便成仁”式的决绝，他不懂什么叫苟活，也不屑活在这个肮脏的世界。本来是这样的目空一切，却因为我突然改变了。
我表示怀疑地看着他：“你不是寻思着报仇吧？”
骆炀没有摇头否认，倒是很认真地在思考：“只是……有点不甘心。”
“有什么不甘心的？没拿到犀角杯？”
“不甘心输得这么惨。”骆炀忽然一只手按在玻璃窗上，把我挡在中间，“说真的，如果我的枪口对准的不是易允，你还会不会杀我？”
这个问题让我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立马老实交待罪状：“当时我只是一时冲动……”
“其实你不动手，我真的会一枪毙了易允。”
“你！”
他弯下腰，盯着我说：“这样的骆炀，还有没有你救的价值？”
刚才还跟仙人掌似的我，顿时泄了气：“绕了半天你还是想说服我？既然我答应了，就不会反悔，你的……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了回去，嘴唇上一片温热，我吓得急忙推开他，却被两只手紧紧抱住，挣脱不开，骆炀几乎贴着我的鼻尖，说：“如果没有易允，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炽热的气息扑在脸上，这么近的距离我一开口就会碰到他的肌肤，只能蚊子似的吐出一个字：“什……”
但没等“么”字也吐出来，骆炀又毫不客气地低头咬住我的下唇，我“呃呃啊啊”抗争了半天，忽然对上他略带乞求的眼神时，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
可我的心就软了那么一秒，就被骆炀逮住时机大肆进攻，舌头撬开我的牙齿，侵略性地探入，完全不同于以往玩笑式的逗弄。
整个身体被压在冰凉的玻璃窗上，我脑袋中一直盘旋着“这小子怎么突然发情”这种问题。想转过头去，却被骆炀的手捧住，另一只手也不知不觉地钻进薄薄的衬衫中。
当我准备诉诸武力时，一个“咳”不尴不尬地响了起来。
骆炀猛地回过头，同时还保持姿势不变，一副要杀人越货的表情盯着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摆满试管的铁架后，红毛自己转着轮椅慢慢出现，骆炀用一种无比惋惜加极不满足的眼神望了我一眼，才松开我，瞪着红毛不请不愿地行了个礼。
我难堪地说：“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红毛倒是一脸司空见惯浑闲事：“我一直都在这，只不过你们没有发现罢了。”
我和骆炀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自在。我暗自琢磨红毛这么封建，会不会把我们关禁闭啊？骆炀虽然皱着眉一脸不开心，但没有一点担忧，反而是我在担惊受怕。
“这里怎么说也是工作的地方，要是实在忍不住，你们可以去外面。”红毛一副领导发话的正经样，我不知道他所说的“外面”是指监测站还是湿地，但总之，他肯定以为我和骆炀有一腿了。
我还没来得及做解释，就听见骆炀说：“那我们这就去外面。”说完拉起我就往外走。
“等等，”红毛忽然抬起手，我真不知是否该感激他，“易殊，你留下，我有话对你说。”
这话怎么听都像当年班主任发飙前的宁静，我又把求助的眼神投向骆炀，他则是眉头打结，明显经过了一番内心挣扎后才放下我的手，打算跟我留在实验室里。
结果红毛一句：“骆炀，你出去。”顿时让他的脸色变幻无穷。
变归变，将军的命令还是具有权威性的，我只好让骆炀松开手，他指了一下墙上一颗红色按钮，说一旦发生“意外”就按下按钮他就会立刻冲进来，听得我心惊肉跳。
红毛看上去是个很难相处的人，长得一张年轻俊俏的面孔，内地里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顽固，和我爷爷的关系也不清不楚。但凭直觉而言，我觉得红毛不会对我“痛下杀手”，不知为什么，骆炀一见我和他单独相处就紧张到冒汗。
总之骆炀出去后我也不轻松，培育室中给我的震撼太大了，看见这张冷冷冰冰的脸我就想到那些奇形怪状的“尸体”，对谈话的内容关心不起来，只希望早点说完早点走人。
“既然你不想听，又何必答应我的条件？”红毛冷不丁说了一句。
我知道“条件”就是指对骆炀好，那这话的意思，岂不就是他答应告诉我有关特异功能的秘密了？我立刻就来了兴致，正襟危站恨不得还能做笔记。
光是想象红毛端着个茶杯，慢慢道来：“那要从很多年前说起……”这种场景，我就没来由地兴奋，总觉得答案近在眼前，千辛万苦跑到这儿来没有白费。
红毛却省略了过场，单刀直入：“起初我们发掘这种特异功能，并不是用来杀人或者妄图长生不老，而是组建一支军队。”
“军队？”我沉吟了一阵。
“是的，一支拥有极大杀伤力，不会伤亡，并且绝对忠诚的军队。”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三项中达到任意一项都不容易，不会伤亡更是异想天开。
可当这种“概念化”的军队在我脑袋中略一停顿之后，我便发现只要能满足两个条件，这就不再是异想天开。
第一是特异功能，第二，就是克隆。
我哥在近身搏斗时根本就是一台杀人机器，伊娃诺夫也可以凭借自己的科研技术，利用“绝对零度”研制出一套更完备的武器。
骆炀的功能虽然没有杀伤力，但能让细胞快速繁殖和再生的能力则可以达到“零伤亡”的境界。而且照伊娃诺夫现阶段的研究成果，还可能做到不会衰老，这样便能积累丰富的战斗经验，既“老兵”的思维和“新兵”的体质。
最后一项，就是动用克隆技术，将这种完美的士兵一再复制，并且意识附着力会将“忠诚”的意念深深植根于每个克隆体当中，也就意味着不存在叛乱的危险和对于其政府的威胁，绝对的忠诚。
不要说在炮火纷飞的二战时期，就是放在现在这个和平年代，这支军队都是每个国家梦寐以求的，所向披靡，满足政治家的狼子野心。
但是比起军队，这更像一批“生化武器”。
周而复始的毁灭与复制，思维中只有侵占和杀戮，这样的人简直与丧尸无异，甚至还要可怕。
看见红毛身后灯光通明的培育室，泛着幽幽的绿色，一股寒意从脚心升到头顶，我忍不住嫌恶地瞥了一眼红毛，对他充满的敬畏感顷刻间荡然无存。
他不配得到人类才有的“尊敬”，因为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尊严”。
我很想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他妈不是人”，但面对这熟悉的脸孔和眼神，我张了好几次的嘴，最后还是闭上了，两手微微颤抖——弄不清是气的还是怕的，或者两者兼有。
之所以反应会如此强烈，是因为我身边最重要的人，都遭到非人的对待。我哥自六年前被抓走后就一直生不如死，现在还变成了顶爷的杀人机器，骆炀从小就被当成实验品，比我哥要痛苦上百倍。
这些，都是拜眼前这个人所赐。
我已经决定转身就走，可红毛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很大，“我还没有说完。”
其实他只需说一句，或者拍一下桌子，我就会转个弯乖乖回到他面前，没想到他居然出手拉我，看来是被逼急了点。
确定我不会再走后，红毛才收回手，捏成拳头抵在头侧，我看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些事是没有必要告诉你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希望你误解我。”
我惊讶得目瞪口呆，要知道这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军人，对一个差不多是他孙子的人说的话——居然担心我误解他，还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如此，也应该是拿着拐杖什么的对着我的脑门一阵乱敲，边敲边骂：“现在的年轻人！”云云。
于是我也只能安安静静地听从“发落”了。
红毛自己也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握成拳头的手也不自觉地变换了几种姿势。第一次看见他这种近似于紧张的模样，又仿佛连我哥和骆炀的份也一起看了，真是奇妙的感觉。
“今天早上，你应该看到了我父母的相片。”
我立刻回想起书桌上那两张剪贴下来的黑白照片，“是一个苏联军人和一个中国女人的那张对吧？”
红毛却摇了摇头：“不，他们并不是苏联人和中国人。”
我耸耸肩：“总归是欧洲人和亚洲人。”
“他们是德国人和日本人。”
“搞了半天你是德日混血啊。”口气原本轻松的我，突然一滞，“你，你不会是……”
红毛说：“我是纳粹，但与我的父母无关。”
苏联近卫军，师级军医，结果又变成了纳粹？我脑袋里乱糟糟的，如果红毛是纳粹的话，那他现在为什么还活得如此滋润？还进行着一系列非法并且反人类的研究。
“你知道‘回纹针行动’吗？”红毛问。
我摇头。
“二战结束后美国为了拉拢纳粹高级科研人员，利用他们的技术成果，不只帮助他们逃脱死刑，还准许入境居住。苏联当然也会这么做。”
那这个苏联版的“回纹针行动”中，红毛就属于被拉拢的高级科研人员，拉拢他的很可能就是那个契尔科特夫将军，所以红毛一开始才会说自己是“一个被软禁的残废”。这种不光彩的行动一旦曝光，对当时的政府可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可你和我爷爷在伯力的时候，明明是苏联近卫军啊。”
大爷爷应该不知道他还有一半日本血统，否则发飙是一定的。
好像回忆起什么开心的事，红毛的脸色渐渐柔和下来，“当时我是间谍，来调查苏军的研究成果……”
然后，红毛竟然把自己的身世经历都告诉了我，就如他所说，这些的确不是必须告诉我的事，但我也听得入了神。他以平淡的口吻叙述，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他的话并不是在说给我听。
他的母亲只是个普通的外科医生，去德国进修时遇到了他的父亲，两人在德国结婚，日子本来可以过得平平淡淡，但他的父亲是德国国防军，反对希特勒独裁，夫妻两不幸被秘密枪杀。
讽刺的是，当时只有四岁的伊万诺夫被他母亲的老师领养，这位老师后来义无反顾地加入了纳粹不说，还拖着年幼的伊万诺夫下水。
他似乎非常渴望有人继承他的衣钵，就让伊万诺夫呆在实验室里做他的助手，和他一起研究毒气。
可以说，伊万诺夫是看着死人长大的。
1941年苏德战争爆发，伊万诺夫被派遣去做间谍，这也是他的师傅既养父的遗愿。虽然只有17岁，但积累多年的研究经验让他锋芒毕露，肩膀上的军衔蹬蹬蹬地往上窜。
我原以为在苏联卧底的生活会改善他的人生观，但实际上非但没有改善，反而是变本加厉地恶化。
因为他在苏联，做的同样是生化武器研究，同样是看着人痛苦地死去。
纳粹用犹太人，苏联人用古拉格集中营的人，日本人用中国人……
在他眼里，强者残害弱者，优胜者残害劣汰者是天经地义的。
这种冷血无情，丧尽天良的状态，一直持续到1945年苏军“八月风暴”行动开启，伊万诺夫随大部队被派遣至伯力，帮助中国扫除日本最精锐的关东军。
就是现在这个季节，伯力还没有展现出它最美的一面，伊万诺夫第一次见到了我爷爷。
用他的原话来说，就两个字：蠢货。
那个抽着劣质香烟，满口脏话的年轻人，正在向比自己年纪还大的新兵炫耀自己辉煌的“业绩”。
作为苏军代表之一的伊万诺夫，站在一旁被迫听完我爷爷的激情演讲后，很快又得出两个字：炮灰。
穿着草鞋的中国军队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日本军队，确实只有当炮灰的份。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蠢货炮灰，却轻而易举地改变了伊娃诺夫，还是彻底的。
那是寒冬时接到的任务，情报员报告说关东军在伯力有一个秘密的地下研究室，专门研究生化武器，如果不立即找到并破除，两国军队很有可能遭到毁灭性打击。所以决定先派遣一支小队探其虚实。
这种炮灰级任务，自然就落到了中国军队手上。
但第二天，大爷爷揪着翻译的领子，风风火火闯进了苏军司令部，当时坐在一边喝茶的伊万诺夫听见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难道就因为我们中国有四万万人民，每一个中国人的命就不值钱了吗？！”
由于大爷爷炮语连珠，翻译被吓得两腿直哆嗦，当时的长官契尔科特夫将军听得一愣一愣，最后还是伊万诺夫起身解了围，并表示自己愿意充当炮灰。
这支小队就是114团33连6排，代号666。
当时队伍里除了伊万诺夫和大爷爷外，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
那就是顶爷。
伊万诺夫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因为就是这个人，带来了日后不尽的灾难。
我没想到，顶爷和我爷爷原来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好到同穿一条裤子的程度。
顶爷是国军中名噪一时的神枪手，狙击能力极强，这次任务也是他主动要求参加的，因为大爷爷善于近身作战，没有他的掩护会被打成马蜂窝的。
谁也没有想到，关东军的秘密研究所就在与司令部一街之隔的圣米迦勒教堂之下，所以这次任务也被称作路西法行动。
在地下实验室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伊万诺夫没有具体告诉我。但任务完成之后，这支小队无一人伤亡，大爷爷功不可没，被授予青天白日勋章。
而顶爷一无所得。
就是这枚勋章，挑起了往日兄弟的间隙。
我哥曾告诉我这种特异功能来源于一个上古民族，这个民族后来分解成为多个分支，其文化南至夜郎，北至鲜卑都有吸收。
伊万诺夫之所以没有说出顶爷的名字，不只因为对他恨之入骨，也因为他在军队中的名字是假的。
从他妹妹摩洛的名字就可以看出，他们是少数民族，与拥有特异功能的上古民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恰恰关东军的地下实验室正是研究这种特异功能，任务完成后，顶爷便开始注意到这份研究与自己家族的相似性，于是那支“概念化”的军队，渐渐在他脑海中孕育而生。
极大的野心让顶爷不甘败给大爷爷，他幻想这支军队将带给他的殊荣，并且着手进行研究。
他选中的人，就是伊万诺夫。
因为他不仅科研技术高超，还有把柄在手。
顶爷无意间看见了他父母的相片，跟苏复的推理一样，他知道了这个苏联军医的父母竟然是德国人和日本人。
其实他的父母与纳粹毫无瓜葛，可惜就被逮住了这样一个漏洞，伊万诺夫被逼无奈，再次走上了人体实验的歧途。
这一走，就是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人体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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