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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青丘赤狐来寻仇,花妖累及身负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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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定罢工下界的炼丹童工,师徒几个走了半日还未走离平顶山,突然迎面一阵腥风来袭,吹得白容戎乱了发型,马头白鬃蓬乱,长老袈裟翻飞,忙不迭以手压住五佛冠,八戒掩袖捂住猪脸,沙僧则眯起铜铃大眼,行者挥舞金箍棒护在长老面前。
腥风过后,面前出现二百余众,密密麻麻阻断西去之路。
“好胆大的泼猴!偷我宝贝,伤我眷族,杀我妖兵,害我狐姐!”
为首的妖王一脚踩在青石上,手持方天戟,胸前披铁甲,高声叫嚣:“泼猴!趁早引颈受死,以雪我狐姐之仇!”
行者挥棒大笑:“何方妖物敢阻我西去之路?”
那妖王往前几步,身后一根赤尾左右乱甩,尾尖一抹白,头上一对狐耳竖起,栗眸紧盯行者,眼角斜斜上翘,白容戎瞪大马眼,惊艳。长老握紧手中珠串,瞥眼他身后上百只眈眈相向的红狐狸,抖着唇,脸色发白。
“小狐们,去!”
那妖王挥手一喝,二百多只狐狸撑开身子当下朝行者扑将过去,行者拔出脑后猴毛,喝声“变”,上百猴子猴孙从他毛手陆续跳下,与那群红狐好一阵打杀,腥骚阵阵,红狐尽被打死。
那妖王顾不上自家小妖,眼见满地残尸,损兵折将,恨得咬牙切齿,举起方天戟刺向行者,身后一团蓬松大尾高竖,毛发尽数炸起。
行者哈哈大笑,抡起金箍棒飞身而上,与他腾到空中打斗,长老心惊肉跳,战战兢兢下马,双手攀上马鞍,视线扫过地上残骸,闭目:“阿、阿弥陀佛!”
果子梭一下从他怀中飞出,挥舞着小短手哇哇大叫:“好啊好啊!打他,打他!”
白容戎鄙夷长老:“师父怕了?”
他摇头不语。扫地恐伤蝼蚁,罩灯以防蛾扑,他一向慈悲为怀,见不得此等血腥场面,想起日前白容戎一番妖与人同的言论,睁眼再看地上这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悲悯了:“罪过啊罪过……”
那边仍在打斗,妖王渐渐招架不住,手中方天戟咣的落地,行者棍重,白容戎恐他一棍下去将美人拍糊了,不自觉出声阻止:“棍下留妖!”
几乎同一时间,长老也开口喊:“悟空,莫要再造杀业,放了他吧!”
行者正酣战淋漓,哪听得见这些,逮着绝好机会一棍子就要挥下,那妖王也不躲闪,只眯着眼受死,白容戎一看不妙,急忙化作龙身腾飞过去,爪急眼快地抓住他往旁边拖,行者一时停不了手,恐伤着白容戎,只好打偏。
打偏是打偏了,可行者一棍子打下带出的急风迅速擦过白容戎龙身,刮下几片雪白龙鳞!原来他遗漏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白容戎躯体颀长,龙身在空中盘扭拐转,撇成S型(= =!),目标巨大,转舵不易,加之棍重手急,避之不及!
粼白的肉渗出丝丝缕缕血来,白容戎疼得嗷嗷乱嚎,松开爪子放下那妖王,在空中翻腾龙身,转过头去企图查看伤口,奈何龙身实在修长,怎么伸头抡颈也看不到= =!
只能任由伤口鲜血淋漓,疼一阵辣一阵。
“嗷嗷!嗷嗷!”(翻译:流血了!)
白容戎慌忙着地,念动咒语后化作人身,往身下一看,顿时惊悚了。
腰侧鲜血欢畅淌着,妖艳的红迅速透出,自鲛绡白纱析出坠地,甚是壮烈。
忍痛正想站起,高大的影突然覆了上来,白容戎抬脸看,愣住:“是你?”
狐王眯起栗眸,扫眼她渗血的伤口,淡道:“你救了我。”
白容戎不置可否。可不,只是当圣母的代价太大了!
狐王蹲下嗅她身上的味道。
白容戎嘴角抽搐。此情此景,难道不是止血疗伤更要紧么?
行者收棒上前,狐王避开他,揽过白容戎一下子飞出,掠过树梢落地,只觉微热的气撒在腰间,柔韧的东西在腰间灵活地动,舔食上面的鲜血,轻触着,熟稔打圈舔着,白容戎目瞪口呆,直到狐王将她腰间的血舔食干净才回过神:“你——”
狐王抬脸,示意白容戎看:“好了。”
不觉不妥,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原来他虽修成人形,至今仍保留动物原始习性,认为受伤了就该用舌头舔,而白容戎没有舔食伤口的能力,所以作为回报,他认为自己是可以帮忙的= =!
白容戎无语凝噎,直直与他对视,看他头上一对狐耳抖动,突然意识到对方是犬科动物,唾液里含有病毒,更是噎住。
等等,会不会得……狂犬病?
她默默穿起衣裳,接过他伸出的手,靠入怀中,下一秒被带到长老跟前丢下,再眨眼看时,哪还有妖王的影?
长老黑眸不着痕迹掠过白容戎腰部,移开视线,小口微动,吞吞吐吐。
行者收起一贯的泼皮笑脸,手无放处,神色微窘,然性情使然,实在拉不下面子向白容戎赔礼道歉,话到嘴边变作责怪:“公主怎么无端窜出,救那狐妖!”
难道说疼惜美人么?白容戎自然不肯说实话,尽推给唐长老,淡道:“师父让救。”
长老颔首:“悟空啊,你既秉承沙门,就当收心,诚心向佛。出家人慈悲为怀,莫要再造杀业,随意取人性命!”
行者解释:“师父,方才那群是妖!”
“妖便不是生灵了么?”长老神色微愠。
行者口中称是,心里却不然,想几百年前他大闹天宫,得个齐天大圣的名号,虽为空名,并不作实,但按修为来算好歹也是个太乙金仙,自然打心里头看不起妖了。
“今后再随意行凶,为师可就念紧箍咒了!”
一听紧箍咒,行者捣头如蒜:“记得,记得!”
白容戎扫过长老,又扫过行者。
见行者态度端正,似有悔改之意,长老闭口不再多言。本来腹中还有无数教诲,被白容戎这么一瞥,心惊肉跳,吓得悉数忘尽,脑中白茫,于是他轻咳一声,就地坐下,闭眼念起经来。
一旁休息的八戒高声叫嚷:“猴哥说空话呢!师父,看他应承得快,必是敷衍你呢!”
行者跳过去叱他:“去去去!”
八戒直往后退。
“娘,痛痛,果儿给你吹吹!”果子扑进白容戎怀中乱蹭,胖手拽住白容戎衣襟就扯,胡乱吹了几口气,又有样学样伸出粉红小舌在她胸前舔几下,白容戎忙拉住他,面部表情僵化:“不是这里。”
果子轻哦一声,又窜到她腰间扯腰带,边扯边安慰她:“娘,果儿也给你舔舔,舔舔就不疼了!”
长老睫毛微颤。
白容戎伸手捞过他:“别闹了!”
果子热情异常,飞出白容戎手心,在空中打转飞舞,为学得新一种止痛方式自豪不已,急于尝试实践,挥拳乱嚷:“谁受伤了谁受伤了?果儿帮忙舔舔,止痛!嗷嗷!”
闻言一直沉默的沙僧心中微动,偷偷脱离大部队走到边上低头巡视,瞧见横生的荆棘藤蔓,暗叹“天助我也”,果断上前拿食指戳荆棘刺,企图刺破手指!
可戳了半日竟不见任何伤口,沙僧挫败!
——他生来皮厚,并不容易出血!
郁闷之下他躲到边上画圈圈,画呀画呀终于稍微把皮磨破一点:“啊,皮破了!”
他捂住指头内牛满面。惊喜大叫。
果子循声看了过来。
“出血了!”再叫!
——别看他生得五大三粗体格健硕,毛发稠密脸阔嘴巨,其实他的心思呀,比女人的绣花针还细,敏感着呢!可惜果子不懂这点,比较直接地体现出嫌恶心理,拍打着小翅膀,撇开小脑袋,当没听见。
沙僧锲而不舍一路蹭将过去,提醒他:“血!出血了!”
白容戎不明真相,拾起地上一块碎石爽快地扔过去:“瞎嚎什么!蚊子丁点血,吓成那样!”
沙僧憋屈。他流这“蚊子丁点血”容易么?指头的血可是他费力挤出,几乎将指尖搓白的结果!
噗——看来他不止皮厚,还贫血!
突然腰上刺痛,白容戎白了脸,俯身压住腰侧,额头渗汗。方才一时激动,伤口裂开了。
“娘!”发现不对,果子顿时慌了,开口安慰,“不疼不疼!舔舔就不疼了!”
八戒猪蹄就要搭上白容戎肩头,被白容戎侧身躲开,他怏怏收回蹄子,骂骂咧咧:“这亡人下的狠手!公主没事吧?”
行者尴尬狡辩:“俺老孙可算是手下留情了!若是平时,公主还能久活?”
白容戎冷汗涔涔。
“悟空,”长老睁眼轻唤,“为师自出长安,随身携带些跌打药酒,你替我拿出来吧!”
白容戎捂住伤口忍痛坐下,果子鼓圆了脸,停在她腰间吹气:“不疼不疼!”
白容戎啼笑皆非,伸手摸上他软温的小脑袋。
长老接过跌打酒,迟疑了一会,站起递给白容戎,白容戎转动瓷瓶左看右看,犹豫。
“抹上便可。”长老出声提醒,并不看她。
发觉他有愧意,白容戎抿起唇笑,放下跌打酒,念咒化作马身。
长老一时愣住,白容戎晃动马躯展示侧腹伤口,长老迟疑一会,拔出瓶盖,将跌打药酒倒在手心,轻轻覆手而上。
白容戎痛得撒蹄嘶鸣,几乎挣脱缰绳踹到长老!
长老移开手,技巧性地拨弄她脊背鬃毛,抚摸马头安抚她躁动情绪:“马儿啊,忍着。”
白容戎龇牙咧嘴,口吐人言:“疼!轻些!”
长老颔首,微抿唇,手指轻轻触碰伤口周遭,白容戎如通电般浑身哆嗦,慌忙躲开!
长老拉住缰绳,轻道:“听话。”
在金山寺他帮师父养过马匹,自幼与马相伴,所以懂得如何安抚,就像现在这般。
痛感减轻不少,白容戎果然不再乱动。
果子上前凑趣:“爹,果儿也要帮忙!”
语毕,小胖手挠上白容戎马腹,白容戎痛并痒着,忍不住笑出声,撒开蹄子逃:“别乱来!”
果子咯咯大笑:“娘怕痒娘怕痒!咯吱咯吱!”
白容戎纠正他:“是怕痛。”
长老制止果子:“果儿,别闹了,让你娘休憩一会!”
语罢,自个愣住。
白容戎马躯一顿,被长老最后一句雷得外焦里脆,皮开肉绽,伤口又开始犯疼!
说错话,长老闹个大红脸,急忙改口:“让马儿,好生安歇,不,安息!”
该是平日听果子娘前娘后乱叫,习以为常,所以顺口了!越解释越混乱,见白容戎越加鄙夷冷冽的眼光,长老通体冰凉寒颤,干脆背过身去,抖唇不再言语。
言多必失,今日他算是明白了…………
行者捧腹大笑:“师父倒认了这门亲!”
八戒急忙站起:“甚么亲?有喜酒吃了?!”
“师父的!”
“悟空!”长老急忙喝住他,“为师只是一时口误……”
果子拍手,咯咯大笑。
行者八戒起哄,白容戎看了眼长老,无语,于是叉开话题,提醒道:“天快暗了。”
长老亦侧身退开,走上前远眺:“悟空,你看这山下有座庙宇!”
行者腾云飞去,观察一阵复又飞回,滚落云端,道:“师父,是个受香火的寺庙,可以前去告宿!”
长老放心,扯过白容戎缰绳,迟疑了:“马儿,还能走么?”
白容戎敲敲蹄子,冷道:“身负重伤,无法载人!”
长老在前,牵着她往前走,道:“平日骑着你,筋骨甚紧……”
白容戎忍不住翻白眼。
长老不觉用词暧昧,继续道:“哎,而今双脚踩地,才知行走更是自在!”
行者在前引路,八戒沙僧挑担,果子窝在长老怀内,长老牵着白容戎步行,天边一轮红日逐渐滑下,霞光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