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通天河路途阻滞,呆长老误踏层冰(上) ...
-
“砰——”
门突然被一道金光撞开,白容戎反应过来,推开胡止,正欲转头看,他揽住她腰身的手猛地一紧,冰凉的唇贴在她额上,与此同时,一件衣袍轻覆在她肩上,白容戎伏在他胸前,愣了愣。
“怕甚么?”他微微一笑,仍没放开她,“你是我未婚妻。”他揽住她的腰,冰凉的阐述着事实,淡定的朝门外看去。
白容戎舔了舔唇,懊恼的看了一眼门口几个。她现在嘴唇是不是又红又肿啊,都破皮了……这,老脸往哪搁啊,她埋在他胸前第一次在众位面前展现出女人家的娇羞姿态了。
既娇又羞,还嗔带恼的,羞涩,她羞涩呀!
行者在前,皱眉上下打量衣衫不整的两个,一时气氛诡异,八戒哼哼两声,突然抡起钉耙,吼:“作死的妖怪,竟敢点污公主清白,看耙!”
“慢!”白容戎护在胡止前面,“他是我未婚夫!”
语毕,众人愣住。
“戎儿,”胡止顺势从身后揽住她,轻佻而暧昧的笑,“刚才是护我么?”
白容戎挣了挣,没挣开。
八戒羡慕嫉妒恨啊,只能哼哼两声,以示鄙视。果果随着起哄,嗷嗷乱叫:“娘,羞羞脸!”
沙僧靛青色的脸都红了,不害臊,真不害臊!
“娘,你不要爹啦,不要果儿啦!”果子又乱喊。
师父在也?白容戎下意识抬脸往后面看去,他看见了?她突然心虚的移开眼,尴尬地挣开胡止。
胡止适时松开白容戎,勾唇道:“青丘天狐胡止,戎儿的未婚未,见过列位。”视线掠过后头脸色煞白的长老,眼里笑意更甚。
是他么?
“青丘殿下?”行者跳将过来,皮笑肉不笑,“俺道是谁,原来是那位倨傲的上仙!”五百年前他大闹天宫之时曾想与他结为盟好,结果对方对他送去的请帖不予理会,真是气煞他也!
见他过来,白容戎急忙捂住嘴:“出去,先出去,我还没梳洗呢!”
她飞快关上房门,隔绝那道火辣辣的注视,转过身,感觉如芒在背,刺得她浑身难受,胸闷心悸。
“小止,你要学学人类礼仪,在人前……”白容戎琢磨着该怎么表达,难道青丘的狐狸都这么轻佻随意?她有些懊恼。
“他们都是妖。”他用性感的声线道出事实,抿唇笑。
“可我师父不是!”白容戎挠了挠头,再度心虚了,补充,“果子是未成年,这样对他不好。”
“那颗小人参果懂得并不比你少。”他失笑,揶揄看她。
白容戎噎了一噎,抬指:“总之,下次……要学会收敛!收敛!你看,都流血了!”
“血?”他美目在她身上逡巡,“有么?”片刻后停在她唇上,红瞳陡然变得炽热。
“我看看。”
他俯身贴上,白容戎警惕的后退:“做甚——唔。”
唇舌扫过她发热的伤口,冰冰凉的,他又连着啃了几口才抬脸离开,一条银丝牵下,白容戎老脸又红了,真想捶死他啊,还来?
他满意舔唇,在白容戎鼻息间吐纳,呵气:“这样就受不了么?”狐族的媚术,他尚未施展出来,她的反应就如此有趣,他忍不住想多逗逗她了。
耽搁了一阵,两人才慢腾腾的从房中走出,用完餐后,白容戎神色尴尬,目光游移着,一路咳到寺外。胡止扶住她的肩,勾唇轻笑。
几个看他俩的眼神都暧昧不明,唯独长老不言不语,垂着头,默默走在前头。他的手隐在袈裟下,捻的念珠有时一颗,有时三颗,后来干脆停止不捻。
该说,他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捻了。
乱,乱到连破碎的经文也念不出了。那些经文纷纷杂杂的在他脑中飞舞,心中酸涩,口里泛苦,胸膛如被利器割过,喉咙扼住,呼吸困难,他忍不住发抖。这种陌生的情绪要如何排遣?
他唯有握紧串珠,不回头去看,以免看了,心就会痛。她与她的未婚夫亲昵,关他何事?
可为甚么心会痛?他迷茫的站着,听见身后白容戎的笑声,不动声色的捂住胸口,眉头越皱越紧。暖阳照在他身上,他却觉得冷。摇摇摆摆的站不住,是因为风的关系?今日风大,吹得他站不稳了?
抬首望天,飞鸟掠过,很快无踪,苍穹空茫,如他此刻所感。
“他也要一同前行?”行者跳到白容戎跟前,挥着金箍棒耍帅。
白容戎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胡止。
“戎儿,”他转过身去,挑了挑她的鬓发,叹气,“好好照顾自己。”
白容戎颔首:“你也一样。”
“过一阵子,我来接你回去。”
“嗯——”白容戎颔首,突然睁大眼,错愕,“接我回去?”
他旁若无人的拉过她,在她脸上留下一个吻,有些责备:“你太胡涂,当初怎么答应观音的条件。”
白容戎还想说甚么,他早化作一阵青烟消失了。
“走了走了,上路了!”行者挥舞着金箍棒跳到前面,嘀咕着,“走了倒好,俺老孙还怕他会跟来哩!这狐狸太清高,看着不爽!”
白容戎愣了愣。队伍已经出发,她化作白马赶到三藏面前,乖顺的啼叫一声,示意他坐上。
长老避开她的眼神,不声不响的坐到她背上,握住缰绳的手分外僵硬,一路上几个静默不言,就连八戒也不曾发出半点怨言,果子一反常态,安静的趴在沙僧肩上,不再乱嚷。
白容戎当没察觉到异样,自顾自走自己的路。
她总觉自己后背难受,难受得她想甩开。
如芒在背啊……
天色将晚,找不到安身之处,正走着,突然听到滔滔水声,八戒开始抱怨:“这下好了!走到尽头了!”
沙僧咳了一声:“师父,有水挡路了。”
马背上浑浑噩噩了一天的长老回过神来,疲软的应了一声:“徒弟,怎么有水响?”
白容戎补充:“前面是水路。”
长老突然不说话了。
八戒放下行李担子,拾起一块石头道:“待俺老猪试试深浅!”将一块大石抛入水中,就听扑通一声,很快沉入水底。
行者道:“呆子,无须试了,水深,待俺老孙看看有多宽阔!”语罢,他攀上筋斗云,一个跟头翻去了。
大家等着行者,一时默默无言。长老猛地翻身下马,盘坐在岸边休息。暮晚的天是紫黑色的,照不清他的神情,他抿着唇,白着脸,额头竟沁着汗珠。
白容戎眼尖,也是关心他,忍不住多嘴的问了句:“师父怎么了”
他没回答,连看也不敢,只是别过脸去,望着那一条波涛暗涌的深水,眼里映出河上一湍湍翻腾的波浪,眼底越来越沉,越来越暗。
隔岸西风送来阵阵白苹香,灯火稀疏,月光寡淡无味,远处偶尔传来鼓钹之声,更添寂寥,白容戎打破沉寂,道:“你们听,有乐器声响。”
行者颔首:“师父,附近有人家居住。”
长老不言语,目光仍是落在水面上,似在发呆。
行者不再多话。
大家知他今日反常,只得顺他意思,由他去了。
坐了一会,长老才起身站起,道:“悟空,我去看看罢。”他放下毗卢帽,慢慢在前走着,任水沾湿他鞋面,浸湿他下摆。
循着鼓声绕条路,走过水边小沙堤,前面一簇人家,灯火阑珊,水火相交辉映。
其中有户人家门外竖着幢幡,灯火荧荧,香火馥郁,三藏只身前去问讯。站立门前与一位面善的老者对话,末了才回头道:“徒弟,这里来。”
视线仍是避开白容戎。
白容戎默默跟在后面。她……有必要道个歉吧?之前那么调戏他,是她的错。可他不该这样反常啊!看都不看,理也不理,这样她压力很大哎,好像她是一个渣女。
行者几个凶顽,一听长老唤,风风火火就闯入人家厅房,吓得那老者一屁股跌踞在地,战兢兢抖着,无力爬起。
“妖、妖怪来了!”
听他哆嗦的喊着,原先有几个念经的和尚被这么一吓,也全都跑了。见状,长老慌忙摆手解释:“不是妖怪,是我徒儿——”
那些只顾逃命的和尚哪还有心思听,尽数逃光了。
长老愧疚,正要扶起老者,白容戎早他一步扶起,他愣一愣,伸手杵在原地不动,过了一会垂首轻叹:“我徒儿虽貌如阇黎,心却向善,老人家……无须害怕。”
他极力控制自己不去关注白容戎,就连彼此的视线有片刻的交汇,他也会很快收起,不肯,也不敢多看。
亲近她的渴望,更甚于膛中窒息的痛感,他无力承受。空空、寂寂、茫茫,三千婆娑世界。无人提点他,他觉得,这种复杂喷薄的情感,比禅机还难参悟。
那老者受不住白容戎的蔷薇体香,连着打了两个大喷嚏,才摇头道:“没大碍,这时节也晚了,正要关灯散花,收了佛事。”
厅内是黑漆漆的,如他所言,的确没掌着灯,只燃着火烛线香。老者命人出来点火,几个童仆才提着灯笼出来。抬起灯笼,照见行者几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干脆丢了火把,逃之夭夭了。
行者嬉笑着点上灯烛,拉过交椅要长老坐下,随后几个纷纷入座,与那位老者有一言没一语的搭起话来。
长老异常沉默,只是老者问起,才一句句弱弱的回应着,全没平日话痨的风范。他坐得最靠近火烛,烛影幢幢的照着他的侧脸,打下的阴影忽大忽小,笼罩在白容戎身上颤动着。白容戎原先打量着他,后来转眼专注的看着灯笼里的小小火团。
她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藕断还连,虫死不僵,再不扯明……好吧,她其实是在想怎么跟长老道歉,以及什么时候道歉最好,最顺理成章。该在碧月善柔,星斗漫天,他心情柔软愉悦的时候,用比较妥当的措辞说明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