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锦襕袈裟惹祸端,黑风熊罴遭降服(下) ...

  •   白容戎变回白马后并不通知行者他们,隔天早上醒来,发现整个观音禅院都化为尘土,付之一炬了。正所谓“种恶因,得恶果”,这一场恶火借着行者吹出的风势劈里啪啦地烧着,直至五更天才熄去。

      天亮时行者收回从广目天王手中借来的避火罩,一个翻身再往天上去了,见他离开,白容戎嘶蹄一声将三藏唤醒,没多久行者又回来了。

      长老幽幽转醒,睁开双眼后惊叫一声,几乎跌下床:“徒弟!怎么庙宇全无,都是破败红墙!”

      “走水了,难道师父不知道?”行者笑嘻嘻扶他起身。

      白容戎马耳抖了抖,暗自腹诽:被那长得像套·套的透明避火罩罩着,谁还能听到什么动静?

      “有没有伤亡?”

      “没有没有,都好好的!”

      长老这才放心,只是皱着眉头环顾四周,许久才问:“徒弟啊,我们这里怎的没事?”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袈裟!莫不是袈裟也烧了?”

      “师父放心,袈裟不曾烧毁,待俺老孙寻去!”

      三藏不放心,起身跟上。出了禅房,就听见外头哭哭啼啼呼天抢地的好不聒耳。

      ——原先白嫩的和尚此时都被浓烟熏成黑了,衣衫皆被烈火焚毁,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正一个个伏在地上恸哭,见行者与三藏出来都唬得魂飞魄散,直呼冤魂索命,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好不狼狈。

      罪魁祸首金池长老是一头撞死一命呜呼了,袈裟寻不到,行者掘地三尺扒了众僧衣服也找不着,急得上蹿下跳,怒不可遏。

      这不,显示咱睿智的时候到了!

      白容戎轻哼一声,慢悠悠开了尊口,问:“附近可有什么成精的妖怪?”

      众和尚惶恐,并不抬头,都战战兢兢回:“确实有。正东南有座黑风山,黑风洞里有个黑大王,那老鬼经常与他讲道!”

      行者落地,恨道:“袈裟必是让那妖趁火打劫,偷了去!师父你且等着,俺老孙这就去找来!”

      话刚说完就升上空,准备寻那黑妖怪去了,三藏见状急道:“悟空!你去了,为师怎么办!”唐长老肉眼凡胎,原本就识不得也看不见头顶上空轮流值守,随传随到的揭谛功曹伽蓝,每次徒弟一走,整颗心就悬着,坐立不安。

      “好生照顾我师父,看守白马!”行者嘱咐完,梭一声踩着筋斗云飞走了。

      等了许久,白容戎了无生趣,拿蹄子踩踏地板,仰天长啸,唐三藏靠了过来,又来骚扰她:“马儿啊马儿,你明不明白?”我的心情。

      白容戎一个蹄子过去,后退几步躲开他的手:“不明白!”谁有那么多闲情管你这秃驴的心情!

      “马!马说话了!”

      跪在地上的众僧惶恐,直朝白容戎磕头拜祭:“天马降临啊,阿弥陀佛!”

      闻言三藏上前就要拍白容戎的背,不想白容戎往前一步,手瞬间落在马屁股上,他有一瞬间愣神,却仍是顺势往下拍了拍,转身面对众僧,笑得灿烂:“诸位慧眼识英雄,这马确不是匹凡马!”

      众僧竖起耳朵,等他说完。

      他笑笑,看向白容戎继续补充道:“这是匹会人言的好马!”

      白容戎当下撒开蹄子撤得远远的,同他划清界限。

      “哎?马儿?你跑什么!”“好马儿,同我说话呀!”

      却说这行者一去就去了半天时间,唐三藏是等得坐立难安,生怕这锦澜袈裟再难寻回,一来取经归去后不好交代,二是他远离东土故地,离了生养二十几年的家,本来自那里带出来可供怀念的物品就少,现在无端丢了一件,怎叫他不心急?更别说这袈裟是观音赠的,唐王赏的,意义更是非凡。

      平静不下来,不自觉又去骚扰白容戎。

      “马儿啊马儿,你说悟空几时回来?”又皱了皱眉,又问,“怎去了那么久?”

      白容戎“嗤”一声,翻白眼。

      他全然忽视白容戎的不快,将手搭在它头上,与它对视,眉头舒展开,眸里流光闪闪,唇边含笑。

      “最近怎的不说话?莫不是哑了?”

      白容戎回神瞪他:“你才哑了,你全家都哑了!”

      他唬住,旋即展开笑颜,拍她马头:“这不是好好的?马儿,同为师好好说说话。”

      白容戎撒开后蹄,厌烦极了:“无聊的话一边念经去!”

      这倒是个好提议。

      长老一副幡然醒悟的表情,一想到有事做唇角扬起,水唇微微透着光泽,朝白容戎勾魂一笑,欣喜道:“马儿,谢谢你!”

      蹭蹭马头,欢喜地坐上蒲团上闭目,没多时旋即又睁开眼,自言自语:“哎?先念什么经好?”在脑中想了想,《金刚经》、《观音经》、《法华经》、还是《弥陀经》?又或者是《孔雀经》?

      他纠结了。

      白容戎不再理他,趁着他纠结的时候躲到帐后去,打算试试观音教授的隐身术、定形咒。在心中默默念动定形咒语,睁眼看时周遭的人都定住了。见禅院众僧表情不一,姿态各异,都定格了,白容戎心情大好,又念动咒语,只觉身上一轻,往下看去果然瞧不见自己身子,于是丫爽了,心中指天狂笑!

      正笑到得意处,突然瞥见一旁盘腿而坐的三藏,见他微微蹙眉,小口半张,手僵在半空中维持着不动,更是心爽,忍不住走过去,打算调戏捉弄一番。

      “金蝉子转世?十世修行的好人?”白容戎蹲在他面前。

      仗着他人瞧不见,行者还没回来,她肥了胆,伸手摸上他的脸,暗自沉吟:“不错,倒挺腻滑的!”又靠近些瞧他毛孔,问:“怎么保养的?教教,竟然连颗痘痘都没有。”

      抬脸对上三藏的黑眸,惊叹,“那么漂亮的眼睛,”她比了个插双目的手势,恐吓:“把你眼珠子挖出来晒干!”

      闻言三藏长长的睫毛抖了抖,迅速眨眨眼,这一举动让白容戎生生吓了一大跳,小心肝抖了抖,狐疑道:“你看得见我?”

      他眨眨眼。

      “果真看得见?”不死心,再问。

      又眨眼。

      白容戎当下撇开他朝院外蹭去,一番小动作后发现众僧表情呆滞,如山石般岿然不动,更是疑惑。

      走回去后指着三藏的鼻子问:“你看得见我?”

      三藏眨眼。

      “看得见眨一下,看不见眨两下!”

      眨一下,再无动作。

      白容戎纳闷了,突然想到什么,更是郁闷。貌似她现在还是一匹马吧?目前这情形着实诡异,难怪这三藏吓得脸色发青,唬得直哆嗦眨眼。试想一下,一匹马蹲在地上,用蹄子调戏人,还口吐恶言威胁,的确够诡异。

      想到这白容戎腾地站起来,道:“暂且饶了你,今日的事说出去必叫你死无全尸!”

      三藏惶恐,眨眨眼。

      白容戎满意极了,闪身躲到帐后,将地上缰绳拾起套在脖子上,念动咒语恢复原样,这才解了众人的咒。

      休息没多久果然见三藏晃颠颠走来,面色发白,如雨打嫩荷一脸萧瑟。

      完了,来算账了!

      “马儿!”三藏突地奔了过来,一把将它马首搂住,少时眼里蓄泪,抽抽搭搭起来,却不说话,待他平静下来后才抬脸,在白容戎身上轻嗅,狐疑道:“马儿,你身上的气味……”

      白容戎冷汗涔涔,脱口而出:“那是马骚味!”

      三藏不再多疑,又搂住她嗅了嗅,感慨:“原来马骚味如此馨香!”

      闻言,白容戎马躯一震。

      “与那山上的雨薇一致!”三藏为得出这个结论自豪不已,笑得灿烂——他知道的花并不多,只是金山寺附近野花众多,其中常年可见的便是这雨薇,所以至今远离故土仍记得气味如何。

      甚是怀念。

      又搂住白容戎狠命吸,几乎要将她吸秃了,一边长叹道:“芳香馥郁。”

      白容戎顿觉无力。

      直到禅院的僧人送来午膳,长老才恋恋不舍放开她,端坐下来安安静静用膳。禅院僧人替白容戎解开缰绳,就要拉她到水草肥美的地方“用膳”,却被长老叫住了。

      “这马挑口,给她准备一份同我一样的。”

      僧人为难,不再多言——而今命在他人手中,只管好生伺候着,怕有略微招待不周就得赔师公共赴黄泉作伴,遂端上碗斋饭放在地上,退了出去。

      三藏爱怜地看向白容戎,笑道:“吃饱些。”

      白容戎撇开马头无视,此时早饿得四肢无力,哪介意荤素,低鸣一声,直接将马嘴凑到饭菜上,埋头努力啃饭= =!

      却是吃进去的少,从嘴里溜出来的多,于是她愤慨了,急躁了,赌气不吃。

      见这情形长老上前去,俯身将地上盘子端起,拿自己用过的筷子夹饭,不等白容戎反应就送了出去,直接塞进马嘴里,白容戎猝不及防,低下马头,只听咔嚓一声,筷子在她嘴里生生折成两半,响声顿挫。

      三藏呆滞,白容戎先是呆滞,来不及发飙,只觉牙龈辛辣疼痛,尝了尝,又觉猩咸,呸呸呸!

      吐了一口,往地上看去,只见一滩血水中藏着枚异物——一颗血淋淋红惨惨的马牙!

      白容戎后背当下寒暖流交替,冷汗淋漓,“秃驴!”她暴吼一声,裂开尚淌着血的马嘴愤恨道:“还我牙齿来!”

      长老倒退一步,摆手,“勿怪,勿怪!”低头看地上那滩血,突然脸色煞白,颤抖道:“阿弥陀佛。”

      见他这般推卸责任却摆出慈悲架势,仿佛连血都见不得似的,白容戎怒火中烧,想到今后缺颗牙齿免不得讲话漏风,又破了面相,气得直哆嗦,愤怒到顶点便是爆发了,白容戎脑一热,忘了目前是马身,撒开四只蹄子朝三藏扑去,三藏不及躲闪,被白容戎厚实地压倒在地=!

      挣扎,却不觉得重,三藏醒悟过来,愣头愣脑地拿手去推,不欺然摸到什么软温的东西,当下大骇,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白容戎骑在他腰上,怒喝:“张开口,看我敲掉你满口牙!”扯过他衣领,探下身,作势抡起拳头,狠狠瞪他。

      “贫、贫僧与女菩萨无冤无仇,女菩萨为何两次三番捉弄贫僧?”又往四周看去,问,“不知女菩萨见到我白马没?怎的消失了?”

      白容戎笑得阴森:“被我吃了,你待如何?”

      闻言三藏僵硬,脸色霎时难看,吓得快要哭了,见此光景白容戎怒气顿消,仍是爽歪歪地骑在他身上,趴下去捏他脸,命令道:“乖乖张嘴!”

      三藏惊慌,“女菩萨这是做什么?”将那身子扭来扭去,意识到她仍骑在自己身上,突觉不妥,脸色发红,“阿、阿弥陀佛!”

      白容戎笑,“做什么?当然是吃了你这和尚!”

      “阿、阿弥陀佛!”

      “不知这唐僧肉滋味如何?”白容戎黑葡陡然深邃,“从哪里开始吃呢?”鬼使神差盯着他泛着水光的唇看。浑然不知此刻坐在他腹上,言行有多暧昧,眼神有多赤·裸,在古人看来有多道德败坏。

      三藏闭眼念起了《多心经》。

      白容戎站起来,嗤笑一声,“切,你这老和尚,谁稀罕你的肉了!”肚子叫唤一声,突觉饿了——原来是肚饿的缘故,想这唐三藏浑身上下是宝,吃一块肉便得长生不老,金蝉转世,加上自幼修持,半点元阳不泄,身上总有股勾人肉香,白容戎还未脱本身妖性,被他勾起食欲,再自然不过。

      “师父!”行者从空中降下,众僧礼拜,才入内见三藏。

      三藏听见悟空声音,激动不已:“悟空,你来了!为师正念你呢!”

      忽见白容戎现了真身,行者上前拱手道:“四公主怎又变回真身?”

      想到旧恨未消,白容戎白了他一眼,不理会。倒是三藏,听行者这么称呼,不自在了,反问:“四公主?”

      行者嬉笑,道:“师父难道忘了?这位是几月前吞食我们白马的业龙,西海龙王四女儿,敖白。”

      长老小心扯过行者,轻声道:“悟空,这不是唬我?那龙化作的白马甚是肥盛,想必是匹公马,”瞧了瞧白容戎,道:“你说,我们那匹马便是这龙王四公主?”

      行者嘻哈大笑,“师父何须介怀?想菩萨点化她,给师父做取经脚力,自然有她道理!师父安心些,忸怩个甚么!”

      当真了解三藏,知道他为人忸怩。

      长老松开他,再不敢细看白容戎,转移话题:“可寻到袈裟了?”

      行者道:“已有了根由,原来是被那黑风山妖偷了去,师父勿急,不多时徒弟一定将袈裟完好奉上!”

      三藏这才放心。禅院众僧也偷偷松了口气——小命,保矣!

      不再多言,行者又骑云遁了去,瞬间不见踪影,长老叹气,转过身去见白容戎俏生生立在那里,白纱飞扬,衣袂飘飘,头上双环髻,一对大而明亮的眼如黑玛瑙闪烁,念声“阿弥陀佛”,不再靠近,自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却是端坐在最远处的蒲团上,闭眼念经。不再纠结,熟稔地背起《楞严经》:“佛告阿难:汝常闻我毗奈耶中,宣说修行三决定义。所谓摄心为戒,因戒生定,因定发慧,是则名为三无漏学……”

      白容戎也盘腿坐上蒲团,往自己身上摸了摸,诧异为何突然会变回原身,嘴里一疼,又渗出些血泡来,伸头往前面那装扮得亮澄澄的塑金大佛像照去,果然丢掉颗前排小牙!

      黑洞洞的小口甚是突兀,试讲几句,果真漏风了。

      “你看怎么办!”她气不过,磨磨牙,瞪唐长老。

      “公主!”唐长老辩解,“贫僧并非有意冲撞……”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全是推脱之词。

      白容戎翻翻白眼:“就你这性格,活该被妖抓了去!”

      “哎?”唐长老顿住。

      白容戎直起身,打算远离他,正想往外走,长老突然叫住她,支吾半天才道:“公主,外头皆是些持斋受戒的僧人,你……”

      知道他想表达什么,白容戎冷哼一声,径直往门外走。只是还未踏出前脚,行者就从云头跳下,叫喊“师父”,见他来了,三藏甚喜,眼巴巴迎上去问,“袈裟寻来了?”

      行者道:“师父,俺老孙与那黑熊精战了几十回合,那怪见天亮躲进洞内不出来了,待明日天光俺老孙再寻他去!”

      三藏不好说什么,颔首同意。

      夜里白容戎霸占长老的床位,长老没奈何,与行者挪出屋去,端坐在蒲团上念经一宿,行者将几个蒲团拾掇一顿,躺下睡了,天刚蒙蒙亮便动身前往南海落伽山观音去处。

      观音依行者之言用了计,将佛祖赐给的一个箍儿丢在那怪头上,黑熊怪头疼欲裂,自然归顺。说起这箍儿,乃是佛祖欲留给唐僧三个徒弟用的,不知观音此番行为属不属于贪污?
      并不好说,这怪与大闹天宫的孙悟空打个平手,若不用箍儿收服怕也无法。收服了黑熊精,观音欣喜,心中一念闪过,留它做了警卫,美其名曰落伽山山后守山大神!

      见观音离去,行者这才携着袈裟腾云飞往观音禅院,彼时白容戎正作威作福,恐吓唐长老来着。

      这行者一落云头便将袈裟交与唐长老,转身向白容戎笑道:“四公主,菩萨叮嘱,你需细心保我师父西去,才能修得真身正果!”言外之意是不得无礼,再捉弄唐僧。

      白容戎挑眉看他。

      行者嬉笑一声,突然割开手指头,挤一滴血弹到白容戎身上,不待白容戎反应喝声“变!”,白容戎立马化作一匹白马,奋蹄嘶鸣着,他将缰绳套在白容戎脖子上,拉起绳索手舞足蹈道:“上路了上路了!”

      三藏道声“阿弥陀佛”,缓缓起身,几个别了禅院,继续西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锦襕袈裟惹祸端,黑风熊罴遭降服(下)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关闭
    安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