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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听白 ...


  •   食堂三楼的排风扇嗡嗡转着,牛肉面的香气裹着热气漫开。宴乐星刚把溏心蛋咽下去,就见一道身影停在桌旁。

      ——浅卡其色风衣衬得肩宽腰窄,黑色工装裤裹着笔直的腿,帆布鞋踩在地上,连站姿都透着利落的匀称感,小臂露在袖口外,是长期户外考古练出的紧实线条,不夸张却很有力量。

      “同学,楼下没位置了,这儿能挤挤吗?”他笑着开口,额前碎发微翘,眼尾弯出温和的弧度,下颌线干净利落,说话时喉结轻轻滚动,透着点少年气的清爽。

      手里端着青菜面,指节分明的手扣着碗沿,帆布包斜跨在胸前,“考古实习”的字样旁沾着点泥渍,倒添了几分野趣。

      “没人没人!快坐!”宴乐星往旁边挪了挪,眼睛扫过他的肩线,忍不住打趣,“学长你这身材可以啊,是不是天天爬山练的?我上次爬后山,累得腿都软了!”

      阮听白被逗笑,坐下时长腿自然屈膝,动作舒展不局促:“确实得常动,上次在遗址区走了三万多步,回来缓了好几天。”

      他看向林知许,目光温和下来:“我叫阮听白,历史系考古专业的,大三实习生,你们是建筑系的吧?刚才座谈会上,你们的提问我都听见了。”

      林知许点头,轻声回应:“我叫林知许,大一的。他是宴乐星,他大二。”

      “难怪对老建筑这么上心。”阮听白指尖摩挲着腕上的旧木珠,眼神亮了亮,“我平时就爱蹭建筑系的座谈,你们说的青石板路、老邮筒,其实跟我们考古出来的老物件一样,都藏着故事。”

      宴乐星立刻来了劲:“学长你也觉得老邮筒该留着吧?我其他朋友还笑我怀旧!”

      “当然该留。”阮听白语气认真,却没半点严肃感,“我们挖块碎瓷片都能聊半天,老邮筒承载的时光,比碎瓷片还鲜活呢。”他说着从包里摸出小本子,“我记了几个有青石板路的老巷,你们要是需要,我发给你们。”

      林知许接过本子,指尖触到他的指腹,对方的手温带着户外晒过的暖意。宴乐星凑过来看,还在念叨:“学长你也太贴心了!下次去老巷,你可得跟我们一起,给我们讲讲那些老房子的故事!”

      阮听白笑着应下,直到食堂广播催闭餐,才起身收拾:“我下午要去博物馆整理资料,先撤了。”

      他把联系方式写在便签上递过去,转身时风衣衣角轻轻晃,背影的线条依旧利落,走了两步又回头,冲他们挥挥手:“资料晚上我发你们,有事随时找我。”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宴乐星还在感叹:“又帅又温柔,还懂这么多,这学长也太ldeal了吧!”

      林知许低头看着手里的小本子,指尖拂过上面的字迹,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就像有些相遇,如老巷里的阳光,不刺眼,却足够温暖。

      一场雨过后…

      老巷的桃花把风染得发甜,林知许正跟着宴乐星研究墙根的苔藓,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刻意放软的声音:“听白,我知道你喜欢老建筑,我爸公司刚好有个老厂房改造项目,我能带你去看设计图,还能帮你找考古界的前辈……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

      两人抬头,就见个穿潮牌卫衣的男生堵在阮听白面前,手里把玩着车钥匙,眼神带着点志在必得的轻佻,连说话都带着施舍似的语气:“我知道你家境一般,跟着我,以后你想做什么研究,我都能帮你搞定,比你自己瞎折腾强多了。”

      阮听白皱着眉往后退了步,语气冷了几分:“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对你没感觉,不喜欢你,也不需要你的帮助,麻烦你别再跟着我了。”

      “没感觉?”男生嗤笑一声,往前逼近半步,伸手就要去碰阮听白的肩膀,“你是不是跟我装清高?还是觉得我配不上你?我追你的事,我们系谁不知道?你别给脸不要脸!”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宴乐星没等他碰着阮听白,先一步冲过去挡在两人中间,双手叉腰,浅棕色卷发都透着怒气。

      “什么叫装清高?什么叫给脸不要脸?人家阮学长明确拒绝你多少次了,你还跟苍蝇似的围着人转,还好意思说追人?我看你这叫骚扰!”

      男生被怼得一愣,随即脸色沉下来:“我跟他说话,有你什么事?滚开!”

      “你让谁滚呢?”宴乐星梗着脖子,语气更冲,“光天化日之下堵着人不放,还拿家境压人,你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阮学长喜欢老建筑是真心研究,不是跟你换资源的!再说了,人家不喜欢你,你再怎么凑上来,也是白费功夫,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林知许也慢慢走过来,站在阮听白身边,语气虽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位同学,喜欢不是强迫,更不是用资源要挟。阮学长已经明确表达了态度,你这样纠缠,不仅会让他困扰,也会让你自己很难看,不如体面点离开。”

      阮听白看着身边的两人,紧绷的肩膀悄悄放松,眼神也冷了下来,对男生说:“我不需要你的资源,也绝不会喜欢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会直接联系辅导员。”

      男生看着阮听白的坚决,又对上宴乐星毫不退让的眼神,手里的车钥匙转得飞快,最终还是没再纠缠,撂下句“你别后悔”,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看着男生的车尾灯消失在巷口,宴乐星才松了口气,拍着阮听白的肩膀说:“学长,你也太好脾气了!这种人就该早点跟他硬气,下次再让我撞见,我不光怼他,还得让他知道,仗着家境耍横有多丢人!”

      阮听白无奈地笑了笑,揉了揉眉心:“多亏你们俩来了,不然我还得跟他掰扯半天。”

      “谢什么!”宴乐星摆摆手,又凑过去挤眉弄眼,“不过学长,你这魅力也太大了,连这种用资源硬撩的都有,下次咱们仨干脆组队行动,我负责怼人,知许负责讲道理,完美!”

      林知许看着宴乐星咋咋呼呼的样子,又看了看阮听白眼底的笑意,轻轻勾了勾嘴角。

      三人沿着青石板路往巷外走。宴乐星还在愤愤不平地吐槽“那人也太自以为是”,阮听白忽然指着路边的老槐树笑了:“你们看这棵树的枝桠,左边的长得规整,右边的却歪歪扭扭,倒像不管怎么长,都有自己的方向。”

      林知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落在阮听白脸上,柔和得让人心安。宴乐星也收了吐槽的话头,挠了挠卷发:“确实,就像有的人喜欢甜豆浆,有的人偏要喝咸的,哪有什么该有的样子。”

      阮听白脚步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槐树粗糙的树皮,声音放得轻了些:“以前总有人问我,为什么不跟别人一样,为什么总是要特立独行……有些问题总是困扰着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就那种刻板印象,比如男孩子不适合学文科、大学就一定要交往个称心的女孩子……我想了很久,后来才想明白,不管是选择历史专业,还是选择别的自己所喜欢的,只要不打扰别人,自己觉得踏实就好。”

      林知许握着书包带的手轻轻动了动,想起自己藏在包里的旧练习册,想起那些独自咬牙的日子,轻声接话:“嗯,就像有的人习惯一个人走,有的人喜欢有人陪着,没有对错,只是不一样而已。”

      宴乐星没太琢磨出两人话里的浅意,却也跟着点头:“对!比如我就喜欢跟你们一起逛老巷,要是让我一个人来,肯定没这么有意思。不管怎么选,自己舒服最重要!”

      阮听白看着林知许眼底的温和,又看了看宴乐星没心没肺的笑脸,忽然笑了。

      “说得对,舒服最重要。”风又吹过槐树,落下几片叶子,没人再往下说,却都懂了彼此话里的意思——那些关于“不一样”的选择,从来都不需要刻意解释,只要心之所向,便是最好的方向。

      周末的图书馆三楼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上投下一道道斑驳的影子。

      阮听白把厚厚的考古论文初稿“啪”地放在桌上,旁边堆着的地方志和考古报告比他的帆布包还高。

      他戳着标题“清代老巷民居遗存与漕运文化关联”,愁得皱眉。

      “卡在最关键的地方了——上次挖遗址只摸到几片清代陶罐,连个完整的罐底都没有,怎么证明老巷跟漕运有关系啊?总不能跟导师说‘我觉得它们有关系’吧?”

      林知许凑过去,指尖轻轻点在“纹饰比对”那页,轻声说:“我上周测绘老巷清代老宅时,发现窗台石上有模糊的刻痕,当时拍了照片,你看像不像船锚?”

      他从书包里掏出测绘本,翻到夹着银杏叶的一页,照片里的刻痕虽然风化得厉害,但弯弯的轮廓确实像缩小版的船锚,“说不定是当年漕运人家刻的标记。”

      阮听白眼睛瞬间亮了,差点把测绘本凑到鼻尖:“这就是我要的实物证据!知许你简直是我的救星!比我在遗址里找三天还管用!”

      “哎哎哎,别光顾着夸知许啊!”宴乐星从画板后探出头,手里还攥着支炭笔,脸上沾了点黑印子,活像只刚偷玩过墨汁的猫。

      “我上周画老巷速写时,还特意描了巷口青石板的凹槽呢!当时我还跟知许说,这槽子深得能卡进我的帆布鞋跟,现在想想,说不定是以前运货的独轮车压出来的——漕运不得运粮食吗?独轮车不就得走石板路吗?这不就串上了!”

      他说着把速写本拍在桌上,纸上的青石板凹槽画得格外夸张,还在旁边画了个小人推着独轮车,旁边标着“漕运打工人专用道”。

      阮听白看着那行字,忍不住笑出声:“乐星,你这速写要是放进论文,导师得以为我加了漫画插图。不过这凹槽的走向确实有用,能佐证老巷当年是漕运的后勤通道。”

      “那必须的!”宴乐星立刻挺胸,又忽然垮下来,指着论文里的考古简报。

      “不过学长,这‘民居与码头直线距离约300米’也太干巴了吧?读者哪知道300米有多远?不如改成‘相当于我从宿舍跑到食堂买牛肉面的距离’,再配上我画的路线图,保证谁都能懂!”

      林知许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可以说得通俗点,但不用这么具体。比如‘步行约五分钟’,再在地图上标出门店位置,读者更容易理解。”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之前兼职时,帮历史系的同学排版过考古文章,知道怎么让内容不那么难懂。”

      阮听白点点头,把论文往两人中间推了推:“那咱们分工!知许帮我把学术术语‘翻译’成大白话,调整地图标注;乐星负责补画船锚刻痕和独轮车的插图,记得把你的小人画得正经点,别再画成表情包了;我来把陶罐、凹槽、船锚串成考证链条,争取下周能交修改稿。”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宴乐星立刻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转身就开始在速写本上涂涂画画,嘴里还念念有词,“独轮车得画得复古点,车轮上得有木纹,小人得穿粗布衣服,再挎个粮袋……哎,学长,漕运时期的粮袋是方的还是圆的啊?画成薯片袋那样行不行?”

      阮听白被他问得哭笑不得:“你还是先把脸上的炭粉擦了吧,不然画着画着,粮袋该变成碳袋了。”

      林知许从包里掏出纸巾,递了张给宴乐星,看着他胡乱擦脸,又看了看阮听白手里的论文,心里忽然觉得,原本应该枯燥的考古论文,因为有这两人在,倒变得像场有趣的老巷探秘游戏。

      傍晚离开图书馆时,宴乐星举着画好的“漕运场景速写”,兴奋地说:“下次咱们再去老巷,我争取画出‘清代漕运美食街’,把卖包子的、打酱油的都画上,让学长的论文变成老巷版《清明上河图》!”

      阮听白笑着点头,手里的论文初稿因为补充了照片和速写,变得沉甸甸的,却一点都不觉得累——有这样两个朋友陪着,连枯燥的考古考证,都成了最有意思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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