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8、峰回路转兮，焉知福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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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从刺客身上搜出齐国贵族所用锦帕与其余一些贴身衣物！”“娘娘，已找到那位巫师和夏娘娘的母亲华夫人与华夫人之兄夏奚子大夫往来的证据！”“娘娘，已证实从刺客身上搜出的物品上的标志和夏奚子大夫府上秘密豢养之死士的标志一样！”“娘娘，查到了夏娘娘与华夫人所用的银两均来自夏奚子大夫府！并且府上暗藏有大量来源不明的上古珍贵宝物，疑似转运自宫中！”“娘娘，经计算夏奚子大夫府的收入与华夫人两兄妹、夏娘娘的平日用度严重不符！”“娘娘，各地线报都显示有夏府势力的渗入！包括造盐、酿酒、兵器、船运等等多种行业，他们已经找到自愿出来作证的商人！”“娘娘，夏府有人愿意出来作证，证明夏府私自转运宫中珍宝、暗地豢养死士威胁宫中安全、官商勾结等一切罪行！”
我把完脉，将庞汾的手放下，走到一旁拣药，“那些愿意出来作证的人，都是些什么身份。”当归，来一两二钱；茯苓，称三两三钱；党参，加二两五钱；黄芪，再加五钱。“回禀娘娘，那些商人在当地都是富甲一方的人，说话也有一定的威信，不然也惹不到夏府那些人，树大招风么。至于夏府那个人——是夏府的管家呢。”
“哦？”嗯……再加二钱田七，我把药放进钵里，一下一下地捣药，“夏府的管家，理当也捞了不少的油水吧。怎么竟愿意出来作证？”“看来今次老天爷站在我们这边呢，娘娘。夏家的人一向苛刻下人，从夏娘娘、华夫人到夏奚子大夫，无一例外。这也算是他们咎由自取吧。”
我一下、一下慢慢地讲药草磨碎。“和那些人的联络方式都保密吗？”“娘娘放心吧，绝对安全，不会有人发现。我们事前都派人再三确认过的。”“通知那些人暂时不要碰面，密切注意他们的安全，可以的话派人暗地保护他们。尤其那个管家，多派几个人，一定不要让他出事，还有，一定不要让他证人的身份暴露出来。”“是！小人谨记！”“下去吧，回头我让你的长官好好犒赏你。”“谢娘娘。小人告退。”
终于捣好了草药，倒到碗里递给小红：“去把它煎一个时辰，记住，要小火，不要贪快。”小红退下。我看向站着的另一人：“你有一个很得力的部下，记得重用他。”“是。”“不过，相比起他，你又是怎么回事——田永直？”
“那天小红竟把你拉来我就觉得奇怪，我本以为是小红一时情急实在找不到别人了。可是这么多天你一直在这儿，又是怎么回事？”
永直道：“保护你们。那家伙现在中毒变成这副鬼样，”他指指塌上躺着的庞汾，庞汾扯嘴抱歉地笑了一笑，“你又是一介女流，我必须留下来保护你们。”
“那婉虹呢？婉虹怎么办？她就不需要人守护，不需要人陪？”永直眼神一黯：“我很久没见过她了。”“哦，你很久没见她，那你就可以——你说什么？！你说你很久没见过她？”我快步走过去揪住他的领子：“你以为你为什么会这么闲！就是为了给你们多一点时间！想不到你……你你你你你……”我放开他，来回踱着步，“你现在马上给我回去找她！”
永直楞着没动。我急得叫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刚换职那阵，我们确实过得很快乐。她不用再进宫去陪公主，我也天天很清闲，索性向长官请了假陪她去玩。那阵子，我们确实很快乐。”
我坐在床榻边，静静地听着。庞汾靠在榻上，也静静地听着。
永直低下头：“但是，有一天晚上，我们玩得太高兴了，就一起喝了很多酒，然后……我们……”我双手横抱着胸：“啊哈，你们喝了很多酒，然后呢？你抱了她？亲了她？”他点点头。我和庞汾都笑了，庞汾按着额头笑道：“你啊，平时真看你不出。”永直抬起头：“不是的！我们……我们没有继续下去，她推开了我，她说，她说已经感觉到我不再爱她了。”永直又将头低了下去，最后那句话越说声音越小，几乎消失在空气中。
我和庞汾对望了一眼。庞汾道：“不爱她？那她觉得你爱上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怎么想，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你的心？”我帮他接下去。永直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我只知道看着她离去的时候我的心很乱，很乱，可是我，我竟说不出话来挽留她！我是个懦夫、懦夫！田永直你是个大笨蛋！”他说到后来很激动，拔剑出来乱砍一气。庞汾拿出一颗玉石向他的刀弹过去，将他的剑给弹开。刀从永直的手里飞出去，永直一下子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瞥了庞汾一眼，马上拉过庞汾的手腕给他把脉。庞汾往后靠了一靠：“永直，后来你没有找过她？”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情越真，意越切，往往嘴越笨拙、越不知从何说起。因为在乎，所以不愿用花言巧语欺骗，只希望以一颗真心相对。
永直走后，我问庞汾：“我是不是做错了？”没等他回答，我又说：“我想，我可能真的做错了。”“感情之事很难说。人心是最难以预测的东西，未必没有转机。不过这种事，你管不了。”我苦笑：“此事即使不因我而起，也与我有关。我怎能不管。”“你不必何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庞汾说完，往榻上一靠，闭目养神不再说话，宣布谈话的结束。
直到掌握到的证据足以定夏迎春诛九族的罪，我下令将夏迎春及其母华夫人软禁起来。这时王终于出现。
“西宫想瞒天过海、声东击西，我自然就知己知彼、将计就计。”我欣赏着夏迎春那张阴晴莫变表情丰富的脸，“孙先生的祖宗真是大智慧。”让我又想起了我的师父。师父给我们上权谋之术时，《孙子兵法》是第一节课。
夏迎春还嘴硬：“我不知道王后娘娘在说什么。”王大笑：“迎春你认输吧，比谋略心思你远不能及王后。你那点小聪明，怎能及人家的大智慧。”
他在为他宠爱（或心爱？）的人解围，我知道，但我不介意。待随他来到他的寝宫，摈退了左右，我问道：“不知道经过这次，臣妾有否多赢得王的几分尊重？”“当然，寡人对王后一直是十二分的尊重。”
我点头释然。既然不能赢得他的爱情，那么就只能和夏迎春较量，在他心中，是对夏迎春的宠和爱占的分量重，还是对我钟无艳的尊重合敬佩占的分量重。
“西宫故意在宫里大肆张扬施行巫术，将我引去，而我三番四次我逮她不着，必会不敢再轻举妄动而改为暗地里监视她。她以为如今庞汾换了官职已无原先权力，永直又赋闲，我已失去了左臂右膀，一但她牵制住我的注意力，她们在外面的人就可以无所顾忌、为所欲为了。呵，这招瞒天过海用得好。”我笑，“以她的头脑，想出这么个计策可见是费了一番心思了。我自然要将计就计，装作表面配合她，暗地里行动，来个声东击西。”
我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可笑她也不想想，她在宫外有人，难道我就没有？她怎会认为除了庞汾永直，我就没有其他可用之人了？在这样的地方，但凡我要少几个手下，我也活不到今天。不过以一个被保护得极好的后宫女人来说，她算是有些小聪明的了。”
王没有发怒，表情啼笑皆非地道：“她的那些小聪明哪里比得上你的大智慧。就饶了她吧，算是卖寡人一个人情，可好？”我望着他，他放下了身份，诚恳的眼神、商量的语气，让我不忍拒绝：“……我考虑一下。”
我严惩了华夫人与夏奚子大夫，毕竟利用权力中饱私囊是重罪。然而我还是饶了夏迎春。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王的女人、王的妃子，怀有王的血脉。姑且不论王家血脉肯定是不能受苦，王室出了这样的事情也算是丑闻，自然应该淡而化之，严惩下去不但易招人话柄，让百姓对王家失去信心，造成社会的不稳定，而且也极易招致有心之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夏迎春对我说，我真的很聪明，其实她一直认为我很聪明，坚持和我斗，只是想看看在她对王吹枕边风，使王相信我视夏迎春为威胁、我要对付她的情况下，让王仍然念念不忘、坚信不疑的，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于是当我问道：“你现在知道了吗？”她哑笑：“对不起。”我知道，夏迎春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而且，她也为她的行为付出了代价。王自那以后一直没有上西宫来，只是说让她静心休养，而宫里多的是趋炎附势之人，见王的态度自然也就不再往西宫来，西宫现在变得冷冷清清，真如冷宫一般。
而我，反而是因为顾及到她肚子里的王家血脉，时不时会派人捎些补药过去，偶尔亲自上门去给她看看胎儿的情况。现在她反倒对我和颜悦色，我们还能说得上几句话。这也真是世事无常了。
我又重新忙了起来。王又把奏章交予我处理，与以前所不同的是主要事情还是他来做，我只是帮他进行初步的过滤和审查。所有要向他游说之人的举荐信也是先交由我来处理，然后从中选出我认为优秀的人才，把他的文章交给王来看，由王来决定是否接见——当然，基本上我选出来的人王都不会拒绝接见。
庞汾的身体也复原了。虽然当日刺客用的是剧毒，但是我们在鬼谷时习过各种草药，而医理与毒术本来就是相通的，师父在教授我们草药时就经常说：“至毒之药往往也是救命灵丹，救人与杀人本就只有一线之隔，只在乎你一念之间。”
而最令我担心的是婉虹，我找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去见她，想和她谈谈，结果却令我更为担心。原来那天刺客行刺那天，婉虹也在场。她去找永直，她们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小红就前来将他叫了去。她担心出大事，于是也跟了过去。
她说其实这段时间她在家里想了很多，直到那天将一切看在眼里，她第一次看到永直露出那样的担忧，那样深沉的担忧，即使在刺客被带走、我们也走后只剩下她和他二人时，他对着她也毫不掩饰他眼中的担忧——她说，那一刻她终于明白，终于明白自己不是他最重要的人。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主动接近，而永直，只不过是被动接受又拒绝不了，至于后来他们回到齐国后的订亲，是她父亲向王上请旨赐婚，他更无拒绝的余地。
她是认定了二人之间已无未来。一脸的决绝。我知她是外柔内刚的女子，一旦决定的事无人可以更改。我亦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再由我说什么也已不适当。
这个时候，我的眼里也露出了浓浓的、毫不掩饰的担忧。
至于公主之事，已不能再拖。秦燕使者已“滞留”齐国三月有余。缓兵之计其实是最下下策，可是我已无计可施。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18、峰回路转兮，焉知福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