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可能》鹤如

31、31

　　对方这样没头没脑丢出两句话，周林墨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他倒是听见陈泽木说的“看台上”。

　　周林墨仰起头喝水，顺势就往看台那边看了过去。

　　熙熙攘攘的几个人，其中最为瞩目的就是扶在栏杆边上，整个脸蛋都藏在卷翘长发间，长得像个洋娃娃，表情却恶狠狠地仿佛下一秒就要削了他的周林芙。

　　操。

　　他想起来自己刚给周林芙打过电话，让她来吃饭的。

　　周林墨一边把瓶盖拧上，一边往那边走去，还对着看台上大喊道：“你等我会儿！”

　　“你跟谁说话呢？”陈泽木说完自己的话，见周林墨没有反应，反倒是对着另一个地方说话，疑问道。

　　“我妹。”周林墨随意地把水瓶丢进衣物里，回头冲他说了一句。

　　陈泽木移开看周林芙的视线，转而看向周林墨：“你妹？哪儿呢？”

　　“看台上呢。”

　　又是看台？

　　他的目光重新放了回去，粗略地扫了一下看台。

　　这个时间点，在看台上的人没有几个。

　　陈泽木视线落在周林芙的脸上，看着对方和周林墨那有些相似的长相，心里顿时浮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顿了顿，伸出食指，指了指方向，一字一句地问道：“那是、你、妹妹、吗？”

　　“是啊，”周林墨打量了他一下，“你没见过？”

　　没有！

　　当然没有！

　　他只知道周林墨有个妹妹跟他们在一个年级，成绩优异，极其聪明，但最多就是在红榜上见过名字，可从来没有见到过真人。

　　他们是文科，对方是理科，都不在一层楼。

　　怎么能认识？

　　而且学理科的女生，是这样吗？

　　对不起，他滑跪，他承认自己对理科战神的长相有刻板印象。

　　陈泽木看了看台上的女孩，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他不知道对方是周林墨的妹妹，于他而言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你不是说你没有和你长得很像的亲戚吗？”

　　周林墨莫名其妙地扫了他一眼：“亲戚是亲戚，那是我妹。”

　　“你妹！你应该介绍我认识一下的啊！”陈泽木要将这场乌龙的责任归咎于周林墨。

　　“你骂谁呢？”周林墨把水丢一边，“介绍你认识？谁不知道你是个什么禽兽？”

　　“我……”

　　陈泽木还想反驳，但没让他说完中徘徊太久，场上的哨声再次响起，宣布最后半场开赛。

　　在场外休息的双方队员也都陆陆续续回到篮球场中间。

　　这本来也只是一场娱乐赛。双方的队伍都是今天下午来到这里临时成立的，约着一起打个比赛，图个开心，但周林墨心里揣着事儿，也便想着赶紧结束比赛，不想让她等太长时间。

　　于是下半场，他有些心不在焉。

　　他开局就处于劣势，前半场打得太猛烈，对方这次派了两个人来防守他，陈泽木却好像比他更不在状态，隔着距离居然还往他这边传了个球。

　　周林墨见势不对，接过篮球，避开防守，连忙运着球离开。

　　四周没有能传球的队员，他索性赌了一把，站在三分球线外，弹跳起来，然后径直投进了一个三分球。

　　见篮球投进，“啪”地落地，在地上砸响后，他便转了个身，朝后面跑动了起来。

　　这本来就是一场没有休息时间的“战斗”，但场上却有个人明显心不在焉，视线也一直往场外飘移着。就连篮球往他那边传了过去，他还不为所动。

　　怎么回事？

　　再如何是个娱乐赛，咱们也不能用这个态度吧。

　　以后还要不要在市体育馆这片混了啊？

　　周林墨朝陈泽木那边靠近，两人几乎持平。见对方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终于忍不住问道：“陈泽木，你他妈眼睛进沙子了吗？”

　　“啊？”陈泽木回神，又看了看周林墨这副和对方八分像的脸庞，沉默着。

　　周林墨见他这样的状态，极其无语：“麻烦你控制下自己的眼球，等会儿小心撞到篮球。”

　　“哦。”

　　“赶紧打完，我忙着吃饭。”周林墨丢下这句，又往队伍那边跑去。

　　陈泽木再次看向周林芙的方向。

　　对方已经没有看篮球场地，反而是低着头在玩手机，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让她嘴角边挂着一抹笑容。

　　“陈泽木！”周林墨在另一边再次喊他。

　　他回过神，和周林墨的视线对上。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陈泽木想。

　　再把视线连续的放在他们兄妹俩相似的脸庞上来回转换，他都要精神错乱了啊！

　　这尼玛也太像了吧！

　　最后的结果以周林墨这边的队伍，用微妙的十几分差距成功地赢得了胜利。

　　即便是娱乐赛，但赢了比赛总归会让人心情更好。

　　周林墨回到长椅旁边，拿上还有半瓶的水和自己的斜挎包，招呼着陈泽木：“走吧，一起去吃饭。”

　　“不了。”陈泽木摇了摇头，“今天出门的时候，我妈还让我早点回去吃晚饭。”

　　周林墨抬起胳膊看了看表，很无情地宣布道：“现在已经七点十二分，不出意外你妈已经吃完饭出去跳广场舞了。”

　　“……”

　　“走吧，今天去吃烤鱼，而且，你不是想认识认识我妹吗？禽兽哥。”周林墨搭着他的肩膀，招呼着周林芙在场馆外见。

　　他和陈泽木还得去厕所换件干净衣服。

　　陈泽木听他这样说，心不在焉地想着，如果一起吃饭，真就要见面，那他反而有些打退堂鼓。

　　他这形象得体不？

　　两人换完衣服，边往场馆外走边说着话，陈泽木忽然提了一句：“我发现你妹妹给人的印象，还是比较文静的。”

　　“文、静？”周林墨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忍不住椅顿了顿，转头用一种“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的表情看着陈泽木。沉默了一会儿，他继续道，“行，等会儿就让你看看，什么是文静。”

　　这词语，跟周林芙，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好吗？

　　他是真没想到这两个字能从地球人的狗嘴里吐出来。

　　“我没说错啊。”陈泽木联想到上次两人坐一辆出租车，对方也是很安静。

　　就连拒绝他的话，也说得很温柔。

　　“……？”

　　“陈泽木，我有时候真是很同情你。”

　　“怎么说？”陈泽木拍了拍篮球。

　　“怎么年纪轻轻，眼睛就看不见了呢？”

　　周林芙在场馆外看见周林墨后，就追了上去。直到她走近时，忽然听见他正在呛别人。

　　不是。

　　这厮在外面也是这么欠揍的吗？

　　周林芙不知道两人方才的话题就是关于她的，也懒得再听他们接下来的话。

　　她站在周林墨的后面，假意咳了咳。

　　“我靠，你走路能像个人吗？”周林墨回头，看上去像是被她刚刚的咳嗽吓了一跳。

　　她就说吧。

　　他欠揍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

　　两个男生都回了头，周林芙也向陈泽木那边扫了一下。

　　只一下。

　　她就认了出来，这是上周在出租车上那个试图要自己联系方式的……

　　怪不得刚刚在看台上见他和周林墨说话，就觉得特别熟悉。

　　原来他当时说的话，并不是搭讪理由，而是确实有‘我有个认识的人跟你长得很像’这件事。

　　此刻，周林芙后知后觉，自己当时竟然在自作多情。

　　-

　　三个人打车到了学校附近的那家烤鱼店。

　　今天是周末，住校的和高三的也都能够出来，所以店里格外热闹，但耐不住这家烤鱼的味道实在是地道美味，即便现在店里都是满员，但大家也依然愿意在外面排队等候。

　　天气渐渐入夏，即便到了傍晚，这种燥热烦闷也迟迟不肯散去。

　　周林芙站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有些口渴。

　　她戳了戳正在和陈泽木聊天的周林墨：“你渴了。”

　　“我没有！你别胡说！”对方这伎俩屡试不爽，周林墨极其有防御力的否定道。

　　说完，他又看了看比自己矮了半截的周林芙。

　　算了，还在长身体，他作为哥哥也应该……

　　碍于有其他人在场，周林芙也不好发作。

　　她正襟危坐地坐在塑料凳上，头侧到一边，继续道：“你说你想要喝芋泥啵啵奶茶。”

　　另一头的陈泽木听见，瞪眼道：“我靠，你居然还喜欢喝这种娘们兮兮的奶茶。”

　　“……”

　　妈的，还真有傻b爱信。

　　周林墨从钱包里抽了张红色钞票递给她。

　　“你要喝什么奶茶自己买，给我买瓶矿泉水就行。”说完，他又回头看了看陈泽木，还没等陈泽木发表自己的意见，他回头继续道：“他和我一样。”

　　“好。”周林芙欣然接受。

　　与其在这里无聊的等待，还不如先去学校这边的街上逛一逛。

　　平时读书的时候出不来，放学的时候也很少闲逛。她凭借着和姜其瑞出来吃关东煮的记忆，找到了上次的那家奶茶店。

　　上次喝过以后，她总念着这个味道。

　　“我要一杯芋泥啵啵奶茶。”周林芙说完，把红色钞票递了出去，等着找零。

　　店员给了她一张发票，上面有等待的时间和序号。

　　还需要再等一会儿。

　　她想着再去旁边那一家小超市给周林墨他们买两瓶矿泉水。

　　傍晚的夕阳将整条街照耀得金黄灿烂，裹挟着一种暖洋洋的温柔感。再往远处眺望，便能看到连绵的群山，以及群山之下成群结队的鸟儿们，迅速飞过。

　　她走进小超市，感觉到今天的超市倒是比较空荡荡的，只有收银处坐了个老板。

　　她本来是要买两瓶矿泉水的，但在货架旁边挑选的时候，却不小心扫到了货架最下方的那一层。

　　那边，全是以升论重量的矿泉水。

　　甚至可以换个量词，比如，一桶矿泉水。

　　它们整齐划一的站队，而这条队伍一直延伸到货架最里面。里面竖起一张白色纸板，上面特地用标红的字体强调这些大桶水正在做促销活动。

　　五元一桶。

　　好像还挺划算。

　　刚刚从奶茶店里找零的里面，刚好有一张五元。

　　她当机立断地提了其中一桶，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结账。

　　零钱被她提前拿了出来，她把水和五元同时放在收银台上，只用老板扫码出库就行。

　　与此同时，旁边靠近过来了一道阴影，将外面世界的灿烂夕阳遮挡住，只剩下……

　　一阵熟悉的洗衣液味。

　　薰衣草味的。

　　周林芙心里落入了一个名字，还没等她朝旁边看去，那个人已经喊了她的名字。

　　“周林芙？”

　　两人从中午在陈老师那边吃完饭后，就没有再见过。

　　他应该是吃完饭就走了。

　　否则周林芙也不会给他发那些短信。

　　想到她说得那些话，周林芙顿时感觉头皮发麻。

　　她讷讷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嘉实晃了晃手里的剪刀，转而递给老板：“我出来买点东西。”

　　“噢。”

　　老板扫了下桶装矿泉水上的条码，继而对她说道：“小妹妹，这个可以了。”

　　“好。”周林芙想要去拿水，却在这时，注意到宋嘉实另一只手里提了个塑料袋。

　　上面印了药店的标志。

　　买药？

　　是哪里还有伤吗？

　　他嘴角和眉骨那边的伤势，经过两天的恢复，现在不仔细观察，其实已经看不出来了。周林芙更加确信，一定是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伤口

　　医生说过的。

　　联想到今天给对方发的短信，周林芙实在说不出口她的关心。

　　宋嘉实却提过周林芙买的矿泉水，先她一步出了超市。

　　她刚刚陷入纠结中，根本没有注意到矿泉水被他提走了。

　　好烦。

　　宋嘉实提着水，问道：“你去哪儿？”

　　“前面那家烤鱼店。”周林芙还纠结在骂宋嘉实和关心宋嘉实的状态中，说出来的语调，竟然有些气鼓鼓的感觉。

　　“好。”。

　　“不过我还买了奶茶。”周林芙说完，指了指马路对面的那家奶茶店。

　　“走吧。”

　　他就这样自然而然地的说话，好像帮她提水，陪她买奶茶，都是本该如此的事情。

　　周林芙察觉到这种情况，显然被吓了一跳。

　　两人就是普普通通的同学关系。

　　前段时间她还特别讨厌他。

　　为什么现在，是这样的发展形式？

　　宋嘉实已经先她一步过了马路，他回头，发现她又落后了一大截。他低沉清冽的声音随着夜晚的风飘到周林芙的耳里。

　　“周林芙，你怎么不过来？”

　　然后周林芙就真的过去了。

　　夕阳的最后余晖彻底被地平线吞没，泼了黑色墨水的天际被霓虹灯点亮，映照在彼此的脸庞上，五颜六色。

　　“宋嘉实。”她走近宋嘉实后，喊住他，“你还有哪里疼吗？”

　　她选择遵从本心。

　　“不疼。”宋嘉实轻轻地笑了笑。

　　“那你买的是什么药？”

　　“这个？”他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塑料袋。

　　“嗯。”

　　“健胃消食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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