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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二章 偏摘梨花与白人(上) ...

  •   第一节

      夜色如墨,泼洒在玄西皇宫的琉璃瓦上,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余下星子点点,在黑暗中闪烁。大卓宫墙高耸,飞檐翘角如蛰伏的巨兽,巡逻的侍卫手持灯笼,灯笼里的烛火在风里微微摇曳,映着地面的青石板,投下斑驳的光影。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掠过宫墙,正是萧君鸿。他褪去了战时的玄铁重甲,换上一身特制的夜行衣,衣料是西域进贡的乌金锦,轻如鸿毛,韧如钢丝,在夜色中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衣摆处缝着细密的暗扣,扣着七枚透骨钉,腰间依旧悬着那柄破阵,剑鞘被黑布包裹,避免碰撞发出声响。他头戴金丝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眼底翻涌着未熄的怒火与偏执的灼热,如同两簇暗火,灼烧着周遭的寂静。

      巨鹿关战败的屈辱如针般扎在心头,青竹的谋略、呼延烈的突袭、妲卿与夙嵘并肩作战的模样,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让他越想越气。他自认雄才大略,却屡屡被妲卿搅乱计划,这个女人,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执念。既然战场上拿不下玄西与孜枫,那他便先夺了这颗最关键的棋子——妲卿,只要将她攥在手中,夙嵘与竹浩然便会投鼠忌器,玄西的防线,自会不攻自破。

      萧君鸿的动作轻得像一片落叶。他足尖点过宫墙的砖缝,身形如箭般射向妲卿所在的清晖殿,落地时只发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声响。巡逻侍卫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他顺势矮身,躲在廊柱后,指尖扣住一枚透骨钉,待侍卫走近,手腕微弹,透骨钉悄无声息地击中侍卫的膝弯,侍卫闷哼一声倒地,被他顺势拖入阴影,瞬间失去意识。

      第二节

      清晖殿内,烛火未熄,昏黄的光线下,妲卿正伏案批阅军报。藕荷色绫罗短襦束着纤腰,领口与袖口绣着浅粉色缠枝桃花,针脚细密如蝶翼。下着月白色纱质长裙,裙摆绣着细碎的银线流云,行走时裙摆翻飞,似踏云而行。外搭一件薄荷绿半臂,材质是轻薄的鲛绡,透光可见内里襦裙纹样。发髻梳成双环望仙髻,仅插一支羊脂玉簪,簪头雕着一朵盛放的白莲,素雅清丽。腕间戴着一串东珠手钏,与指间的玉扳指相得益彰。她刚从巨鹿关赶回,眼底带着掩不住的疲惫,却依旧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文书。桌案上,断水剑斜倚,剑鞘上的纹路在烛火下忽明忽暗,像是在警惕着什么。

      萧君鸿指尖沾了点宫墙外的露水,轻轻抹在窗纸上,指尖发力,“嗤” 的一声,窗纸被戳出一个小孔。他透过小孔望去,看到妲卿的倩影,眼底的怒火更盛,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痴迷。他深吸一口气,手腕翻转,一枚细如发丝的铁针飞出,精准地击中殿内的烛芯,烛火骤然熄灭,殿内陷入一片漆黑。

      妲卿心中一凛,下意识伸手去握断水剑,可刚触及剑柄,便觉一股强劲的气流破窗而入,带着凌厉的杀意。她侧身急避,堪堪躲过迎面而来的掌风,肩头却还是被掌风扫中,一阵剧痛传来,忍不住闷哼一声。

      “小狐狸,别来无恙?”

      熟悉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嘲讽,在黑暗中响起。妲卿心头一沉,握着断水剑的手更紧了,声音带着警惕:“萧君鸿?你竟敢孤身潜入皇宫!”

      “有何不敢?” 黑暗中骤然响起的声音带着冰碴般的冷意,紧接着,一道颀长身影缓缓显现。劲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轮廓,衣料上暗绣的银线在宫灯的微光中流转,既衬得身姿如松,又藏着杀伐之气。金丝面罩被他随手扯下,抛落在地,发出轻响——露出一张足以让世人失神的面容。

      剑眉斜飞入鬓,眉骨高突,衬得眼窝深邃如寒潭,那双曾含着意气与炽热的眼眸,此刻却凝满阴鸷,瞳仁黑得发亮,像淬了毒的冰棱,死死锁住妲卿,连一丝温度都无。高挺的鼻梁直插眉心,鼻翼微张,泄露着压抑的怒火;唇线分明,薄唇紧抿成一道冷硬的弧线,下颌线锋利如刀削,棱角分明得近乎凌厉。额前几缕墨发垂落,沾着夜露的湿气,非但不显凌乱,反倒添了几分野性的俊朗,与他周身的狠戾气息交织,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俊美。

      他抬手,指尖拂过脸颊旁的发丝,动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更衬得指尖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巨鹿关坏我大事,你以为,我会就此罢休?” 声音低沉,裹着刺骨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俊美的脸上没有半分笑意,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偏执与阴鸷,那是爱而不得的疯狂,是霸业受阻的暴怒,两种情绪在他深邃的眼眸中翻涌,让这张俊颜透着令人胆寒的威慑力。

      身形已如鬼魅般欺近,手掌带着劲风抓向妲卿的手腕。妲卿手腕翻转,断水剑出鞘,银芒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冷弧,直刺萧君鸿的咽喉。萧君鸿侧身避过,指尖擦过剑身,借力一拧,竟硬生生将断水剑的剑势卸去大半。妲卿只觉手腕一阵剧痛,力道险些失控,她急忙抽身后退,脚尖点地,身形如蝶般翻飞,避开萧君鸿接踵而至的攻势。

      桌前空间狭小,萧君鸿的掌法刚猛霸道,招招致命,妲卿虽剑法精妙,却渐渐被逼得节节败退。她喘息着,额角的汗水滑落,视线在黑暗中逐渐适应,看到萧君鸿眼中的偏执与疯狂,心中一阵发凉。“萧君鸿,你我之间的恩怨,何必如此纠缠?”

      第三节

      “纠缠?” 萧君鸿冷笑一声,掌风更疾,“从你当年从展云的虎背落下,从你在幽兰谷渡口对我笑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是我的!” 他猛地发力,一掌拍向妲卿的肩头,妲卿避无可避,被掌风击中,踉跄着后退,撞在桌案上,军报散落一地。

      萧君鸿趁机上前,左手扣住妲卿的手腕,右手死死扼住她的脖颈,力道之大,让妲卿几乎喘不过气。他凑近她的耳边,气息灼热,带着浓重的戾气:“你以为,他曲曲竹夙嵘能护你一辈子?你以为,竹浩然能一辈子守住孜枫?没用的,你想要的家国,你珍视的人,最终都会毁在我手里。而你,只能是我的。”

      妲卿奋力挣扎,指尖抠向萧君鸿的手臂,蔻色的指甲深陷皮肉,可他却浑然不觉,眼神依旧灼热而偏执。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想起他兵临城下,想起石门关下的欺骗,想起巨鹿关的血战,眼底满是愤怒与厌恶:“萧君鸿,你这个疯子!我就算死,也不会跟你走!”

      “死?” 萧君鸿轻笑,笑容里带着疯狂的占有欲,“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要带你回大卓,让你看着我如何踏平玄西,如何杀了夙嵘,如何一统天下。到那时,你会明白,只有我,才配得上你。”

      他手腕一翻,点中妲卿的昏睡穴。妲卿只觉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夙嵘焦急的脸庞,心中默念:夙嵘,对不起……

      萧君鸿接住她软倒的身体,动作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柔。他将断水剑别在腰间,打横抱起妲卿,身形一闪,再次破窗而出。窗外的月光恰好穿透云层,洒在妲卿苍白的脸上,也映在萧君鸿偏执的眼底。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面罩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清晖殿,和远处隐约传来的侍卫惊呼——

      “公主不见了!”

      第四节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将玄西城的揽月阁晕染得静谧而奢华。这是萧君鸿为妲卿专门布置的居所,雕梁画栋间嵌着夜明珠,映得室内流光溢彩;窗外是引活水凿成的莲池,晚风拂过,荷叶沙沙作响,本该是清雅绝尘之地,此刻却成了困住金雀的牢笼。

      妲卿身着一袭素白绫裙,是萧君鸿让人送来的,料子是江南最上等的云锦,绣着暗纹缠枝莲,却被她随意披在肩头,领口微敞,露出颈侧淡淡的伤痕——那是前夜被掳时挣扎留下的印记。她没有束发,乌黑的长发如瀑般垂落在肩头,发梢还沾着些许未干的水汽,显然刚洗漱过,却依旧难掩眉宇间的疲惫与冷冽。她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摩挲夙嵘赠予她的短匕,此刻这是她唯一的慰藉。

      自前天被掳至此,萧君鸿便一直未曾露面。只有侍女按时送来珍馐佳肴、绫罗绸缎,却都被妲卿原封不动地放在案上,早已失了温度。她知道,萧君鸿这是在刻意冷落她,是巨鹿关兵败后,对她的又一种报复与试探。

      正当她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丝竹管弦之声,夹杂着男女的欢声笑语,穿透了夜的静谧,清晰地传入耳中。妲卿的眉头微微一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雕花窗棂 ——只见揽月阁外不远处的水榭之上,灯火通明,丝竹悦耳,一场盛大的夜宴正在进行。

      水榭中央,萧君鸿身着织金锦袍,腰束玉带,面容俊朗,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戾气。他斜倚在主位上,手中端着一盏琉璃酒杯,身旁坐着两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左侧是他的正妻高阳公主,身着霞帔,头戴凤钗,眉眼间带着温婉的笑意,正为他斟酒;右侧是宠妾苏氏,穿一身桃红罗裙,珠翠环绕,正娇笑着为他剥着葡萄,语气亲昵。

      “将军今日大捷,妾身敬将军一杯。” 苏氏举起酒杯,声音温婉动听。萧君鸿抬手饮尽,眼底却无半分笑意,目光不自觉地瞟向揽月阁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苏氏见状,连忙挽住他的手臂,娇嗔道:“将军怎么心不在焉的?莫不是在想什么烦心事?不如听听妾身新学的曲子?” 说罢,便抬手示意乐师奏乐,自己轻启朱唇,唱起了靡靡之音。

      第五节

      水榭上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觥筹交错间,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而这一切,都被妲卿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

      她的指尖猛地收紧,短匕被攥得发热。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是嫉妒,而是难以言喻的屈辱与厌恶。她想起萧君鸿曾对她许下的种种诺言,想起他在的偏执纠缠,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可笑的闹剧。他掳走她,并非真心待她,只是想将她当作战利品,当作报复夙嵘、报复玄西的工具。

      就在这时,一名侍女端着一盘刚从宴席上撤下的珍馐,走进了揽月阁,恭敬地说道:“公主,将军让奴婢送些点心过来,说是怕您饿了。” 侍女的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窗外的夜宴,带着一丝炫耀。

      妲卿没有看那盘点心,目光依旧停留在水榭的方向,声音冷淡如冰:“拿下去。”

      “公主,这可是将军特意吩咐的,都是宴席上最精致的点心……” 侍女还想劝说,却被妲卿凌厉的眼神打断。

      “我说,拿下去。” 妲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底的冷光让侍女心头一颤,连忙端起点心,躬身退了出去。

      水榭上的乐声还在继续,萧君鸿的目光再次投向揽月阁,见窗边那道素白的身影始终没有动容,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底的戾气更重了。他猛地将手中的酒杯摔在案上,琉璃杯碎裂的声响打断了水榭上的欢声笑语,高阳公主与苏氏皆是一愣,不解地看向他。

      “无趣。” 萧君鸿冷哼一声,起身拂袖而去,留下满座愕然的宾客。他大步流星地朝着揽月阁走去,锦袍在夜色中翻飞,腰间的佩剑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眼底满是偏执与怒火。他不信,妲卿真的能如此无动于衷;他不信,自己在她心中,竟比不上一个夙嵘这么个假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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