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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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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盼有着点侥幸,总怕有着点万一。
想要金盘洗手也不是说说就完事的,还想把过去的臭事给一把火烧了,更是几乎不可能,多得是甩不干净的大尾巴狼,又不是光凭冲傻装愣就能摆脱责任的。
清醒永远要比安眠难。
连续不断的心理安慰,实际上起的作用并不大,不至于让人更加颓废,但反正,也就那样。
边忱不想就保持那样了。
更多的是,不想就这么对不住路见洲。没准人家还以为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住友是什么纯善良好青年,他再这样藏着,其实是对路见洲很不公平的行为。
但试图去打破也并不是什么很容易的事,就比如急急忙忙给自己贴上的创可贴没有贴对,要想撕下来重新贴就得再次破伤,总得付出些忍耐。
混账的本性揭露过后,会导致什么后果?路见洲到了那时又会对他怎样?尽管想起来就觉得心堵,可边忱都只能认,就剖出来,任凭处置。
因为他对路见洲再没有了其他办法。
因此,连着这些天来,边忱的寻思和行动片刻未停,简直就跟“五星级酒店”上菜般的让人目不暇接。
头一天,先是程度轻些的。
这位岩哥1.0开始在表面摆出那副很拽的架势,眼神多出一分懒散、两分冷诮、三分高傲,四分不屑。
遇着路见洲从他面前过,他的视线自下而上落到天花板。遇着路见洲给他递豆浆,他停了几秒钟,还是接过皱着眉跟灌酒一样喝了。
结果就是:吊灯装饰、装修公司等等,还有豆浆、豆浆杯、豆浆机、黄豆、绿红黑豆整个家族、豆腐豆芽菜差点都被路见洲一律拉黑。
在此后无数个日月里,边忱都会怀疑,是不是在自身周边发生了诡异的物品多样性锐减。
接着,就是岩哥2.0版本的正式开启。
他在日常中“不经意地”露出独属于流氓的恶习,比如坐车不给钱(某人自以为,这边建议先恶补一下六年后的打车流程);又或者拿出那种指使小弟的态度,还动不动就从嘴里跳出几句混账话。(siri:这么针对我一个手机的人工智能,你礼貌吗?)
而过程和结果是这样的。
狼尾头长得又能当拖把了,路见洲打算帮他修理一下,边忱偏就不肯,那表情很明显写的就是“大哥的事要你管”。
路见洲没有做强迫。
只是在随后,他拿出自己用的染发剂递过去,在边忱跟前低着身,轻声说:“想加深一下记号,你来帮我吧。”
边忱:“……”差点忘记要甩脸。
虽然不想那么态度随和,但是这个请求他真的没法拒绝,还得是极度用心细致、温柔专注地完成。
折腾了大半天,蓝灰色是bling的。
等边忱再想把“刺头”人设捡回来的时候,偏对上了路见洲看他的眼神,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回失败了。
除此之外,他还很明智地充分应用多媒体途径来进行辅助,借此促进效果的达成。
晚上准点打开电视,守着老台。
带着路见洲一起看陈年的电视剧,标签为“现实类”、“青春疼痛”、“不良”、“虐恋”等,并从中复刻了不少精髓。
路见洲对边忱说:“我给你煮好了面。”
电视:“人这一辈子有三碗面最难吃,人面、场面、情面。”
边忱伸手过去端着碗,却没有动筷子。
路见洲的视线在他腕上扫过,有些疑惑地问:“你什么时候戴的手表?”
电视:“年轻的时候带名表,开名车,多威风啊!老了呢,下场很惨,有的被砍,有的在街上冻!”
路见洲:“……”
电视:“做人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只说一句,走错一步就真的回不鸟头!不比开车,没后档。你在这凶我是没有用的,有种的话就去波澜街闯一闯。”
路见洲:“#%@”
他现在真挺想凶人的。
再到后来的那些,他都没怎么能听进去。什么铜锣湾只有一个浩南,做大佬背后的女人很难有好下场……这都哪跟哪的?
边忱偷偷摸摸地看路见洲一眼,再偷偷地看一眼,低头,默默把面汤喝得一滴不剩。
然而,路见洲二话没说,第二天就直接停了电视费,回家的时候很干脆地告诉边忱这个坏消息,并安慰说:“你别难过,等到CBA下个季度开始就会再续费。”
边忱:“……”呃,倒不算难过。
只是,路见洲到底是没明白,还是真的连这都能接受?!
最后,只听麻将声声,见风扇猎猎,迎面走来的是岩哥3.0。他正以热情饱满的面貌向大家完美展示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浪荡不羁没回家,人在江湖,玩到深夜。
在这里遇着的熟人正是黄毛,他打牌的技术显然不赖,模样挺拽。边忱也没带怂的,一来一往,跟他过招不相上下。
铁公鸡斗法,又凶又抠。
期间,边忱交待的原话是:“待会你打个电话把我家属喊过来。就说我冲冠一怒闹出了大事,揍了人不说还差点把这间棋牌室都给拆了,整出不少麻烦,得他过来帮收拾烂摊子。”
这其实是掐着时间的,路见洲不在忙工作,应该不会真的闹出边缘线。
然而,多少是有些出乎意料。
路见洲的确是很快就赶过来了,微有些凌乱,只是打量边忱时,那眼神……怎么说?
边忱有点惊疑,还没有琢磨出什么来。
下一刻就听到翘二郎腿的黄毛豪横说:“你老公不但人弱菜鸡还败家,赌钱输得差点当场把肾都给挖出来卖!总之你看看,出个什么价比较合适,尽早把你家这位赎回去。”
猝不及防被坑到的边忱:“?!”
淦,我谢谢您梁伟杰祖宗十八代。要展示的是老子的作威作福拽炸天,不是技术烂的窝囊废物!路见洲你听我解释,不是,不是的……你老公不是……啊,划开。
路见洲深深看着边忱好几瞬,从头到脚,倒好像是确认了他真的没有缺斤少两,这才松了口气。
接着,路见洲便默默地跟上黄毛,真的就按着流程地付钱赎人去了。
边忱:“@#*”怕不是要玩完。
他差点就暴走发飙来着,却又很及时地收到了黄毛发来的消息——“冷静点别干傻事,我急着给媳妇儿买首饰,先借着用用,谢了兄弟!/玫瑰/飞吻。”
行吧,算了,边忱重新坐回位置。
他当初急匆匆要借人家价值上千块钱的摩托车开走,人家答应不也爽快得很,既然是信得过的人品,那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BUT!
黄毛再次给他发来消息:“狂笑不止.jpg/本以为这辈子都摸不到钻戒的边,没想到全靠爷爷您才得以实现,距离成为夫中最佳又进一步,谢谢谢泄……”
真是钻牛角尖的“钻”,加戒指的“戒”!
边忱:(;Д`)艹
他家小法医该不会真的以为,那是给老公换肾花的钱吧?他发誓,要是梁伟杰以后没还清,他能把这货给捆了卸成八块。
历经千难万难,终于可以共同回家。
两人出去没多久,后方有个伙计跑上来,给边忱送他落下的外套,转身后笑着说:“下回再来啊,岩哥!”
最后那称呼被咬得很清楚,且大声。
正如先前被故意提点过的。
边忱表面淡定,实则心里又在七上八下,还是偷拿眼去瞧身侧路见洲的神情。
路见洲眉头微皱,把那件外套拿过来,整理了一下就想要给边忱披上,听到对方说“不冷”,被挡掉之后就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倒没别的什么反应。
边忱有些机械地迈步跟上去。
很难反驳,被给予的是毫不犹豫的包容和接纳,连这都不生气?对方似乎是真的选择了自己,还是很坚定的那种?
路见洲思考一阵,忽然停了脚步。
边忱的心提了起来。
路见洲回过脸来,淡声说:“家里的盐快没了,赶紧拿着你的VIP卡去便利店买一包回家。”
边忱不由得微怔。
使唤“岩哥”去买盐算什么道理,可是“盐哥”不买盐又算什么道理?
路见洲在前方走得快了些,又说:“别耽搁了,等你开饭。”
得,就像一个在外边浪,而一个在带着另一个好好过踏实日子。
此刻,边忱在道旁抬手拨扯几下头发,就又想起黄毛说过的话——“外边小弟眼中牛逼哄哄的神话,到了家里,都是老婆眼中主管柴米油盐的笑话!”
边忱低身捡了根地上的小树枝,随意地做出拿烟的动作,笑得有点手抖。
倒真没错。
但他认真想了想,觉得还是甘愿成为路见洲面前的“笑话”。
慢慢收回逐着对方背影的目光,边忱强压了压上扬的嘴角。他本并不想傻乐,觉得这样多少有点掉他的范儿,但又实在不想掩饰自己现在真实的心情。
不野了,回家。
现在这样,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