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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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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见洲停顿一下,没想好这道送命题该怎么回答。
肖婧只当他默认,在半途走开座位去洗手间的时候,不忘回头对边忱说:“姐看你都在这坐半天了,等的什么这么久还没到?压轴菜是被去掉壳拔净须的龙虾吗?”
路见洲的身体不自觉地有点僵。
边忱一噎,笑了,说:“呛我又不加工资。”
肖婧说:“乐趣又不能花钱买!”
边忱无可反驳,正想要翻出手机看消息,却忽然看向路见洲,调笑说:“你怎么跟阿姨坐一块,她又不会给你剥虾。”
路见洲猛地想起边忱之前给自己开螃蟹的事情,有点窘迫,说:“阿姨……不,婧姐是前辈,我没有这种想法。”
“哦。”边忱故意把尾音拉得有些长,接着说,“所以你当初没管我叫叔,这主意打得好。”
路见洲瞬间变得更加局促。
这一回让边忱没忍住笑出了声,道:“别当真,别听我胡说。”
路见洲看着他一阵,缓缓点头。
边忱盯着他的神情,继续说:“所以你觉得我在胡说是吧?”
路见洲:“……”
手中的点单一下下地转,边忱笑够了。他将目光投向没有任何变化的聊天框,随后发送过去几条消息。
边:排单还没到,你不要急。
边:刚发现有小菜可以加。
边:要是我,加的就是小葱花×12、酸豆角×7、香菜片×8、芝麻……总之就是不要花生。
在振动声响起的同时,路见洲点开手机看到消息,看到第一句时心头莫名有些暖,再接着看下去的时候,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怎么就跟受了委屈在赌气似的。
边忱忽然转过脸来,隔着过道不轻不重地喊他的名字:“路见洲。”
路见洲急忙收了手机,抬眸应声。
边忱说:“你点餐了没?”
路见洲点头应声,这确实是实话。因为在刚才他被肖婧带着进来路过餐台的时候,被提醒着这件事,他当时随便就去下了单。
边忱将那一张取餐用的票据递给他,半真半假地说:“能帮一下?前辈我的腿脚有间歇性风湿。”
路见洲很听话地接过,应了声“好”,也没多细究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边忱就在原位看着他走开。
又想到肖婧说的某句话,觉得有点好笑而有点道理。
肖婧再次回到座位坐了一阵,没多久就看到路见洲端着餐回来,很尽责送到边忱的桌面上,她不由得感叹说:“门外那根木不错,看起来四仰八叉的,可以截下做双假肢。”
边忱被内涵也半点不心虚,对路见洲说了声“谢谢”后又道:“我这边窗户开着,正好可以喝西北风加赏木头,过来坐坐?”
路见洲正想欣然同意转移阵地。
却听肖婧说:“哎,谁乐意去你那看水煮白菜?又不是想出家当和尚。被约会对象放鸽子也还正常,趁机反省就行,倒不必想不开。”
边忱在这时正好站起来,低笑一声,对肖婧说: “不好意思,可是你拐着我人了。”
此话一出,瞬变静寂。
面对着那难以置信的目光,路见洲只能冲肖婧抱歉似的笑了笑,没有否认。他在面对边忱时有些眼神躲闪,却很坚定地没有移开脚步。
边忱低头看着自己那份被取回来的餐,上面加的小菜,无一例外都是认真按照他所发消息的内容来。
这哪里还有疑问。
可边忱仍是要路见洲的确认,正视着他,道:“乖小孩,我说的对吧?”
*
两人走出餐馆的时候。
边忱的手中还端着满满的一杯水。
估计是为了配合一下对方的口味,或许也是为了证明一下跟他在一块不是只有“水煮白菜”,他这次面不改色地吃下沾了辣的酱香饼。
这是路见洲在迷糊中点的那份单,当时忘记刻意提醒店主,所以口味仍是带有刺激性。
路见洲对此有些过意不去,在旁给他递纸巾。
肖婧果然是匆匆地先离开了,大概是觉得没眼多看。
尽管这两人很有分寸。
路见洲走在边忱后方,用手机发消息:剩下的两小块饼,你还要吃吗?
边忱脚步停下,同样拿出手机回复:这是留给你的。
路:可恰好还能分一人一半。
边:用水冲过几遍再吃,估计也可以?
“……”他其实真的不想那么丢人。
路:嗯,我冲好给你。
边忱有些忍不住,收回手机转过身看着路见洲,笑说:“怎么不直接跟我说话,这次的考试内容全是笔试吗?”
路见洲摇头,说:“不是。”
边忱继续看着他。
路见洲说:“应相关策略提议,难的部分要先跳过,放到后面再慢慢设法解决。”
“那好,酱香饼这茬得先跳过。”边忱双手插兜,说,“这要是要求你提前答题的话,你觉得你能得多少分?”
路见洲抬眸,目光带着真诚,说:“你愿意给我及格吗?”
他既无法确定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究竟是怎么样,更不知道自己在一直以来的相处中给对方留下的印象如何,见了面后,边忱又会不会对他失望?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至少有些超出预知。
路见洲忽然有些庆幸边忱在当时没有更深地追问下去,也庆幸现下还有余地。
边忱说:“恐怕不能。”
路见洲心头一紧,又听对方补充说:“虽然我不是考官,但对你至少该是优秀以上。”
“人多,再低头说不定就走散了。”边忱往他凑近一些,轻声说,“线上字聊用在以后,见不到面的时候或者三更半夜……”
路见洲点头,低眸跟着边忱走,经过来来往往的人,他仍是攥着那一小袋打包用的食盒,却感到手心阵阵发热。
他忽然想起什么,停下来取出一样物品送过去,说:“定制的这个,给你。”
边忱顺着去看。
那是手机壳,被一层不厚的毛织绒外包着,看上去就比较暖和。
边忱问:“防着我爪子真被冻断?”
“嗯。”路见洲认真解释说,“也能让罗冠瑜不再嘲笑你。”
“你懂的挺多。”边忱将之收下后由衷地说,“那你的手冻不冻?”
路见洲摇头,却没想到边忱在下一刻就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
边忱嘴角上扬说:“我冻。”
其实事实恰好相反,热度传递在交握间。
路见洲猛地意识到什么。
所谓的正解,依靠的根本不是外物。可他居然懵懵懂懂地给边忱送暖手的手机壳。
对方含着笑意的声音再次传来:“明白了?”
路见洲想,他或许是明白了的,特别是在被边忱牵着手走的那一刻。
拐出北街,售卖鲜花的摊贩还在,只是可供选择的品种减少了许多。
路见洲正想跟边忱说停一停,边忱就已经先行停了下来,回头对他说:“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过去买些东西。”
路见洲虽然不太明白边忱为什么没有让他跟着一起,却仍是乖巧应下,目送着边忱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
四周的喧嚣似乎都远了不少。
路见洲在售花处挑选,低身后才留意到在不起眼的位置有种花开的很密很小,却格外绚烂好看。问了才知道那是剩下来的“满天星”,可惜就是数量太少,堪堪能被掌心盛下。
如果他能够早点买下来就好了。
但如果他当时驻足,挑选到的也许就不会是满天星。
没过多久,边忱再次出现到路见洲的身边时,一边的手中提着个白色袋子,他问:“接下来想去哪?”
路见洲想了片刻,有些不太确定地道:“那些业务,我真的都可以选择吗?”
“先前没有人验过,要不你试试。”边忱说,“反正这一天都是你的。”
“你只能停留一天?”
边忱说:“是。”
路见洲忽然就觉得无论做什么都无所谓了,单是和他漫无目的地并肩逛着,仿佛也都是有意义的。
路见洲说:“我现在这样,算是包时?”
边忱轻笑了声,说:“干嘛想着租,直接和我谈不好吗?”
路见洲的心跳倏地漏掉半拍。
而后来的状态,他只知道自己似乎在某瞬间失去了太多思考和徘徊的能力。
以至于,他乖乖跟着边忱走到游乐场区外围,隔着一段距离,抬头就能看到空中的摆锤在大幅度地甩晃,尖叫声随之此起彼伏。这种刺激程度比摩天轮只增不减的器具,叫做“狂呼”。
终于反应过来的路见洲面色白了白,他刚刚答应了边忱什么来着。
恰在这时,边忱买好双人票走过来,说:“这一轮过后就到我们了,上去之前得先放好随身物和系紧鞋。”
路见洲脱口而出问:“为什么?”
边忱正色道:“怕甩下来砸到人,我一位姓徐的朋友就是先例,他当时脚上穿的双洞洞鞋。”
路见洲忍俊不禁。
边忱观察他的神色一会儿,说:“你觉得我不爱碰辣,算丢人不?”
路见洲立即表示“否”。
边忱说:“那就是了,这里有两张票,够我坐两次。”
不必逞强,也不必迎合别人的情绪需求。
不想就是不想,没有什么扫兴不扫兴。
路见洲迅速领会到边忱的意思,心中微暖,说:“我没事,可以跟你一起。”
边忱道声“好”,没有再劝。
动荡紧张的时间其实很短,此前再多的心理建设宛若都变得不值一提。
呼声和风声响在耳畔,闭着眼睛便使得感觉更加清晰强烈,俯冲下坠的速度快得惊人。晃了一圈过后,路见洲听到身后有人提醒说:“双腿交互锁着就没那么怕……”
初听这个姿势有些耳根发烫,随后,他正在纠结要不要试一下,左脚已经被旁侧边忱的给用力勾住,果然令人感到踏实不少。
在到达最高点时,身边又是爆发出一片嘈杂。边忱用手轻轻把他的脸转过去,凑近他的耳边,说:“睁眼,看过去。”
路见洲依言照做。
入目是这座城市不一样的繁华,车辆人流尽是渺小,而阳晖亮色格外壮阔。
动静并存,冷烫交汇。
在安稳向往高处,在高处贪恋安稳,经过了一遭又一遭才会发现都不过尔尔,所幸他们无人做逃兵。
景色虽很好,路见洲却是很快地收回目光,转脸凝视和他近在咫尺的边忱,都能清楚地看到对方脸上的每处细节。
如果说在应激时产生的反应很容易被人错认为心动的信号,但路见洲可以确定此刻不是错认。
边忱还跟他说:“别是真看上了吧,好巧,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