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无眠》明灵不顾

31、第三十一章

　　09/
　　边忱留意到他唇上的轻微水光，想要帮他擦去。
　　路见洲却抿唇躲开了。

　　边忱轻笑说：“我帮你重新约车。”

　　路见洲说：“边哥你现在有车吗？”

　　边忱说：“没有，但要借的话应该不难。”

　　“我不跟别人走，你开车载我吧。”路见洲搂住他的腰，说，“飙和停都无所谓，载到哪是哪，这样你也就能知道……”

　　边忱揉了揉他的发顶，说：“行。”

　　“你可以给我一个名分？或许不单单是名分。”路见洲小心地说，“你算是我男朋友吗？”

　　边忱说：“反正不会是别人的。”

　　再后来，路见洲没有忘记多问上一句：“那，边哥你买保险了？”

　　“没。”边忱答得很干脆。

　　路见洲寻思着，他这份自信很强悍。

　　结果边忱后面又补了一句，“想到被大菠萝当中间商挣差价我就不爽！”

　　路见洲：“……”要不，考虑给他换一家投保？

　　*
　　果然只是一天的时间不能再多。

　　边忱只匆匆发来两个字：走了。

　　这便足够，分别本就稀疏平常，越是慎重反而容易让人心情沉重。
　　明知边忱没再看到消息，但路见洲还是做了回复，同样是极为简单，只一个“好”字。

　　他的学校附近原本有机场，被迁移后，他就没有再听到过飞机从空中经过的声音了。
　　反而静得令人觉得有些单调。

　　一遍遍发出的消息始终都是收不到回音，可他每天还是会习惯性地点开聊天框看看，所幸以往的语音都还能存留下来，包括那粤语童谣。
　　在不为人知处，月光洒遍了地堂。

　　在边忱走后的第三个月。

　　路见洲先前根据边忱留下的一个陌生驿站地址，网购了各种实用的物品寄过去，到这会儿才确认对方已经从代领处签收。
　　但依旧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
　　边忱就像是在他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了一样。

　　直到又过了大概一个月之后，路见洲收到取件短信提醒，而这并不是来自他本人所购。

　　随后拿到的是个小小的纸盒，看着很不起眼，寄件人用的很明显是个化名，信息也不详细。

　　路见洲莫名生出了种异样的情绪。

　　他很小心地将盒子拆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块被包裹着的圆件，再接着取开，他就看清了里边的东西。
　　体积不大，却泛着金光耀眼夺目。

　　路见洲瞬间明白。
　　那是奖章，边忱所获得的荣誉奖章。

　　他又猛地想起之前跟边忱的一段对话。

　　边忱说：“那个时候我刚被记了功，还戴着章没摘下，去路边饭馆打饭的时候，别人看到我就给我腾出位置，非要让我优先排队。”

　　边忱难得露出些腼腆，说：“可我觉着挺不好意思的。”

　　路见洲说：“这不应该吗？”

　　“算是吧，我觉得他们都比我更需要。”边忱说，“但是，如果我的家属在急需帮助的时候，也能被分得敬重……我想我还是很乐意的。”

　　确实，要是老人孩子在外面受到欺负，还有人记得他们的那点荣誉，不说多么优待，若能在必要的时候帮一把，出来仗义地说句公道话。
　　那这就是足够感动了。

　　路见洲的眼眶有些发热。
　　他寄他以惦念，他帮他保管荣光。

　　除此之外，路见洲仍然是在按照着原先的轨道按部就班，毕业、工作……当被问到日后意愿前往久居的城市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遇到边忱的那个沿海城市。

　　至于，经济水平又或者别的因素都不那么重要了，并不是被他所着重考虑的。
　　边忱的单位还有住房都在那里，日后也肯定会回去。

　　路见洲也因此对其产生归属感。
　　也乐意亲近海风和海产。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对路见洲来说都是如此。好像这就能冲淡掉什么一样，又或许只是徒劳。

　　他就算到了案发现场，也再没有出现过不适的情况，偶尔听到嘶哑的车声经过，他还是会下意识地回头望。

　　不是摩托和野草。
　　都存在于回想。

　　边忱没有要藏着自己的感情，却又没有要将这段关系确认下来。表面是给双方都留一个机会，实际上是特意给路见洲留有考虑的余地。

　　不会说让对方等他，毕竟他觉得自己没那么大的权力，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但路见洲可不管这些。
　　认定了就是认定了，没什么好说的。

　　在他工作后的第二年。

　　该市面临超强台风登陆，恰好首当其冲。伴随而来的各种问题让人片刻都无法懈怠，如物资紧缺、洪涝、混乱等。
　　当地部门立刻做出相应措施，单位公职人员纷纷参与到“抗险救灾”当中。警所的人也差不多全都忙着这件事。

　　路见洲先是去了一趟边忱原先的住所，确认那里没有遭到太多影响，他此后就默默当起了志愿者。

　　他知道，若是边忱在的话，也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强降雨的当晚，有地段突发决堤，某小区由于积水严重，地势较低的几幢居民楼先后出现不同程度的倾斜。

　　赶到现场开展工作的人员迅速设立起安全警戒线，路见洲就跟着警员们深入危楼之内，挨家挨户进行排查，帮助住户尽快撤离。
　　就这样执勤一天一夜没有合眼，连续的劳累，导致他的嗓子干疼得将近无法出声。有带队领导劝他休息一下，他却坚持未停。

　　有个被带出来的危楼住户问：“窄道那样危险的地方，你也敢凑上去，为了尽职尽责这么拼！你也是警察同志吧，还很年轻。”

　　路见洲说：“不是。”

　　住户微笑说：“可是看起来很像，兴许你家里有人就是干这行的。”

　　路见洲顿了一下，还是说：“嗯，他做得会比我好。”

　　只是当时没有迅速意识到，而后来才慢慢发觉。他在有意识地去学习对方的勇敢和坚持，并不知不觉地默默过成了对方的样子。
　　他不过是花了短短几个月，就跟边忱单位里的人都混熟了，或许也是为此。

　　路见洲当时也没有预料到，这一等会是这么久，将来又会遇到哪些变故。
　　他明明撑不过四分钟就认栽，而等到那人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却用了将近四年。

作者有话说

　　下章进入现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