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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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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下闯进了死角。
——“图我这个烂人什么?”
路见洲想,他能图什么,又图得了什么。或许是边忱接他“业务”不收费,或许单单是三两句话……上了那人的车后座就没想过要下。
究竟是什么人,对他来说好得很。
边忱的脸色差得可怕,他将徐竞用力推开后,步步朝路见洲靠去,直把人给困到死角避无可避。
而路见洲没想要避。
边忱冷声质问:“我们早就分手了是吧?”
路见洲沉默一阵,还是自嘲道:“对,我是被甩的那个。”
“还往前瞎凑什么,不够晦气?”
“我只记得好的,其余的,我一概不认。”
边忱凑近他的脸,讽笑道:“坏掉脑子的是谁?”
路见洲甚至都没有躲一下,任凭对方鼻息与自己的相交缠,平静道:“我们都一样,边忱,你不能把我推开。”
“所以你就心甘情愿当‘路嫂’,爱我疼我不计较,可我都不知道,这份宽容和可怜比之管教民警的对待是好是坏。”边忱松了些手上的力道,嘲弄道,“至少犯了瘾还能光明正大去挂精神科,我前前后后加起来得是欠你多少?”
那些症状意味着什么,他后来才明白。
毒后遗症,是他这辈子都洗不掉的一层垢,是除不去的一道痂。
怪不得社区那边时常有人联系路见洲,还不是因为要对他这个“定时炸.弹”密切关注,了解情况。
路见洲的周身瞬变僵冷,眸色也一点点地暗下去,目光却未移开分毫。
徐竞三两步冲了上来,拽着边忱忙不迭地解释说:“你给我听着,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之前隐瞒是因为医生说了这样对你的恢复有益处,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花心思搞得……”
“本来不是都好好的了吗?平平静静过日子比什么都强,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见到你这么阳光开朗的样子了,没事干嘛非得跟以往的破账过不去!也别尽怪别人不告诉你,你看看自己现在,在知道这些以后有半点像个正常人吗?怕是这疯得连吃药都止不住。”
确如其言,很多事情的发生又是谁想的呢?
徐竞再次强调道:“反正这不能算什么见不得光的丑事,也不是你的错,更不会有人为此而指责你!都是被迫的,你是为了执行任务不得不做出些牺牲,是为了潜伏进窝点去得到信任,是为了能将罪犯都绳之以法!回头看看立过的功,这哪是什么可丢脸的?”
“上头早就给你做了‘因公’的认证,你不会因此担上法律责任,该死的是那些毒贩,合该被阎王拖下地也迟早得全部绝种。你得信才是,哪怕不是对我们也得信你自己!”
边忱偏过脸去,厌烦道:“跟一个吸粉的瘾犯说什么信不信的,听着恶心。”
徐竞干脆使了重力踹他一脚,几乎是咬着牙吼道:“你不是瘾犯,你是警察!”
边忱后退出几步稳住身体,嗤笑一声后只漠然地盯着脚下黑影,显然没听进去。
而他下一刻就又被徐竞扯住了,听对方在耳边嘶声重复道:“你不是瘾犯,你是警察,堂堂正正的缉毒警察!”
*
那个晚上发生的争执还历历在目。
边忱没忘,也不敢忘。
可是很多的负担,都在于太把事情当回事,却没有怎么把自己给当回事。
他后来还是被路见洲带回家里去了。
不说不重视,路见洲对他一向都很重视。这差不多是全天都陪着他了,简直温柔体贴,无微不至。也不知道这么个大忙人为了请假要花多少的心思,还得对他的坏状况与糟脾气照单全收。
边忱越发觉得受之有愧,心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烦躁,只是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不知道那个地方算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家”。说到底就是,边忱感觉现在是不受自己操纵着的,会被归类到哪里都是未知。
可他的思想还停留在六年前,停留在一腔热血为申张正义的年纪,却不得不接受着这真实发生在身上的一切破败。
不仅仅是派出所记录下了他混黑戒断等的斑斑劣迹,周围的人、还有原先所留的生活轨迹都是见证。
至于徐竞口中那所谓的“功”,边忱甚至都不敢对之正视,也不清楚自己信没信。就算是真的吧,他面临的也是同样的问题和结果。
不论是谁,犯了瘾照样是要死要活。
他现在指望可以有个正常人样,这就已经是了不得的希冀,又怎么妄想去跟“英雄”扯上边?都一跟头栽到泥潭里面气都喘不上,能贪个鬼的三级跳。
就像一个用惯假肢的残疾人,对正常又健壮的腿脚有着急欲退避的心理。用砍过人还沾过粉的手,再去碰过往的荣誉证书是不是玷污?
没有南墙可以撞,白墙已全是旧疤。
可这真他妈的公平呵!
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而更加残忍的事也依旧存在着。
地下黑拳比赛即是如此。
“无限制格斗”之下,参赛者除了不能使用武器,可以用任意方式击打对手。越是残忍就越是能受到激励,面对巨额的奖金刺激,总有人愿意玩命。
秃鹫参与投资的这所搏击俱乐部规模不小,能进到这里边来的人,都得通过不低的限制条件,其对背景的筛查格外严格。
这是一个圈,只认熟客。
边忱来到这里时,见着的就是那副乌烟瘴气,可他竟然没觉得有哪里不适应。没报任何的信息,但仍旧专门有人出来负责接待他,引到到狐狗聚集的包间落座,丝毫没怠慢。
边忱其实都不认得这些人。
随后,在那极为热络的称兄道弟和觥筹交错间,他却被灌输似的觉得都眼熟。对面的佬一个个靠过来,喊他喝酒和拉他下注。
边忱很厌烦他们,此刻却又能做到凑近,不动声色地听着场中的谈话,含蓄地做些打听。
等时间过得差不多了,他起身,表现自然地让服务生带他去往有选手短暂停留的休息区。
后面有人冲他喊:“岩哥要不要上台教教他们做人!要真是这样的话,我把全部身家掏出来买你赢……”
边忱只笑笑不说话。
以往经过好几年的警校训练,若是现在要借着那点本事,冒死伤害拳手来取悦观众,还被赌盘操纵输赢,他真的不希望自己会落到这样。
遇到“真正”认识的人是个意外。
听着报号的声音,梁伟杰仍是顶着一头黄毛,拿着拳套,抬脚刚要往更衣室里走。而在被边忱从背后扯住的时候,他也是有了几瞬的怔愣。
“金筷子的打法听过没?”梁伟杰没太多的反应,只是专注忙着做上台准备,说,“规定很残酷,两个人组队陆续向多人组挑战,根据不同的难度,获得的酬金分五千到最高三百万不等。”
边忱说:“你是双打的其中一个?”
梁伟杰说:“对,搭档的是我以前的兄弟。”
边忱看着他的动作,平淡陈述说:“我不信你现在还有太多的心思上擂台。”
梁伟杰没有否认,苦笑说:“所以这回是奔着一劳永逸去的。”
就是奔着最难的去了,过程打得再疯狂且不说,只要能够忍下来都能得到不少的钱财回报,包括拳场给的报酬、赔偿金、保险金。怕只怕有个万一,活着的人,比死人痛苦。
边忱一时间没吭声。
“我从来都是靠着自己闯过来的,那时我妈癌症,哪里有钱挣我就得去,左右看不了那么多。”梁伟杰换好衣服后,解释说,“这里的前身是一个打拳的酒吧,我当时一来就是签好合同了的,本来是没法半途走。可是后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老板没有追究。”
边忱说:“可现在开赛用得着你,还可以继续利用,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梁伟杰说:“是的,这场‘金筷子’我拒绝不了,是被追着索要巨额违约款,我也承担不起。”
梁伟杰继续说:“该给她老人家养老送终的事我做到了,本来没有什么牵挂,只是……我老婆那天还叫我把家里的水管通一通来着,我给忘了。”
边忱嘲笑说:“我还记得追你还钱。”
梁伟杰反应过来后一通笑,说:“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债主,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迷糊?”
边忱提脚想要踹他。
梁伟杰这才正色说:“早把你什么情况给嫂子抖了出来,借钱也是吓吓你的,想着能让你老实点过安生日子,就算有功夫也别搞多折腾!”
边忱被诓得心服口服。
梁伟杰咳了几下,又说:“不过也是,你有你的生活,也犯不着掺和进我这里来,所以今天这事,你就当做不知道。”
边忱沉默一阵,说:“你的老婆孩子都被蒙在鼓里吧,还真是挺黑心的,就算是黄毛都被你给拔光都掩盖不住这个事实。”
“我在最落魄的时候认识晓玲。”梁伟杰咧嘴笑说,“当时旁边有好几个流里流气还不讲卫生的住户,全都被她抄着家伙给赶了出去!”
“她上门要收租,我没钱给,就干脆把自己抵给她了。”
边忱说:“人家亏得要死。”
梁伟杰说:“可我赚得要命!”
两人在这时候,偏偏就是还能有模有样地说笑,没多提晦气的事。
梁伟杰的目光在边忱身上扫过,忽然靠近低声说:“怎么会来这?看你特别像警犬!”
边忱不说话,直接要跟他动手。
“别急着给我热身。”梁伟杰退后几步,又补充道,“狗就狗吧,你却也像是被家室拴着的不良物种。”
边忱没有反驳,随即出其不意地问:“磕药吗?兴奋类的。”
梁伟杰身形微僵。
边忱把他拽过来,压低声音说:“就算你不想,你的老板也会给你提供吧,能有命撑下来拿到成绩再说,别的管不了那么多是不?可你就不怕里头混有过量的禁品成分,给的到底是什么你知道么?”
梁伟杰确认周围没人,才沉声说:“这回没得选,你还是另外换个地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