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这书我是真不想教》南长玖

45、45

　　藤本千叶终于醒了过来，但她不知道过了多久。
　　嗓子干到冒火，隐隐还有点腥甜的感觉，四肢跟被打了些麻药一样模模糊糊的只有感觉没有痛觉，她睁着眼睛，无力的打量着四周，确定是医务室之后再开始看周围有没有人。
　　没有人，真是世界奇闻，藤本千叶想，她还以为高层会不耐烦的掐着秒表质问她为什么消极怠工这么久，任务积压了多少，然后巧妙的阴阳怪气一下她那弱的抠脚的战斗力，最终话题归结于她再不起来干活就把木人拉到台前。
　　说明这次她昏的不久，或者老混蛋们良心发现，或者全世界人类学会控制咒力不外泄，或者……
　　或者已经走到可最糟糕的一步，木人走到了台前。
　　最后一种最有可能，毕竟符合实际。
　　用力挪开叠在身上的被子，藤本千叶试图逃离医务室去验证她的猜想，然后被一只有力的手狠狠摁倒在床上。
　　“凭借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时半会追不回那些任务。”家入硝子一直看着床上的动静，淡淡的说，“不如静养。”
　　“木人那边……就别想了。”灰原雄也坐在旁边，看起来刚到不久。
　　七海建人则是直接点破藤本千叶心里面所想：“木人知道是必然的。”
　　藤本千叶闷闷的应了一句，准备把自己包进被子里象征性的隔绝外界的烦心事情。
　　结果就对上了门缝中偷出了外界世界。
　　她的弟弟，藤本木人从门口路过，偏巧的往门缝里看了过去。
　　藤本千叶不知道木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但她只是看见，在那个几近窒息的瞬间，两个人的目光短暂的接触了。
　　那一刻的流速再你看来简直是慢的出奇，每一个细节就像是雕刻刀一样刻进藤本千叶的骨头，塞进她的大脑，标记在她的基因里。
　　那双眼睛啊，承载着从未有过的怨气，以及深深的失望。长睫毛颤动了一下，随即下垂，半阖的眼眸遮住剩下的情绪，明明什么声音都没有，藤本千叶还是听见了一种难以忍耐的叹气，带着浓浓的愤怒，就好像是在说。
　　我对你很失望，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哪里做错了吗。”藤本千叶小心翼翼的把目光拉回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弱弱的提问，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没有发现门外的人，他们只是看着提出这个问题的藤本千叶，忽然对视了对方几秒，哑然失笑。
　　“该怎么说呢。”灰原雄挠了挠头，“果然不愧为姐弟吗。”
　　“你和他一模一样。”七海建人也难抑的捏了捏眉心，“木人也这么问过我。”
　　“我们给出的回答是，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问。”灰原雄眨了眨眼睛，“问别人不如问当事人。”
　　“我不觉得我做错了，我只是想保护他。”藤本千叶似乎是有点不快的说，“难道保护也是错误么。”
　　“甚至是下一句话也一样。”七海建人显然是无语到了，“你觉得犟着会比坦白更有效果吗。”
　　“不会。”七海建人马上报出了答案，语气严肃认真，愣是让只小了一岁的藤本千叶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
　　“那就是答案。”七海建人把前些日子重复过的话再说了一次，一字一句，对着藤本千叶说，“说清楚一切，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我会考虑的，但还不是现在。”藤本千叶顿了顿，可耻地选择了逃避，“起码……起码要在木人有能面对那些残忍的韧性之后才可以。”
　　“不只是咒灵，还有人……这些生生死死和人情世故对他来说，为时尚早。”话说出口你就感觉到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的欲言又止，“我和木人可不一样，我是姐姐。”
　　“一样都是小孩子。”七海建人毫不客气的拆穿，然后就像是操心的家长一样摇了摇头，“再迟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了……”藤本千叶被教育的无话可说，只能闹气似的下了逐客令，“我有点头晕，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好啦，讲点开心的。”灰原雄总是这个班级里面的活化剂，“千叶你打开领域了你知道吗。”
　　“我打开了领域？”藤本千叶眨了眨眼睛，有点不可置信。
　　“嗯嗯。”灰原雄点了点头，神秘兮兮的凑过来说了一句更令人震惊的话，“而且是目前最年轻的打开领域的人，五条学长都要甘拜下风的那种。”
　　“？”
　　“？？？”
　　藤本千叶或许本来应该隐秘的高兴一会儿，并且在休养好之后装作不经意的旁敲侧击来打探五条悟的反应，自顾自阴阳怪气的展示一下对他而言可能无足轻重的成就。
　　但藤本千叶没有这么做，她现在完全没有这个心情，自从那天清醒过来之后发现木人那怨气十足的眼神，一直以来自以为运筹帷幄的她，第一次产生了源源不断的慌张，她没有办法预测木人的行为，不知道木人会做出怎样超乎她预想的举动。
　　她必须做点什么，一定要掌控全局。
　　所以藤本千叶再一次找到了那些她非常讨厌的老东西，展示自己的人柔弱和对他们的臣服。
　　不出藤本千叶所料，他们乐于看见她这幅低声下气样子，以傲慢而无礼的姿态对她进行一番冷嘲热讽然后再故作仁慈的对她降下慈悲。
　　傲慢而无礼是指把木人拉到二级，慈悲是指把藤本千叶拉到准一级。
　　“好好办事。”他们是这么对藤本千叶说的，气的藤本千叶想要粗鲁的骂脏话，但她目前的实力还不能允许她做这件事，她只能微笑着说好的，谢谢您的好意。
　　去他娘的。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藤本千叶现在有了一个比较固定的组队人员，她的学长夏油杰。
　　五条悟自那一战之后彻底坐实了最强的宝座，被上面高兴的安排了好多工作，真可怜——这句话倒是藤本千叶是真情实意的说出来的，并非阴阳怪气——被压榨的共情她还是有点的。
　　于是并列最强的夏油杰莫名被冷落了，无间的二人组被拆开来，一个人单干另外一个和藤本千叶组队。
　　但藤本千叶总觉得夏油杰没了她也行，她抬头看着夏油杰，他长得太高了，哪怕藤本千叶也已经很高了也不得不把脸拼命上扬才能把夏油杰的脸容纳进她的视线。
　　夏油杰现在正在吞噬咒灵，看起来并不舒服的样子，藤本千叶眨了眨眼睛，握住了他的手。
　　“没事吧。”
　　他剧烈地抖动了一下，随即想松开手，只不过藤本千叶更快一步，反手扣住他的手。
　　“不许忍着，说出来，哪里难受。”约莫是小时候照顾木人照顾习惯了，此刻的藤本千叶看见明显是在忍耐什么的夏油杰，意外的爆发出了长姐的气质，目光严肃甚至还带有些许的责备，“我是你的搭档，我又不会害你。”
　　“……给我一瓶水。”夏油杰难得的在藤本千叶面前弱势，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句，藤本千叶从善如流的松开手，拧开了一瓶水递到他手边。
　　“拿着，喝吧。”藤本千叶说，看着夏油杰把水喝下去，“怎么样，现在好点没？”
　　“谢谢，好多了。”夏油杰缓过神来，眼睛转了一圈重新恢复为狡黠的模样，“学妹刚刚的表现很强势呢。”
　　藤本千叶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之前做的有多过分，急忙一个闪身跳开一大步距离，连连道歉：“抱歉啊学长我刚刚不是故意……”
　　“没事，这样挺好的。”看见藤本千叶这般慌张无措的样子，夏油杰还是没忍住轻笑一声，“之前还以为你很开朗，看来是我误解了。”
　　“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不熟，当然得表现得勇敢一点才对吧……”藤本千叶说不上话，只能尴尬的笑笑。
　　“你是个好姐姐。”夏油杰还在夸着，藤本千叶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沉默，让夏油杰瞬间敛声，“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我可能不是一个好姐姐。”藤本千叶心虚的扯了扯笑容，“真的，我不太会照顾别人心情。”
　　“你是指木人小弟的事情吗。”夏油杰并肩和藤本千叶走回去，“有心情听听我的意见吗。”
　　藤本千叶没有回答，权当是默认了。
　　“我想，木人小弟并不是讨厌你，他只是担心你，就像你担心他一样。”夏油杰拉开车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你们的眼里只有彼此，理所应当的放弃了自己在对方心里应该在的位子。”
　　“在冬日里想要互相取暖的豪猪因为靠得太近被对方的尖刺扎得遍体鳞伤，越想了解接近对方就越会被对方伤害，你们现在就是这个道理。”
　　藤本千叶思索着，顺理成章的率先坐上了车：“可我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我不可能不把他放在最重要的位子。”
　　夏油杰坐在藤本千叶身边，仍然劝导着：“可是木人不会因为你这个选择而开心。”
　　藤本千叶盯着窗外，怔怔的看着飞速移动的风景：“也许吧，可我不敢再做选择了，我每做一步就会错一步，已经不能再选择下去了。”
　　“哪怕是保持现状也好，我不想失去他。”
　　目光模糊，任务愈发压迫的藤本千叶现在总是非常的困倦，力图抓紧一切时间小憩，譬如现在。
　　感觉到肩上多了一个异样的沉重，夏油杰直接侧身看过去，藤本千叶的目光涣散，像是已经进入了昏睡的时间，没有意识。
　　夏油杰的第一反应还是想把藤本千叶的脑袋拨开，不知道是不是力气不够大，藤本千叶没有移动分毫，反而是轻轻的磨蹭了两下。
　　“木人，别躲开，让我靠一下。”藤本千叶小声的嘟哝着，“一会儿就好。”
　　夏油杰准备再推的手凝固在了半空，半晌，倒是摸向了藤本千叶的发顶。
　　“好好休息吧。”他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的脸。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夏油杰还能说藤本千叶是个长得不错的女孩，有这正常女孩的灵动与活气，谈吐教养亦为不俗，如果不接触咒术师这个世界也会是个众星捧月的女孩。
　　可现在的藤本千叶完全和那个时候，就算不说她那个常年不退的黑眼圈，那原本就纤瘦的身形再这样高强度摧残之下已经开始像枯槁进发，夏油杰甚至觉得他现在不用多大力气捏捏这个女孩的脖子就可以卡擦一声捏断。
　　之前还被一把刀戳过，被拖在地上移动。
　　可她同样是可以扛着好几把枪健步如飞，可以在各种恶劣的情况下说“我适应得来”。
　　会倔强的昂着头，会有自己的骄傲。
　　就是一个这样憔悴的女孩，现在却能毫无顾忌的，把信任全交付给他，靠在他肩膀上睡觉。
　　“反正我觉得挺神奇的，就是学长在说话的声音，能让我镇定。”
　　“能镇定吗……”他笑了笑，“感觉还不错。”
　　可他的脑袋仍然不轻松，他的脑袋里有好多不轻松的事情。
　　他能看见好多脸，全都是笑着的，黑乎乎的，眼眶满是鲜红，嘴巴裂的像恶魔。
　　他站在高高的地方，下面全是这张脸。
　　他还能看见这些脸中间还有好多认识的脸：天内理子的脸，木人的脸，灰原雄的脸、家入硝子的脸，除了他和五条悟以外所有人的脸。
　　甚至是，藤本千叶的脸
　　这些脸们裹挟在黑暗里，或是惊慌或是无所畏惧，只有藤本千叶是呆呆的，看起来在想些事情。
　　夏油杰想把手伸过去，把他们从那些黑色的，血色的人身边拉出来，一个一个拉出来。
　　他拉出了好多人，可也有好多人拉不出来，他看见天内理子倒在了黑色的人群中间，一点点的融化，也看见了藤本千叶面色落寞的转身，融入黑色的人群中。
　　夏油杰拉不住藤本千叶，藤本千叶甚至根本没伸出手。
　　“我不能离开在这里，也离不开这里，放弃吧。”夏油杰听见了这么一句叹息。
　　“不过在此之前，能救救木人吗。”
　　……
　　“你做噩梦了。”
　　夏油杰猛然睁眼，藤本千叶已经醒了，正看着他，一只手盖在他攥紧的拳头上，面色凝重：“你还好吗？”
　　他想回一句“没事”，可是看见藤本千叶认真的眼神意外的想改个说辞：“习惯了。”
　　“噩梦可不是能习惯的。”藤本千叶明显的表露出了反对，“最近糟心的事情有很多，积压久了会成心病，你得跟别人说说。”
　　“和你说么？”
　　再次意识到自己的僭越，藤本千叶抱歉的收回手，显得拘束不安：“并非，抱歉我……”
　　“我觉得我想和你说，可以吗？”
　　藤本千叶抬起头，看见了夏油杰笑着的面孔。
　　“毕竟我们都需要学习一下和别人说话的技能吧。”夏油杰这么说。
　　“可能吧。”藤本千叶笑笑。
　　车子停在了学校门口，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见了蹲坐在那里的特别之人。
　　木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沉默的看着，看着藤本千叶和夏油杰下车，金绿色的猫眼在刹那恢复了以往璀璨夺目的样子，可又看了一眼之后，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再度恢复沉寂
　　“夏油哥。”他迅速的绕过了藤本千叶，站在了夏油杰面前，“五条哥今天不在，你能陪我训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