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来仪》李蓉蓉

10、快刀斩情思

　　龚美第一次来到韩王府的门前，立刻被它的恢弘气势惊得不知所措：一排排高大巍峨的精美建筑，大门前站着两个威严的石头狮子和几个说笑的仆人，门前是大片的鲜花绿地。他拧着篮子的手不停地哆嗦，在草地上徘徊了好半天，才磨蹭着走过台阶，上前询问刘娥的消息。韩王府里的仆人们费了好大的劲，才听他结结巴巴地讲出他的名字和要干何事，心里都嘲笑那个机灵美貌的刘姑娘怎会有他这么个土头土脸的表哥。
　　刘娥出来，见他站在门前的草地上东张西望，就上去问道：“表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龚美急忙道：“表妹，你好多天没回家，我很担心，怕你出事了，你还好吗？”
　　刘娥点点头，道：“我很好，没事的！”
　　龚美从篮子里摸出一个银饰发夹来，柔声道：“表妹，这是我最近做的发夹，姑娘们都说很好看。这是所以式样里做得最好的，我给你戴！”便将发夹往她头上插去。
　　刘娥轻轻地推开他的手，道：“表哥，你先不要戴，我要和你说一件事……”龚美却不管她，道：“表妹，我知道你在韩王府，见过很多比这好的头饰。我很穷，没有办法给你买太好的，但我会尽全力，让你打扮得漂亮些，不能让别人看你不起。我这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刘娥望着他，心里一酸，眼睛湿润，自己与元侃之事就再也讲不出口。她静静地任他将发夹插在自己头上，见他衣衫破旧的样子，难过地道：“表哥，你别光顾着我，你也去买两件新的衣服，吃得好些！”龚美笑道：“我跟你不一样！你是个姑娘，总要打扮的好看些，男人们没关系的！”
　　刘娥低声道：“表哥，我整天呆在韩王府，许多想法都变了，你知道吗？”龚美笑道：“表妹，你确实变了，变得文静优雅多了，变得比以前还漂亮。但我知道，你决不会变成一个嫌贫爱富的女子。”
　　刘娥不敢看他的眼睛，只低着头，道：“表哥，我不是个好妻子，对你不太关心。其实，你实在用不着对我这么好！”龚美拉着她的手，急得叫道：“表妹，你可千万不要这么说！你还小，喜欢四处玩耍，还不是很懂事，但我知道你对我是很好的，就象我对你一样，都是忠心不二的！你在我心里，是天下最美的女子，是个好妻子！我愿意伺候你一辈子！”
　　刘娥捂着脸，一下就哭出来。她自从遇见元侃，脑海里全是元侃的影子，很少想到龚美。她虽经常回家睡觉，但仅仅是把那里当成睡觉的地方而已，也不跟龚美睡在一起。有时龚美跟她讲一些生意上的事，她不仅没注意听，反倒高高兴兴地告诉他一些自己和元侃的趣事。现听到龚美如此一番表白，突然间十分愧疚，对自己与元侃的交往顿时有了无限的罪恶感！
　　龚美呆望着她，手足无措地问道：“表妹，你怎么啦？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刘娥流泪道：“我没什么，你也没说错什么......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你为什么不骂我，打我？”
　　龚美拉住她的手，急切地道：“表妹，你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为何要骂你！我这一辈子，只会爱护你，照顾你，从来就没有想过骂你，打你。就算你做了什么错事，我也会认为是自己不好，决不会认为是你的错，更不会怨你。你在韩王府里过得很好，我就高兴；如果你哪天呆腻了，想不干了，可以随时回家。我决不会强迫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再说了，我也打听过，大家说韩王是个宽厚仁慈、和气正派的人，不是那种沾花惹草的花花公子，对下人很好，你在这里，不会吃亏……”

　　元侃站在大门口，脸上发烫，再也看不下去，深吸一口气，转身进屋。他见龚美对刘娥情深意切的样子，听到龚美对自己无限信任的话，想到自己费尽心机去抢这个善良男人的妻子，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很卑鄙、很无耻、很自私，猛地挥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他走到花园里的椅子上坐下，心里连连苦笑。他甚至怀疑，自己当初将刘娥弄进家门，就存有动机不纯的念头，但一直自欺欺人地说她是自己的丫鬟，真是既可耻又虚伪！
　　他望着前面静静的河流，心里却是波涛汹涌，不由得使劲抱住自己的头，拼命喊道：“赵元侃啊，赵元侃，你可千万不要乱打刘姑娘的主意，弄得人家不得安宁。刘姑娘虽然很好，但已经成家了，她家庭很和睦美满，她丈夫也对她很好，你决不可以去破坏人家家庭；你要是这样做了，便是道德败坏、厚颜无耻之徒！”
　　他继续呆呆地坐着，捏紧拳头，抬起头望着远方，想道：“既然如此，就只好做朋友了！她既然说我们是朋友，我们就做朋友，一辈子做朋友。她在我家里呆一辈子，我也对她好一辈子，不弃不离，不也很好吗？”
　　“但是，这做不到！”他心里大声道：“我会忍不住的！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就想抱她，亲她，这样下去，最终会搞得大家都很难堪！”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分手吧？”但一想到永远见不着她，顿时心如刀绞，人生无味，怎么也下不了决心，不停地使劲跺脚，拍打着椅子，差点要发狂。
　　刘娥走进花园，凄惨地望望他，抹着眼泪，低声道：“王爷,我们之间的事，我实在无法讲出口！”元侃低头惨笑：“我知道！他对你那么好，如果我是你，我也无法讲出口！”
　　刘娥伤心不已，看着他的痛苦模样，更觉得内疚万分：“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固然对不起表哥，却更对不起他！要是我那晚不对他说那些混帐话，我们还可以是朋友，他也不会如此伤心；现在，如果我走了，他就不会痛苦了，跟以前没见过我一样！”
　　一想到此，她努力抬起了头，决心快刀斩乱麻。她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咬咬牙，跺跺脚，很坚决地道：“王爷，我不值得你喜欢，你忘了我吧！我走了，你多保重！”不敢看他的反应，突然一转身，捂着脸，拔腿就跑，飞快地跑出了韩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