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卡妙的伤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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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加隆和艾欧利亚像两头野兽那样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卡妙只是在一旁静静地旁观。
他的后背时常一阵阵地疼痛，有时候像是在抽搐，有时候像是在撕裂，总是在忍耐的极限边缘徘徊游走，当他身上其它的伤口都在穆的精心照料下逐渐愈合的时候，只有这里没有丝毫减轻——那里是他双翼的位置，仁慈的上帝赐予他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永远不会愈合，即使是艺术最好的穆也束手无策，因为它们都是上帝的产物，无法逾越上帝的本身的意识力量。
那种伤害破坏了曙光天使长的身体，使他的力量涣散，憔悴而虚弱，甚至拿不起一件比杯子更重的东西，也许，这样做的目的是防止他的反抗，或者，也是惩罚游戏的继续。因此，当穆的庭院变成加隆和艾欧利亚斯杀的沙场的时候，卡妙只能选择旁观，因为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介入任何争斗。
在庭院里搏斗的两人都失去了理智，他们开始拔出兵器扑向对方，使得这场肉搏战开始变质，转向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势单力薄的捷古佛利特瞬间陷入了十分危险的境地，被两个不要命的疯子波及，一把宝剑贴着他的额头豁开，削掉了耳边的一缕头发，他大吃一惊，被迫后退，离开漩涡中心，手按着自己腰间的宝剑焦急地扫视着庭院，试图寻找一个帮手。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卡妙，稍作停顿，然后猛然想起来面前的曙光天使长已经今非昔比，不可能还有力气加入两个粗鲁莽汉的决斗，于是他的求助的目光移开了，望向黑袍的律法天使长。
沙加闭着眼睛，对面前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一副黄鹤楼上看沉船的幸灾乐祸的表情，悠闲地站在树荫下面袖手旁观。
热心的小不点kiki在一旁扯着喉咙大喊大叫：“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弄坏了穆先生的草坪！！”当厮杀的两人靠近他的时候，他连忙远远地躲开，跑到一个安全的角落继续大喊大叫。
穆先生不在现场，他回房间取斗篷去了，学术天使手下的哨兵没有大人的许可绝对不会违背命令踏入庭院，哪怕他们近在咫尺，就挤在门口伸着脖子凑热闹，但是没有人试图向着里边迈出一步。
捷古佛利特绝望地瞟了他们一眼，转身重新投入战场，像一片单薄的枯叶身不由己地抵抗暴风骤雨。
他想钉子一样楔进两个野兽中间，拼命分开它们，从身后抱住艾欧利亚一起撂倒在草地上，愤怒的金发狮子挣扎着，用手肘狠狠地撞击捷古佛利特的脸颊。
kiki依旧在兴奋地大喊大叫，沙加继续“与世无争”地袖手旁观，穆还没有回来。
加隆举起手中的宝剑，向地上的艾欧利亚扑了过去。
来不及多想了，卡妙冲过去，攥住加隆握着宝剑作势向下砍的右手——他的力气太大了，他拦不住他！！
曙光天使立刻动用了冻结的力量，将失去理智的野兽的右臂冰封。
加隆的动作迟缓下来，停顿在半空。
猛然，一股超出预想的可怕剧痛从卡妙的后背迸裂，闪电一样蔓延到全身，直至指尖，整个世界都在头顶上方旋转摇晃，化为模糊不清的斑点和条纹，大地翻涌上来，接住他下坠的身体，带着他陷入一片黑色的深渊。
他听见有人奔跑过来，围在他的身边。
“卡妙？”他听见穆的声音仿佛是在幽深的水底那样模糊，“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我没事。”卡妙强忍住疼痛带来的恶心，试图站起来，但是身体一点也不听使唤，他感觉额头上都是湿漉漉的冷汗，后背有一片温热的液体粘住衬衫和肌肤。
一双手伸到他的后背和膝盖下，将他抱起来，返回卧室。。
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卡妙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为什么，只要我开始动用力量，就会变成这样。
“虽然不清楚上帝对你的身体做了什么，”沙加用冰凉的手指轻轻碰触卡妙额头上的虚汗，“但是，你最好不要再使用力量了，否则对你的伤害会更大。”
穆拉上窗帘，从柜橱里取出绷带和剪刀，走到卡妙的床边，沙加站起来让开，坐到一旁的书桌边静静地倾听走廊里的声音：在外面等候的爱欧利亚和加隆似乎在大声争吵着，互相推卸弄伤卡妙的责任，捷古佛利特徒劳地劝阻着希望两个家伙保持冷静。
“喂，可不可以安静一点。”沙加不耐烦地打开门探出头去，“还是说，你们喜欢让我动手，让众位永远的闭嘴？”
走廊里立刻安静下来了，鸦雀无声。
沙加关上门，满意地重新坐回原位。
穆用剪刀剪开卡妙的猎装上衣，脱下他的衬衫，然后把粘有血迹的衣服丢到床下的一个篮子里：“伤口裂开了。”他的手指摩挲着卡妙后背上一道翻开鲜肉的旧伤，“忍耐一下。”他把一个棕色小瓶子里刺鼻的药水倒进伤口里进行消毒，然后用手帕抹去多余的药水，涂上一层白色的药膏。
石青色头发的天使无法遏止地颤抖起来，低声呻吟里一声。
“我猜他讨厌你的药膏。”沙加皱着眉头，“穆，你没有更温和一点的医疗手段？”
“没有。”穆开始为伤员固定绷带，“治愈的力量对上帝造成的伤口无效。”
“这似乎有一点小麻烦，卡妙这个样子暂时没法离开天界。”
“我为什么要走？”卡妙扭过头注视着窗口附近的沙加，明亮的眼眸在阴影中闪闪发光。
“上帝想要你死，所以，你要想活下去最好离上帝远远的。”
“我哪也不去。我的弟子还在这里，他们需要我，如果我离开，上帝一定会杀了他们的。”
“愚蠢。”沙加轻蔑地哼了一声，“你认为只要自己遵守诺言不逃走，上帝就不会宰了那两个小子？”
“但是我知道，只要我离开，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立刻杀了他们！”
“如果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们就只用埋葬两具尸体，如果你留下来等死，那么迪斯马斯克就得准备三副棺材了。”
“我不会丢下我的弟子独活。”卡妙停顿一阵子，忧伤地说道，“我选择同他们一起死。”
“我讨厌同固执的傻瓜讲道理。”沙加对着穆打了一个手势，“摆脱你赶快让他睡着，还有一点糟糕的私事要和你谈谈。”
穆把手掌放在卡妙的额头，轻轻念了一句安眠的咒语，石青色头发的天使不甘心地瞪了一眼沙加，明亮的眼眸无精打采地黯淡下来，然后闭上了。穆让他躺下来，垫好枕头，盖好被子，还重了一条毯子保暖。
然后他坐到沙加旁边，拿起书桌上的茶壶沏了两杯冷茶。
“看来，只有救出那两个小东西，让他们师徒几个一起走了。”沙加抿了一小口，眉头紧锁，“这样一来就麻烦多了。”
“找到冰河和艾尔扎克的下落了？”
“巴比隆负责看管他们两个，这个该死的副官不是那么好容易对付的。”沙加略微思索了一下，“当然，走廊里还有一个加隆，上帝在我身边安插了很多有意思的人，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解决的。”
“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不用，你只要把床上那个睡觉的照顾好，别让他有时间发挥脑子里的高尚想法就行了，万一没能救出那两个小东西，就算打昏他，也得把他弄走。”
“加隆是撒卡的弟弟.....他负责看管卡妙。”穆犹豫了一下。
“如果他阻拦我们，他也必须死。”沙加冷冷地倾听着走廊里的声音，“爱欧利亚和捷古佛利特也一样。”
穆低头将手里的茶杯倒满。
走廊里依旧保持着安静，窗外传来微风轻哨的声音，暖洋洋的太阳把树木的阴影投放到摇曳不停的窗帘上，街道上有战马穿梭往来，士兵高声喊着口令，举着猎猎作响的旗帜。前线的战况吃紧，一些领土已经失守了，更多的荣耀和信念倒向魔族的[圣剑将军]修罗一边，天国的士兵虽然不乏勇气，但是他们早已厌倦战争，士气低落，不想再无休无止地打下去了，因为他们找不到这场战争的意义，也无法判断正义的真正涵义。
但是上帝没有满足，他不想停止同魔王的较量，在他看来，自己已经非常接近胜利了，只差一点点坚持。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幸运呢，还是不幸。”沙加在长久的寂静中叹了一口气，“出生在这里，爱着这个家园，却对于它的没落无能为力，看着朋友和亲人死去，感受着所有美好的时光匆匆流淌而过，永不复返，而自己只能固定在原地独自哀悼，固步自封，被世界抛弃，面对未来失去勇气和希望——也许我是老了，穆，我的心已经不再年轻了，就像这个世界一样已经疲惫而冰冷，总是在恐惧着末日，畏惧那些将要发生的，而且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但是同时内心却还渴望着暴风雨打破宇宙虚伪的宁静。”
“未来会发生什么，会让你感到如此悲观和黑暗？”穆轻声问道。
“我看到水流奔涌，但是不知道它最终会奔涌向何方，会不会干涸，会不会永不停歇。”沙加忧郁地说道，“只有完完全全洞悉未来的人才会绝望，而看不到前路的盲人则会永远心怀希望。”
穆注视着沙加，没有说话。
“我害怕你会死。”沙加说道，用手掌遮住眼睛，“我害怕孤独，我痛恨孤独。”
“你不会永远独自一人。”穆轻轻拉下他的手臂，俯过身去温柔地吻他。
“你确定卡妙睡着了？”
“他会睡很长时间，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穆回答，然后加深这个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卡妙的伤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