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危险的笑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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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薄薄的暮色降临窗外的原野之时，爱欧利亚和捷古佛利特便告辞离开了，稍后沙加也动身返回律法天使长的居所，穆和加隆一直送到花园的拱门外面，他们看到院墙下有一匹十分漂亮刚劲的骏马等候在原地，浑身的皮毛漆黑油亮，四蹄雪白如云，它带着一种桀骜不驯的眼神藐视着四周，仿佛不是一头牲口，而是一条骄傲凌然的飞龙。
加隆骑来的那匹种马畏惧地垂着头躲在远处，抿着耳朵偷偷打量着那头黑马的一举一动，仿佛在等候时机觐见国王。
加隆正在猜测那匹罕见的战马是属于谁的，突然发现它迈着优雅的步调缓缓走来，停在沙加面前，亲热地用额头磨蹭他的手心。
沙加翻身上马，对着门口的穆道别，然后拍了拍战马的脖颈，低声念了一句咒语。□□的战马猛然扬起前蹄迸发一阵嘶鸣，在漫天夕阳之中展开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挟带着强劲的晚风腾空而起，一骑绝尘，瞬间不见了踪影。
仅仅是几秒钟的间隔，律法天使长肃穆的庭院里卷起凛冽的旋风，刮起漫天翻飞的枯叶，黑色的飞马轻盈地从天而降，像降落在湖面上的天鹅一样扑打着翅膀，轻轻落在地面上站稳，然后收拢双翼。
风停息了，枯叶纷纷飘落，金发的天使长离开他的坐骑，走向黑色大理石构建的宫殿，门口的惩戒天使士兵齐刷刷地立定行礼。
“沙加大人，您去哪里了？”副官巴比隆沿着大门口的台阶跑下来，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热情，伸手接过沙加脱下的斗篷，“上帝不喜欢您乱跑，要知道，有很多奸细和叛徒都潜藏在天国里装模作样地假扮好人，说不定他们会趁机对您不利的。”
沙加停住脚步，面对着巴比隆，表情冷漠。
“你倒是很关心我。”他似笑非笑，用手里的马鞭顶住副官胸口，“我在感动之余还真有点舍不得杀了你。”
巴比隆的笑容有点僵硬：“大人，您真会开玩笑。”
“我非常喜欢同你这种人开玩笑，一向如此。”沙加补充道，“你的前几任副官也喜欢逼我开玩笑，所以，他们死得都很快。”
这下，巴比隆笑不出来了。
“别那么严肃，亲爱的副官。”沙加恶毒地打趣着，“刚才所说的都是不正经的玩笑话，别当真。”
然后他们继续前行，穿过笔直的走廊，来到大厅。
律法天使长的宫殿人烟稀少，因为这里的主人喜欢安静，固执地将能赶走的闲杂人等全赶走了，只留下副官巴比隆、两名士兵、还有两名负责衣食起居的仆人，因此这里大部分的房间都是闲置的，落满灰尘和蜘蛛网，画着上帝创造世界的穹顶回荡着空寂的脚步声，壁画上的天使和圣徒的容颜龟裂退色。
这里没有火把，没有蜡烛，一旦入夜便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安静的令人发慌。
但是沙加喜欢。
记得很小的时候，卡妙曾经把这里形容成为坟墓，而沙加则像一个居住在墓穴里的吸血鬼。
“简直难以想象你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黑暗和阴冷，”石青色头发的小天使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许多晶莹葱璀璨的光辉，好像钻石那些精雕细琢的切割面，“难道你不喜欢河流上跳跃的光辉，那些随风凋零的花瓣，充满干草味道的平原，还有叶片上闪烁的露珠，以及阳光下温暖而明亮的世界？”
“我看不见。”沙加冷冷地回答。
“你的心也看不见吗？”孩子不厌其烦地发问，“你听不到云雀的啼鸣有多么欢快？你感受不到阳光照耀在面容上的温暖？当清凉的溪水从你的指缝流淌，你是否可以听见它在歌唱着大海？当熟透的苹果从枝丫上掉落，你是否能够听到大地的喜悦的颤抖？”
孩子的声音就像诗句，那么的美丽而忧伤。
“有很多人用眼睛看，但是不懂得用心灵去欣赏，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壮丽，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等同于枯燥的色彩和形状，那不是比盲人更糟糕的事情吗？”
然后他拉过沙加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沙加感觉到自己碰到了一个小巧的鼻尖，还有扑闪着的睫毛。
“我的名字叫做卡妙。”孩子亲吻他的手心，他的嘴唇像秋季的丝绒一般的云，“如果你在黑暗中苦苦等待光明，那么请让我拉住你的手，我将带来黎明。”
难怪穆那么喜欢这个孩子。
沙加回忆着。
也许有一天，当星辰陨落，光辉不再，宇宙陷入混沌的末日，他将祈祷卡妙能够活下去——作为这个世界唯一幸存的美好。
哦！没时间感伤了，还要解决卡妙的那两个笨徒弟的问题。
晚饭过后，沙加便在卧室里召见副官巴比隆。
忐忑不安的副官刚刚迈进室内，房门便在他身后关上了，一片盲目的黑暗之中，律法天使长璀璨的金发便成为唯一的光源，他正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中，悠闲地用一块亚麻布擦拭着宝剑。
“你认识一个叫做加隆的小子吗？”他看似漫步经心地随口问问。
“认识，”巴比隆老老实实地回答，“他现在是上帝身边炙手可热的红人。”
沙加在剑峰上呵了一口热气，然后继续细致入微地擦拭。
“有一个好消息要麻烦你转告他，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荣升为我的新一任副官了。”沙加的嘴角挂着笑意，“对于你，有一个坏消息，不幸的巴比隆阿，你就要死了。”
卧室里安静得只剩下副官的喘气声，他震惊地瞪圆了眼睛：“我不明白......我好像没有得罪您....”
“其实我并不想杀你的，今天早晨我去了穆的公馆看望卡妙，回来之后心情就很糟糕——有人告诉我，负责看管卡妙弟子的就是一个名叫巴比隆的副官，那么，他也许十分愚蠢地坚持保守秘密，拒绝交出那两个小东西，所以，我不得不杀了他，好让听话的加隆取而代之。”
“您不敢把我怎么样....”巴比隆沉思着，勇敢地昂起头，“我是上帝指派来的心腹。”
“你曾经说过，有很多奸细和叛徒潜藏在天国，他们也许会对我不利，比如说，在今天夜里跑来刺杀我，所以，如果我毙了他，上帝也不好意思找茬了，对吗？”沙加似乎听到了巴比隆嘭嘭作响的心跳，“通常情况下，我喜欢先斩后奏。”
巴比隆开始左顾右盼地寻找防身的武器，或者是退路。
没有用的，他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挑战律法天使长，就算逃得出去，黑色天马的速度完全可以在几秒钟之内追赶上一只几小时前飞走的雨燕，并且将它踏在脚下。
”您到底想要怎么样？”他嘴唇灰白，手指在痉挛地颤抖。
“我给你一分钟，好好想想自己究竟该做什么。”沙加微笑着，“如果你喜欢浪费时间，那么尽量可以耍小聪明敷衍了事。”
屋内非常安静，只能听见落地座钟卡达卡达的声响，窗外荒凉的树林里有一只夜枭在咕咕地低鸣，陌生而迷惘的月亮悬挂在荒原之上。
“明天早上，我就把那两个孩子还给卡妙。”巴比隆喘着粗气。
“听起来不错，”沙加点了点头，“你有足够的时间跑到上帝那里去告状......阿，你还剩下三十秒钟，亲爱的巴比隆，负责收尸的迪斯马斯克非常喜欢收集蝴蝶标本，我想你们日后相处的一定不错。”
巴比隆的脸色异常惨白，他彻底觉悟了，最好放弃耍花招的念头——他并不比前几任副官聪明，或者说是幸运。
“我马上就去。”他急忙喊道，“十分钟之后，那两个孩子就会自由了！”
得到沙加的同意之后，他急冲冲地夺门而逃，忙着去干自己的事情。
“只有聪明的副官才活得长，”金发的天使长轻松地把宝剑插回剑鞘，“我喜欢同这个巴比隆开玩笑——他倒不是一个无聊的笨蛋。”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危险的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