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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少了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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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哥拉山洞里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囚室,当巴比隆打开铁门的时候,浓重的霉烂味道和潮湿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几只老鼠从一个缺口的饭碗里急匆匆地冒出来,钻到黑暗边缘不知去向,一个绿色头发的少年背对着门口躺在干草铺上,蜷缩着身体,盖着一块麻袋片,又脏又瘦,伤痕累累,奄奄一息,仿佛只缺一个体面的葬礼了。
沙加发现他正在忍受高烧的折磨,于是伸手使用自己的力量缓解他的痛苦。
少年呻吟一声,迷迷糊糊地说道:“我想喝水,”他揉揉被血污粘住的眼皮,费力地睁开眼睛,憔悴地在昏暗的光线里打量着沙加,还有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的巴比隆。
“你能站起来吗?”沙加强硬地把他拽起来,“等见了你的老师之后,穆会好好伺候你的,现在,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慰问伤者?”
“这么说,我自由了?”少年难以置信地凝视着门外的世界,然后扭头看着巴比隆难看的脸色,“别告诉我,上帝会大发慈悲地赦免我——卡妙老师在哪里?你们究竟想把他怎么样?”
一门心思地担忧别人的安危,这小子还真不愧是卡妙的弟子。
沙加猜测面前的这个少年是稍微年长的那个弟子艾尔扎克,因为他显得更为坚强,不需要沙加的搀扶,独自蹒跚地步行。
“你的老师暂时没有危险。”沙加在狭小的囚室来回地扫视,“另外一个呢?不是还有一个叫冰河的小不点吗?”
巴比隆吃了一惊,慌忙跑来跑去地寻找,把干草铺和麻袋片翻来翻去,还特意搜索角落里比较黑暗的地方,但是除了吱吱叫的老鼠之外,根本找不到另外那个男孩的影子。他心慌意乱地站至身体,感觉到沙加正在背后耐心地等待解释:“我不知道......昨天他还在这里......”
“也许他被老鼠吃了。”沙加显得非常愤怒,“巴比隆!!我还以为你很老实,非常珍惜自己的生命呢!!”然后他抬起手来,不由分说地使出了[天舞宝轮],把可怜的副官打昏在地,剥夺了他的视觉和听觉。
艾尔扎克靠在门框上支撑着自己疼痛的身体,没有加以阻止,只是用着憎恶的目光瞪着地板上一动不动的巴比隆,双眸里仿佛燃烧着熊熊野火:“几分钟之前,冰河被另外一个惩戒天使带走了,他不需要我们去拯救,他现在好得很呢。”
“怎么回事?”沙加一幅余怒未消的样子,“这可真麻烦!!”
“冰河不像我,他既聪明又伶俐,细皮嫩肉经不起打,所以,他‘弃暗投明’,‘悔过自新’,同卡妙老师划清界限......”艾尔扎克因为过于激动而咆哮起来,咳嗽着,粗鲁地诅咒着,“叛徒!!该死的叛徒!!”
“他怎么就不能坚持几分钟呢!”沙加的怒气平息了,若有所思,“你准备怎么办,把冰河的事情告诉卡妙?”
“为什么不说?老师应该知道那个黄毛小鬼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你最好不要提这件事情,”沙加警告着,“你应该了解卡妙的臭脾气,他不会相信的,只要冰河一日不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会一日不停地等下去,拒绝离开——我可不想节外生枝,而且,真的不想把他打昏了扛走,你明白了吗?”
艾尔扎克不甘心地握着拳头,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们离开洞穴,把倒霉的昏迷不醒的副官丢在原地,黑色飞马正在洞外等候着接应他们,几秒钟之后,他们直接降落在穆公馆的庭院里。
紫色头发的天使长拿着一个镀金的烛台走出来查看动静,用手掌拢着烛火,以防被旋风吹灭。他脱下身上的外罩,给艾尔扎克披上,因为少年被夜风冻得瑟瑟发抖。
“你不能这个样子见卡妙。”他用手掌轻轻抚摸艾尔扎克的头顶,一瞬间,温暖的金色光辉笼罩了少年的周身,那些伤痕逐渐消退了,只剩下干涸的血痕,还有泥土,艾尔扎克感觉到那些疼痛和沉重全都消失了,他现在浑身轻松,恢复了力气和精神。
“似乎少了一个。”穆的目光在黑马背上巡视,“冰河呢?”
“死了。”沙加遗憾地耸耸肩膀,但是穆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
“那可真糟糕。”穆瞟了一眼艾尔扎克,大家彼此心照不宣,“我们必须告诉卡妙这个不幸的消息,不论他是否愿意接受这个打击,但是,他必须相信,而且,必须在天明之前离开天国。”
然后,他带领着艾尔扎克走进公馆,沿着曲折的走廊来到卡妙的房间门口,打开门,卡妙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正在把穆熬制的一碗汤药倒进床头的花盆里。
“你在做什么?”穆皱起了眉头。
“我想好好对待自己,不再让你的可怕的草药汤折磨肠胃——”卡妙突然停下了,惊喜地注视着那个穿着穆的外套的小孩,刚开始他以为那是kiki,“艾尔扎克!!”
绿头发的少年扑到在师父怀里,委屈地号啕大哭,这一刻,他的坚强和勇气全都崩溃了。
他在那个狭窄的洞穴深处忍受了那么长的时间,那已经远远超出一个孩子的极限了。
卡妙紧紧地拥抱他,抚摸着他绿色的短发,很长时间之内都无法说话。
“我担心你会死去,”他痛苦地亲吻少年的额头,“我害怕自己已经失去你们两个了——”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苍白,“冰河在哪里?他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我在牢里只发现了一个。”沙加对着艾尔扎克暗示着,“巴比隆说那个金发的小子一天前就死了。”
“我不相信!”卡妙的眼睛里凄然卷起阴雨的漩涡,他的声音有点颤抖,“那不可能。”他收回视线,抓紧艾尔扎克的双臂,死死凝视着他的眼睛,“你知道冰河在哪里,对不对?你从来不对我撒谎。”
[你的眼神不要这么热切,不要这么绝望,老师。]
艾尔扎克微微颤抖着。
[它们那么美丽,仿佛是高山上的天池湖水,但是此时此刻,却就像快要泛滥的洪水。]
[请不要留下泪水,老师,因为它们不值得,你所宠爱的孩子不配回报你的爱,当你的爱像秋季的阳光那样闪烁着穿透乌云,我可以像虔诚的圣徒饮水那样把它捧在掌心亲吻,但是,冰河却毫不知觉地行走在这样灿烂的大地上,像一只离群的孤雁,他任由阳光消逝,殒落在墨色的山脊之后,因为他的目光渴望着冬季折损的灌木,渴望着冰封的湖面,渴望萧条的草原。他所爱的是能够给予他权势和力量的寒冬冷风,因为他梦想着自己也能够拥有消煞的狂风那样摧毁春秋的羽翼,那种能够君临天下,统治世界,囚禁人心的力量和野心。]
[因此,你慈悲的恋爱注定在冬季的冷风中荒芜。]
“是的。”艾尔扎克开口,奇怪自己居然一点也没有心虚的感觉,“冰河死了,我很抱歉,老师,我没有照顾好他。”
沙加和穆暂时离开了,不想打扰这对师徒。
“冰河倒地怎么了?”远离卡妙的房间之后,穆轻声开口。
沙加把事实草草叙述一遍,然后发表自己的感叹:“所以,我觉得卡妙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
“也许,那个孩子只是软弱,我不认为他会真的背叛卡妙。”
“你还不相信撒加真的会背叛上帝呢。”
“我也不相信艾奥洛斯被他杀了。”
“你什么都不相信。”沙加哼了一声,“这样也好,心怀希望的人不是那么容易绝望的。”
“什么时候把他们师徒两个送走?”
“明天夜晚。那个时候看守天国之门的哨兵是我安排好的。”
“那么,在那之前,卡妙和艾尔扎克不能再住在我的公馆里,上帝发现他们两个不见了,一定会首先搜索这里,也会搜索你那里。”穆等待着沙加的回答,“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不想说。”沙加停下了,握住穆的手臂,把他拽进旁边的一间空屋里,“除非我心情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