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小雨》小草杞

27、今日小雨

　　*
　　校庆终于来到。
　　从校门口铺到操场的红毯，高挂的横幅“喜迎七
　　中八十岁校庆，欢迎校友回家。”

　　浓郁的节日味扑面而来，在体育馆候场区准备表演的选手心情也澎湃不已。

　　在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时刻，只有一个人看上去失落不已。

　　手机一直显示无法拨通，发的消息不见回，虽说宋青告诉她已经提前找好替换左岩人选的事实，以及左岩早和她们打过可能赶不回来的招呼，可直语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没了左岩的校庆，是不完整的一样。

　　拎起的电话又放下，紧皱起眉头又放弃，就算不来，打个电话，发个消息也好，现在这样，了无音讯，真让她害怕左岩会出什么事。

　　正是万分苦恼的时候，脑袋上却沉了些，熟悉柔脑袋的力度，鼻息传入淡淡的皂角香味，将直语整从黑暗的孤寂里拉了回来，她喜悦极了，心里像有万千盏烟花在绽放，她不由得大喊：“左岩！”

　　人群中，左岩就站在她身前，姣好的他，正张着双臂，手里握着一束美好的紫罗兰。

　　直语心动极了，伸手投入他的臂弯，左岩的身子有种奇怪的魔力，有替她阻挡所有阴霾的魔力，她牢牢的锁着左岩，用力的感受属于他的每一寸存在。

　　左岩不自觉洋溢起笑来，轻抚着她的脑袋，眼眸温柔不已，他轻声说：“好久不见。”

　　他将满束的紫罗兰移到她身前“好好表演，提前给你的奖励。”

　　今天万里都是云，她的心里满载着他，怀里抱着他送的紫罗兰，认认真真的看完他的表演，感受着全部人为他用力的喝彩，看到他为自己加油，那一刻，直语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三班的走秀节目和她的节目都进入了高二上学期的总决赛，只要这个暑假好好准备一番，冲冲冠军机会还是很大的。

　　“那还用说，你看看我们学校那些弹钢琴的，哪能跟你比，虽然我没学过钢琴，但作为听众，多少也能听出点功夫来吧。”茶餐厅内，宋青搅着柠檬茶的吸管，夸夸其谈。

　　“你选全文，那左岩选什么，选全理吧？”
　　直语插了块溢着炼奶的西多士，自顾自的叹了口气：“应该是吧。”
　　连宋青都那么觉得，左岩肯定要选全理了，一想到不再有那么好的同桌，直语就觉得苦恼不已，以后数学题，物理题，还有谁能来教她。

　　目光缓缓转移到宋青身上，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说你好歹也学习学习，不然我都不知道找谁问问题。”
　　“学个屁学，姐都想好了，以后出来了，就当售楼小姐，肯定能赚不少钱。”
　　直语瞟她，默默吸了口奶茶。

　　“左岩生日好像还有两个星期就到了吧，八月九号？”
　　直语打断她：“八月六好吗？！”

　　“对对对！八月六八月六，不过说起来也太巧了，你们两生日竟然在同一天。”
　　直语一脸骄傲：“缘，妙不可言。”

　　多亏了宋青的提醒，才让她知道左岩的生日还有不久就到了，她思虑了好久，觉得一些些礼物都不能拿得出手，于是心里终于有了一个念头，带着它沉沉的入睡过去。

　　那天晚上，昏沉的直语做了一个长梦，她梦见陈颜颜凶狠的拿刀刺向她的心脏，嘴里念念有词，说她抢走了白远，她在梦里挣扎着解释“我和白远清清白白，我喜欢的人自始至终只有左岩一人，别再伤害我了，我的朋友，我永远的朋友。”

　　下半夜的时候，她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大雪纷飞，灯光斑斓，行人匆匆，她看到的面前的左岩，泪流不止，他穿着大衣长裤，面带微笑，就好像所有黑暗在投入他怀里后都会被稀释不见，此刻，他张开手，她就那么毫不犹豫的望他怀里奔去，双臂穿过他的腰部，牢牢的环住了他，她将头捶在他身体中央，感受着满腔属于他的味道，大衣里的所有，是只有他能给与的安全感。

　　左岩的暑假过的很忙，一会在北方，一会在南方，生日那天会停在知姚，手机上的联系远没有现实来的亲切，介于两人关系处于一般且不一般的状态，平常也只是聊两句就没了一影子。

　　直语想这样洒脱的聊法也挺好的，一来得个舒服，二来让对方都能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她想左岩应该也是这么想的，这么一说，两人也就不谋而合了。

　　直语的练琴没落下，早上跑到谢英的钢琴馆接受谢英最专业的指导，下午母亲给报了补习班，不过这两天临近大赛，补习班也且先不去了，晚上回来的时候直语自己琢磨学业，倒是把暑假生活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不过她最期待的还是左岩在钢琴大赛那天可以来看她，如果是左岩的话，她对自己信心会更大点吧。
　　如此想着，不觉已经拨通了左岩的号码。

　　但脑里还没构思好要说些什么，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说，同学？同桌？徒弟？还是女朋友？想到最后一个，直语不禁耳朵发红起来，这是什么奇怪的念头。
　　思虑之间，电话显示已拨通。

　　“喂。”清朗的声音撞入耳内，直语望着窗外的月亮，扣着手指头，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她磕磕绊绊的干回一句：“喂-”

　　他的那头传来剧组人员交谈的声音，看来是在工作。
　　“在拍戏吗？”直语给自己打着气，想象着对面是宋青。

　　“还没，怎么了小同桌，难得打电话给我。”左岩熟悉的调侃声响起，直语不觉心动几分。
　　“没，我就想问你，过两天钢琴大赛要开始了，你来不来？”握电话的力度不禁加重几分。
　　对面一阵沉默。

　　怕他多想，她又可以补了句：“我这多一张票，你不来我就给宋青了，就那么简单。”
　　那头的左岩发出了笑声，这个笨蛋，果然连撒谎都不会。但，虽然自己很想回去看她的比赛，给她加油，奈于电影进度，只能留在知姚。

　　怕她难过，他理了理语气，说：“遗憾，你得把票给宋青了，这周我都得留在剧组，回不去。”
　　一阵失落袭来，直语抿了抿嘴，也只能表示理解“噢，好吧。”语气里的消愁浓郁的厉害。

　　电话那头又笑了起来：“笨蛋，怎么这么忧虑，我不去你也要好好表现啊！拿个金牌回来，知道没。”
　　“难啦。”直语心情有些好转。

　　“难？为什么，你钢琴不是弹的很牛吗？”难得见直语在钢琴方面那么低调。
　　“牛是牛，但这次比赛有很厉害的对手回来了。”听上去不像在假谦虚，看来对手不容小觑。

　　“那又怎么样，你也弹的很好啊！甚至可能弹的比她更好，事物瞬息万变，你喜欢哲学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不会不懂吧。”
　　“嗯..懂..一点点吧。”

　　见她还是没怎么提起精气神“振作点！你可是我左岩的小弟，怎么可能会输，拿出信心来！别还没上场就把自己给吓死了。听见没！”
　　听到左岩可贵的耐心指导，直语终于露出了浅浅的微笑，要是换成平常时候的相处，左岩肯定会敲她的脑袋吐槽她笨蛋了，他给的力量已经足够了，而且，输赢乃兵家常事，再来不就好了。

　　“知道啦知道啦，谢谢左岩老师！会好好努力的！”
　　“孺子可教也，行了，等你好消息，助理喊我了，下次聊。”

　　没等她回复完，左岩一句“笨蛋”匆忙结尾，直语如释重负的倒在床上，心情总算愉悦了些。想到左岩那番激励人心的话，又不自觉傻乎乎的抱着被子在床上滚圈。

　　*
　　比赛那天直语起了个大早，因为过于兴奋，昨晚也没睡多好。
　　在街边囫囵买了几个包子塞嘴里吃就拦了辆去玉兰音乐厅的车，直奔比赛场地去了。

　　八月，梧桐树还长得葱绿，等到秋季的时候，就能看到满目金黄的景象了吧，那个时候的榆城将被笼罩在一片动人的金色中，一定很美。

　　今天她穿了件天蓝色及膝礼服，头发干练的梳起，戴了一个蓝色的发箍，显得漂亮优雅。

　　刚下车，就看到了红毯旁拿着相机的宋青，见到直语，宋青激动的朝她招手打着招呼，往常站在这个位置的，是陈颜颜，从初中起陈颜颜就一直是她忠实的听众，每次得奖陈颜颜都表现的比她还开心。

　　邀请宋青来当听众，是第一次，所以宋青看上去会比平常更加兴奋一些。
　　“宋！”直语喜欢那么喊宋青，觉得会比喊全名更加亲切。

　　红毯上人很多，多是穿着休闲装的父母带着穿着礼服的孩子。
　　有看上去像小学或初中的选手，也有样貌和直语差不多的高中生，或是更加成熟的大学生。

　　一些认识昔日金奖的家长纷纷过来寒暄。
　　“直语，好久没见，又漂亮了一些。”
　　“没有没有，谢谢阿姨。”

　　“这次怎么样，还是选李斯特的曲目吗？”
　　“选的是李帕蒂的。”

　　“还是要冲金奖的吧，我家小盈这次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拿银奖噢！”一家长感慨，旁边一家长凑过来聊：“银奖，有铜奖都谢天谢地了，黎祺丹这次也参赛你不知道么？”

　　救星宋青凑过来：“聊啥呢我都在那边站半天了。”
　　直语连忙脱身：“不好意思各位叔叔阿姨，先失陪了。”

　　宋青握着她的双臂，两眼放光的打量她这身礼服，实在是漂亮的过分。

　　“巨好看你今天，那破校服绝对把你的颜值封印了！”话落，宋青便激动的举起相机，直语也默契的摆了个姿势，咔嚓一声，一张完美的照片储存完毕。

　　“那还用说，比赛快开始了，我们先进去准备吧。”直语拉着宋青往里走，想再提前适应场地。
　　“你爸妈没来吗？我看好多家长有来。”宋青好奇的问。
　　“没，我没喊他们来！”
　　“晕!这么重要的比赛你都不喊你爸妈来！你这个不孝女！”

　　谈笑间，二人擦过门口刻着“星之声，全国青年大赛。在这里，纵情展示自己。”的海报，进入音乐厅内。